第70章 不是倆口
“嗚嗚，嗚嗚嗚……”
是誰在哭?。恳幻芬苫蟮刈叱鑫葑?，側(cè)耳細聽，聽了半天好象是張學(xué)友在哭？
一梅走到了張學(xué)友的屋子外面，敲了敲虛掩著的門。
張學(xué)友開了門，雙眼紅腫，還在抽噎著，手臂上醒目地戴著一個黑紗臂幛。
“老張叔……？”一梅大驚，心里已猜中幾分。
見一梅問他，張學(xué)友哭的更厲害了。
傳說張學(xué)友是雙性人，他外貌倒有兩分女相，頜下無須。
但他對娶老婆這事卻又是百般的上心。
“俺娘沒了……”張學(xué)友抽噎著說。
“安葬了沒有？”一梅問，這是意料中的事，畢竟是102歲的老人了。
張學(xué)友先四下里瞅了瞅，再把聲音壓的低低地說：“俺不當(dāng)家呀，俺嫂子不叫向親戚們報喪，昨天半夜就悄悄地埋了……”
哦，怪不得張學(xué)友今天一大早回來，神色就有些異樣。
他沒有戴黑紗臂章，臉上似有淚痕，卻還要強裝笑臉和大家打招呼呢。
“為什么呀？”一梅不解地問。
“唉”，張學(xué)友低頭聲音小的細如蚊蠅，“俺嫂子想領(lǐng)俺娘的高齡補貼唄……”
還有這種人？
就為了老人每月一百元的高齡補貼，百歲老人去世了，竟然不知會親友，秘不發(fā)喪，悄悄半夜軟埋了？
“俺啥辦法呢，俺不當(dāng)家呀，俺娘活著委屈，臨了走了還受這屈！”
張學(xué)友四下里再望望，悄聲囑咐一梅，“院長，這事兒，可千萬別讓民政所的人知道了呀……”
若是有人舉報到民政所，民政所就會找人半夜去挖墳起尸，送去火化——
陳志就經(jīng)常領(lǐng)著人干這事。
一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皺著眉頭，不置可否地說：
“這么大的事，瞞得住嗎？又能瞞到幾時？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嫂子真是想錢想瘋了吧，明兒且看她怎么收場！”
“是呀，這燒七紙咋燒呢？五七還得辦酒席待客呢，還有畢七和百七怎么去燒……”張學(xué)友也嘀咕著郁悶地說。
“這事兒我可不知道，只當(dāng)我沒問過你。”
一梅轉(zhuǎn)身走了，張學(xué)友趕緊閃進屋里，這叫什么事兒呀？
為了配合他嫂子的謀劃，他出門連個黑紗臂障都不能戴，不敢大聲哭不說，人前還得強裝笑臉……
一梅回了屋，屋里還有一堆換下的衣服要洗。
一梅屋子的隔壁是陳志的辦公室，院里洗衣服、洗菜的水池子，又在陳志家廚房背后。
今天逢集，怕來民政所辦事的人多，陳志早早就等在辦公室里。
閑著沒事，他順便站在水池子邊上摘中午要吃的青菜。
倆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忙著洗衣服，一個靜靜地摘著菜。
遠遠看上去，最是人間煙火氣，洗衣摘菜各自忙。
月洞門那邊，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老遠就笑著和陳志打招呼：“
陳會計，恁這上班時間，還不忘幫老婆摘摘菜，真是虎口的五好男人喲?！?p> 說著這話，還有意無意、似笑非笑地拿眼亂瞅著旁邊洗衣服的方一梅。
一梅以為事不關(guān)己，只專心洗著自家的衣服。
陳志浸淫民政十余年了，長期與鄉(xiāng)下各號人物打交道，于人情世故，最是精通。
他打著哈哈，笑著也招呼那人說：“老吳，今兒沒趕集嗎？來的恁早！”
老吳遞給陳志一支煙，也笑呵呵地說：“不急，先辦了正事，再去趕集?！?p> “哦哦。”陳志接了煙，忙著點上，隨口應(yīng)道。
老吳卻仍然口里和陳志說著話，卻飛眼瞅著洗衣服的方一梅，說：
“陳會計，俺們都說恁工作上又能干，生活上又體貼老婆，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呀……”
陳志一邊抽煙，一邊打著哈哈。
一梅置身事外，任由兩個男人打趣。
老吳卻沒什么眼色，見一梅始終不搭話，終于忍不住指著一梅問陳志：“這是恁家里吧……”
陳志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時大腦短路，口里隨便應(yīng)了一聲。
一梅聽了瞬間就炸了毛，一把扔了手里的衣服，向著老吳，大聲吵道：
“你這個人是閑的快發(fā)霉了嗎？大清早的吃錯了藥嗎？竟然在這里胡說八道！”
陳志只管尷尬的笑笑，老吳卻愕然懵了圈，干脆就指著一梅又問陳志：“這不是恁家里嗎？”
不等陳志回答，一梅氣的抓狂，對著老吳怒火滔天地吼道：
“你還說？你這個人是腦子進水了？還是叫驢踢了？還是叫門擠扁了？你不認識樊小蘭，也不能在這兒歪著個嘴，胡扯胡咧呀……”
老吳委屈地說：“恁倆擱這，一個洗衣服，一個摘著菜，讓俺誤會也不能光怨俺吧？”
“哦，按你的理論，只要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就是倆口子嘍？那么，明兒你和你媽一起趕集，后兒你和你妹子一起上地，我也說你倆是倆口子行不行？”一梅氣的跳著雙腳問。
老吳也氣的“啪啪啪”地亂拍著巴掌，懊惱不迭地向著陳志抱怨說：“nnd，今兒早上起的早了，是見鬼了嗎？”
一梅掐著腰冷笑說：“你不但見鬼了，還中邪了呢，大清早跑來胡說八道，還不快回去請道士端工驅(qū)邪捉鬼去！”
老吳說不過一梅，欲辯無聲，欲哭無淚。
陳志趕緊拉著他說：“走走走，恁不是來辦事的嗎？上俺辦公室去坐坐。”
老吳不甘心地回頭又看看方一梅，問道：“這是誰家的娘們，嘴皮子這么厲害？嘣出來的話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