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花開的聲音
燕塵閑閑地站在一樹海棠下，因為某年某月某個人，他也喜歡上了海棠花。
他問身后的黎劍：“你真心喜歡過一個人嗎？你有過心動的感覺嗎？”
黎劍呵呵笑著說：“咱們現(xiàn)如今是談愛已晚，等死還早的年紀了。人到中年萬事休，恁今天說這些話，不覺得矯情嗎？”
又好奇地問道：“呵呵，恁倒是說說看，心動是啥感覺？”
燕塵依舊神情專注地看著海棠花，一臉深情地說：
“你聽到過花開的聲音嗎？那是輕輕綻放在心里的聲音。就象海棠花開，一點一點，一朵一朵的……
就象一只漂亮的小鹿，歡快地奔跑在草地上。卻又如死寂的暗夜中，兀然響起《十面埋伏》的曲子，如同戰(zhàn)鼓擂響，驚心動魄，美好的讓人不知所措……”
黎劍聽的發(fā)了呆，他的人生中沒有愛情，愛情不待見他。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遇見過愛情。
他一度以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狗屁愛情。
靜夜中，他有時候會獨自呆坐一夜，他心里長滿了荒草，一片荒蕪。
只覺得孤獨就象一只四處亂竄的兔子，時時可惡地跑出來騷擾他，嘲笑他，而他卻又無可奈何。
他似乎想擺脫什么，又似乎徒勞地想維持原狀……
他回過神來，揶揄地說：“嘿嘿，老燕，恁不象個商人，倒象個詩人?！?p> 燕塵傷感地說：“這不是詩，這是心動的感覺?！?p> 黎劍望著他說：
“俺好生奇怪，恁還是俺認識的燕塵嗎？恁做生意為啥沒有賠的精光？商場如戰(zhàn)場，哪里容得下恁羽扇綸巾兒女情長？恁的殺伐果斷、壯士斷臂的霸氣呢？”
“哈哈哈……”燕塵森然笑道，轉(zhuǎn)身，已隱匿了臉上的柔情和笑意，目光冷冷，“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黎劍唬的倒退了幾步，又笑起來說：“恁這也不對，還是不象商人，象九品殺手……”
燕塵回到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那塊地，你談的怎樣了？”
黎劍長嘆一聲：“俺還是不明白，恁真會為了個女人，盲目在虎口投資買地？她可是個有夫之婦……”
“老黎，別扯遠了，我是個商人……其實，我只是來虎口找你，偶遇了她……”燕塵打斷黎劍的話說，“我準(zhǔn)備在十年之內(nèi)撤離房市！”
“為啥？現(xiàn)在好多人正準(zhǔn)備殺進去呢?！?p> 黎劍的弟弟這兩年正在做本土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
他買了原鎮(zhèn)供銷社的地，全部蓋成一樓一底的獨棟樓房，賣給在外面打工、做生意發(fā)了小財?shù)娜耍嵉呐铦M缽滿——
看的黎劍心癢癢。
燕塵說：“你一直在虎口，你還沒看出門道來嗎？”
“啥門道？”
燕塵點了一支煙，手指輕彈，徐徐說道：“你看，虎口是三省交界，數(shù)鎮(zhèn)通衢之地，物價和消費，包括房價也不低，甚至可與新陽比肩?！?p> “這倒也是，俺也奇怪了，虎口的物價一直都高于相鄰的鄉(xiāng)鎮(zhèn)?！?p> “前幾天，我考察了虎口、鳳臺、姜臺集幾所初中。鳳臺和姜臺集，甚至韓店、孫甸幾個鄉(xiāng)鎮(zhèn)的孩子都有來虎口中學(xué)讀書的。但是虎口中學(xué)和新陽幾所中學(xué)比，還是有差距……”
黎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打斷燕塵，只是靜靜地聽著。
“所以，我想辦一所民辦學(xué)校，無論從硬件——學(xué)校設(shè)施環(huán)境，還是到軟件——教師隊伍和教學(xué)質(zhì)量都是一流的！”
燕塵揮著手，有種指點虎口江山的幻覺。
“到時候，你想想……別說虎口中學(xué)了，就是新陽幾所初中，也比不過！”
黎劍驚訝地問：“恁不是要蓋養(yǎng)老院嗎？咋又想辦學(xué)校了？”
燕塵笑笑說：“我準(zhǔn)備從房市全面退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邊漸退，這邊漸進，總要提前計劃布局……光一個養(yǎng)老院，可容不下我！”
黎劍如夢初醒，他了解燕塵的性格和能力。
和燕塵比起來，自己終究格局太小。
他苦笑說：“老燕，恁這是狼來了呀，不給這些學(xué)校留條活路？”
“活該！”燕塵眉頭一跳，
“天天喊著‘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的口號。你去看看，那些夏天不裝玻璃、冬天蒙著厚塑料紙的窗戶！破敗的教室和宿舍，還有那些濫竽充數(shù)，滿口豫南土話的教師……”
黎劍是虎口教管站站長，他怎會不知道這些情況？
如今倒被一個外地人，象個憤青一樣地吐槽和指責(zé)，他的臉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我就是要給他們壓力，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不把他們逼到生死存亡之間，他們哪里會深刻反思？”
黎劍看著燕塵，他也在被他擠壓逼迫？
“錢，我要賺；事，我也要做！”燕塵拍拍黎劍說，“老黎，咱們一起干吧！”
在虎口辦學(xué)校，很多事，他都要仰仗黎劍幫忙！而且黎劍也是一個精明能干的人。
有了黎劍，很多事，辦起來順暢的多。
黎劍今天聽了他一番振聾發(fā)聵的高論，還來不及細品和消化。
他笑著拱手說：“老燕，聽君一席話，枉度半生了。恁給俺點時間，容俺想想……”
這時遠方傳來了一曲悠揚婉轉(zhuǎn)的愛爾蘭民歌：《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在陽光下漸漸枯萎
愛情曾輕輕拂過我的心扉
為何卻又獨自風(fēng)中憔悴”
……
燕塵凝視著書案上的照片：
背景是落日余暉，而晚霞明媚。
海棠樹下的方一梅，就象傾國傾城的紅顏，一襲素衣黑裙，一笑，便傾醉了燕塵。
所謂心動，不過是那天陽光正好，海棠花開，而她穿了一件白毛衣……
年輕時，他遇到了太過驚艷的方一梅，料定此生，都無法安然度過了。
他和方一梅的重逢，是無意間的天意，不是人為。
誰的一生中，沒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