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著實太多了。
日前剛迎來了大學士荀序子。
今朝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東臨知縣顧順的小兒子和他的母親兩人,祖孫倆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了街巷的角落里,一老一少被開膛破肚用草席掩蓋,死相慘不忍睹。
令人不解的是,顧順似乎并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下令將消息封鎖。
即便官府將消息都封鎖了起來,但像這種事一旦傳開,就會傳遍了整個東臨。
這種方式,根本無法堵住百姓們的嘴。
好在,眾說紛紜,十幾個版本同時流傳著。
有人說,是官老爺以前闖江湖的時候,交了仇家,仇家找上門來,先殺官老爺一兒一母,給他個下馬威,告訴他:你爺爺我,來你的地盤了!
而官老爺不是仇家的對手,只能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也有人說,是官老爺?shù)钠拮咏辛藲⑹?,把他們給殺了。
婆媳關(guān)系處得不好,婆婆又寵愛小妾生的孩子,官府之所以將消息封鎖也是因為不想家丑外揚。
總之在百姓口中,什么原因都能給扯出來。
不管真的假的,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遠。
于是乎,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就成了那個東臨的東邊,巷尾說書的老頭……
……
“大人,那邊來了人,要請大人您去?!?p> 湯師爺急匆匆地奔進縣衙的內(nèi)堂,見顧順坐定沉思,提醒道:“車已經(jīng)停在門口了?!?p> 顧順一臉愁容,站了起來,緩緩說道:“走罷,我倒要聽聽那邊怎么解釋?!?p> “望月樓”
東臨這兒最有名的酒家。
他們是坐馬車去的。
望月樓的規(guī)模很大,生意很好,他們來的時候,本來已經(jīng)座無虛席了。
“顧大人。”
見到顧順,酒娘對他頗為尊重,遠遠的就彎下腰來躬身問安。
“樓上請!”“來,這里。”
酒娘推開了一扇房間的門,里面點了香燭,一張大圓桌。
上面已經(jīng)擺好了菜品。
菜還是熱的,是剛上了不久的。
偌大的圓桌只坐了一個人,一個戴面具的人。
對方隨即為顧順引座,微笑道:“顧大人,還是給了小人一個面子。”
顧順陪笑道:“不敢,這整個臨州都是得您做主的,你要誰生要誰死,不過是一句話罷了,我這一個小小的東臨知縣,又算得了哪個數(shù)?!?p> 房間面對著樓梯,只要有人上樓,他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人上樓,沒有人下樓。
面具人道:“令子的事情,我深感抱歉?!?p> 顧順道:“確實是你的人所為?”
面具人道:“是?!?p> 顧順苦笑道:“沒事,我又不止這一個兒子?!?p> 面具人道:“可你只有一位生母?!?p> 顧順道:“老了嘛,終究會入土的?!?p> 面具人道:“我知道你有怨氣,但那孩子我還是不得不保?!?p> 顧順道:“為什么?不過是一個賣豬肉的,我看不出他有何本事?!?p> 面具人道:“是,不過他現(xiàn)在的用處卻不止于此,他是個心狠的人,成大事的人?!?p> 見顧順默不作聲,氣氛凝重。
面具人突然笑了起來,舉杯道:“顧大人,喝酒?!?p> ……
孫浩討厭看見父親,討厭看見那些生活在身邊的人。
他有心事的時候,總會去一個地方。
一個令他不會厭煩的地方。
“天上人間”這個地方確實可以讓他暫時忘掉煩惱,所以他很喜歡這里。
他點了位姑娘,是他一直點的姑娘,從未變過。
孫浩幾乎每一天都會來,生怕她被別人給搶走似的。
她叫“紫衣”,一個嬌羞楚楚的小姑娘,看著年紀只有十七八歲。
說實話,她在美女如云的“天上人間”,長相并不算出眾,也并不起眼。
就像是清晨郊外的一顆露珠,只為襯托百花的美麗而存在。
孫浩躺在她的溫柔鄉(xiāng)里,只是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撫摸著她的一頭秀發(fā),已覺得滿足。
“孫公子,其實我一直很疑惑……”紫衣忍不住開口道。
孫浩看了她一眼,道:“說?!?p> 紫衣咬了咬嘴唇,緩道:“為什么你總是找我?我和其他的姐妹站在一起,那些客人甚至都不會多瞧我一眼……”
她的臉上露出了她這樣的人不該有的嬌羞,續(xù)道:“何況,你也從來沒碰過我?!?p> 她很排斥男人,但孫浩卻是個例外,即便他并不是什么王侯貴胄。
每個姐妹都希望被那樣的上流人士看中而帶離這個地方。
可她卻覺得無論是誰都沒有他那么好。
他的長相并不十分英俊,但是棱角分明。他不善言辭,不會說甜言蜜語,卻總是給她帶來希望看到的東西。
孫浩聽到她這樣說,心猿意馬起來,他并不是傻子,那樣明白的暗示他還是懂得的。只是嘴上依舊平靜,道:“你和她們不一樣,怎么,是覺得用不上大媽媽教的本事?”
紫衣忙道:“不是的,我一直是個沒用的人,大媽媽可瞧不上我?!?p> 孫浩道:“想來,她是覺得我付的錢不夠多。”
“唔……”紫衣不知道該如何說,沉下了聲音。
孫浩淡淡道:“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贖你?!?p> 紫衣望向這個年紀并不大,卻顯得很滄桑的男人,問道:“值得么?”
孫浩道:“值得?!?p> 當他開始為“大老板”做事的時候,他就明白這一切都是為的是什么。
為“大老板”做事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他不在乎,因為只有“大老板”能給他足夠的錢。
紫衣是一個好姑娘,只是從小便被賣進了這煙花之地,失去了選擇的權(quán)利,說起來可比自己悲哀的多了。
孫浩望向那明晃晃的燭燈,怔了怔,又看向她那張好看的臉,雙目微醺,恨不得吻她一口。
倘若自己已決心要為她贖身,要對她負責,那么為什么還要克制自己擁有她的欲望?
黑夜降臨,對孫浩而言,這片夜空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得多。
次日一大早,孫浩急急忙忙趕回了家,他討厭孫屠,卻不得不害怕他。
孫屠在家中叫喊孫浩的名字,他不知道孫浩是什么時候出門的,他睡得很熟,很早就睡了,所以晚上孫浩去做什么他都是不知道的。
他從不關(guān)心孫浩做什么,因為他一直覺得孫浩做不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