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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二章 少年心事當拿云

心若凌云 小樂即安 3092 2020-06-17 20:09:41

  我說我自己,“除了班上幾個偶爾說話的人,我?guī)缀跖c外界沒有任何聯(lián)系?!边@句話還是有水分的。大學班上有一位男同學,與我之間存在著默契。

  我是在醫(yī)學院的高級護理專業(yè)就讀。我們班30多個同學,只有兩個男生,其余都是女生。這也是自然的。男生中有一人,是我們全班同學中顏值最高的,他的名字叫程小乙。

  我知道,旁人稱呼我們?yōu)槟信笥选?p>  程小乙也和我一樣,很沉默,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家里有好幾個哥哥,家境與我一樣緊張。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程小乙漸漸與我走到了一起。他幫我打飯,打開水,和我說話。他做著一個男朋友該做的事。晚上,他會到八舍樓下等著我一起去上自習。上完自習,他再送我回宿舍。

  但是,程小乙從不和我說什么心里話。我也是。我們也沒有男女朋友之間的任何親密行為。我有時候覺得,他把我當作一個妹妹那樣照顧?;蛘呖梢哉f,象對一個寵物那樣。比如說,象對一只小貓一條小狗那樣。我看不懂程小乙。

  所以,我寧愿聯(lián)系曾經給我留下名字和電郵地址的凌云。

  一連好幾天,我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我的163郵箱里,還是一片空白。

  看來那位凌云君,他確實消失于藍天白云之間,在他的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翱翔了。他并不會在意,地面上有人企圖去注視他。而他也不會回頭去看上一眼。

  那是一兩周之后,有一個周末的晚上,我下了晚自習,與程小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小乙問我,最近為什么更加沉默,好象心情不好。

  我勉強對他笑了笑說,沒什么,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他讓我不要著急,說我一定行。我與程小乙是當時班上學習名列前茅的。

  走過圖書館的時候,我突然心念一動,說我進去找一本書,讓他先回去,不用等我。程小乙說,沒事他可以等。我想了想說好,我很快下來。

  我沖進去登錄電腦。其實,那天早晨我剛查過信。已經十多天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再去等一封陌生人的來信。

  我想,也許冥冥之中還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這一切吧。也或許,上天聽到了我的呼喚,愿意給我一位可以傾吐心聲的朋友。不過當時我并不知曉,凌云會是這樣的一位朋友。

  回想至此,我很感恩。

  那天晚上的163信箱里,靜靜地躺著一封黑體的信,回復:問候。

  我有些心慌手抖地點開了那封信。

  只有短短一句話。

  “許亦真,你好。是的,我還記得你。你還好嗎?----凌云”

  時間在回憶中,過得特別快。

  吃好了早飯,快速收拾好,我牽著許航去和他外婆說再見。

  我媽媽有眩暈的毛病,早起就會頭暈,所以我不讓她起來弄早飯。推門進去,媽媽已經醒了,半靠在床頭。她象往常一樣,沉默地望著窗外,臉上一片寂然,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我剛推開門,許航一溜煙地從我的胳膊下擠進門去,快步跑到了他外婆的身邊,想爬上床。我媽媽看他過去,連忙移動身體給他挪出位置,小心伸手護住他。許航三下五除二,手腳并用奮力爬上床,一展雙臂摟住他外婆的脖子,用力親了她的臉頰一下,然后甜甜地說,

  “家婆,我上學去了。家婆在家里不要想我?!?p>  我媽媽用雙手扶住許航的肩膀,讓他跪在她的腿上,端詳著小人兒圓圓的小臉蛋,臉上浮起一個微弱的笑容。她輕柔地說,

  “家婆不會的。家婆要洗衣、做飯、鍛煉身體,沒空想航航?!?p>  年輕人聽他外婆這么說,表情怏怏不樂起來。

  我媽媽看了我一眼,帶著一絲笑意。我也朝她笑了笑。她轉移目光對許航說,

  “好啦,家婆會想航航的。航航到學校要聽老師的話,長大了做宇航員,到太空去。”

  我媽媽用手比劃著火箭升空的姿勢。這句話終于讓許航滿意了。他點點頭,一邊轉身從床邊哧溜下去,一邊回頭對他外婆說,

  “家婆也不用總是想航航?!?p>  他停頓了一秒,想了想說,“上午想一次,下午想一次,就可以啦?!?p>  我們終于被他的話給逗笑了。我媽媽讓他快跟著我去上學,不要遲到。年輕人于是快步跑回我身邊,拉起我的手,揮手和他外婆說再見。

  乘著電梯下樓的時候,許航抬頭問我,

  “媽媽,為什么家婆可以呆在家里,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

  這個問題他從前問過,我知道他的套路,所以我按照他想要的答案再一次回答他,

  “家婆已經退休啦,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學?!?p>  他果然很開心地說,“我也想退休,這樣我就可以整天看電視,然后整天陪著家婆了。那樣的話,她就不用想我了。”

  我問他,“那你在學校里的好朋友怎么辦?周逸飛還約你下周日到他家玩呢?!?p>  他立即改口,“那好吧,我上午退休,下午上學,去學校和周逸飛還有林曉語玩?!?p>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宇航員可是要一大早就起床鍛煉身體的,怎么能夠上午退休呢?!?p>  他想了想,終于沒再說什么。

  電梯叮的一響,停在了7樓。

  這是一梯兩戶的結構。我和許航出門的時間,與7樓住戶差不多,所以時不時會遇見那位住戶。

  她仰頭走了進來,看見我們,微笑了一下說,早啊。

  我點頭致意。

  她態(tài)度隨意地說,“怎么,孩子的爸爸還沒從國外回來???”

  7樓的這位住戶,雖然我不知道她具體姓甚名誰,但是她每次見到我們都會打招呼。有一回她問我,為何總看見我一個人帶著兒子上學,從沒見過孩子爸爸。

  許航快口說,他爸爸在外國,我每天都給他爸寫信。小人兒仰起頭,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我按著他的肩膀,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點這個頭?;蛟S是那一次的猶豫和默認,讓這位女士覺得有了攀談的理由。后來她每次遇見我們,都會詢問我一兩句有關于孩子爸爸的事。我便也嗯呀啊地應付著回復她一兩句。有一次,因為許航一直看我,我就比較正式地回答了一次。我說我和孩子爸爸分開了。彼此工作生活都很忙,等有機會的時候再見面。

  今天她的這個問題和語氣,稍微尖銳了一些。我只笑了笑,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許航見我沒回答,他抬頭看了看7樓住戶,然后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摟著他的肩膀,彎腰問他做什么。他摟住我的耳朵說了一長句話,我沒聽清。

  我們很快就出了電梯,到了地下車庫。許航放開我的手,熟門熟路地跑到我們的車前。我開了車,他自己打開車門鉆了進去,快手快腳系好了安全帶。

  我坐進車,緩緩地開了出去。

  我在后視鏡里看著年輕人,問他剛才想要對我說什么。

  許航撇了撇嘴說,“媽媽,剛才那位阿姨,每次看到我們都要問我爸爸的事。她是不是想要認識我爸爸???”

  我輕笑一聲,繞過了路面上的一處障礙。

  許航接著評論,“媽媽,你可不能被她打敗呀,不能讓她搶走了我爸爸?!?p>  我又看了看這位年輕人,他一臉愁容的看著我。一雙眼睛像黑葡萄一樣,亮晶晶的,吐露著他此刻的情緒。

  我笑著問他,“航航你擔心嗎?擔心媽媽會輸嗎?”

  他嘆了一口氣,“這個么,我不是太擔心?!彼行└吲d地踢著腳,加了一句,“再說,我會幫你的,媽媽。你就放心吧?!?p>  我忍住笑,對他說,好的,媽媽放心。

  送年輕人上了學,我就匆匆開車去了公司。

  我在一家房地產公司的綜合部工作。這家公司,號稱是本行業(yè)中的龍頭企業(yè)之一。說是綜合部門,就是什么雜務都做,人員招聘,報價,企宣,標書,總之公司需要什么,我們就做什么。我進這家公司已經四年多了,一直都是這樣連軸轉。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應接不暇。我們也逢著什么就做什么,馬不停蹄。不過確實比我原來在醫(yī)院的時候,收入上要好了不少,讓我安心了許多。是啊,趁著年紀還不算太大,能攢點錢就多攢點吧。

  程小乙上個月來看我和許航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出去吃了頓飯。

  他給許航帶了很多禮物,包括一個飛行器。許航一看到就喜歡上了。最近他經常帶著那個飛行器到我家附近的公園去放。后來我上網檢索了一些飛行器的圖片,打印出來給他看。他立即又喜歡上了其中的一個,心心念念想要買那個更大的飛行器。我說如果他表現(xiàn)好,到學期結束的時候給他買。許航高興地答應了。所以,他最近一直都很乖,只除了很偶爾的時候,比如說今天早上。他非要賴床,搞得我們最后就有些緊張。

  許航蹲在地上拆飛行器的包裝時,我問程小乙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說,他在醫(yī)院做得還算順手,年內會升ICU護士長。他不打算改行,想一直在那里做下去。他說他喜歡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覺得聞了心里踏實,習慣了。

  他接著問我,打不打算找個人戀愛結婚?

  他的這句問話,讓我有一絲尷尬。我們分手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詢問這種事情。

  我想了想說,還是等許航再大一點吧。我看著許航忙碌的小身子。他終于打開了飛行器的盒子,發(fā)出了一聲驚喜的叫喊。他拿出遙控器給我看,然后又開心地蹲下去,繼續(xù)細致地解剖著那個盒子。

  我問程小乙,他自己有沒有交往什么人。問這句話,純粹是處于禮貌,有些投桃報李的意思。我覺得有些臉紅,便把頭發(fā)往耳后順了順,掩飾了一下自己。

  他回答的話,讓我微微發(fā)愣。

  他說他一直沒有遇到過能夠讓他真正心動的人。然后他抱歉地說,對不起,當著我的面說這種話,實在該死。我笑著說,沒事,謝謝他的坦誠。也謝謝他在學校時對我的照顧。

  他微笑著說,本來還想繼續(xù)照顧的,是我不要他了。

  見我苦笑,他又道歉了一次。我說不必。

  他有些黯然地說,“也許,也不能完全那么說吧。我對有一個人,有些喜歡。但是我們之間的情況不允許。而且她也只是將我當作弟弟看待,我也一直沒有過機會?!?p>  我聽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想我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我也無法發(fā)表什么建議。最后我只好說,照顧好自己,別想太多。

  后來,我們聊了一些輕松的話題。聊了聊許航的學校,和學區(qū)房的事。

  我在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今天運氣不錯,信箱里有一封凌云寫來的信。

  “許亦真,又是周一。你到單位了吧?今天堵車嗎?我這里仍是周日的黃昏,太陽還高懸空中,還可以享受四五個小時的不夜時光。溫哥華的氣候宜人,隨處可見華人的面孔。周末兩天轉眼即過,風過無痕。我這個周末什么也沒做,只和朋友去打了一場高爾夫球。綠草如茵,揮汗如雨,倒是玩得很開心。

  你最近早晨出門,又遇見過那位七樓的芳鄰嗎?她有沒有再次問你,有關于許航爸爸的事?有時候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心與致意有些多余。說是關心,隱含刺探。仿佛彼此之間沒有了秘密,便真的能成為朋友一般。也不必去理她。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凌云?!?p>  我坐在轉椅上,轉了轉椅身。我微笑著想,凌云師兄恐怕有一雙千里眼,料事如神。等晚上回信的時候,我可以把二郎神這個外號贈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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