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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七章 秦時明月漢時光

心若凌云 小樂即安 4469 2020-07-01 22:05:45

  即使心有不舍,我與陸致成還是很快就走回了我家樓下。與他和解,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吧。

  我停下腳步,“關(guān)于那份報告,我需要做什么?”

  “今晚我會把你最新那版的建議給你“,他轉(zhuǎn)身向我,“算了,已經(jīng)很晚了,我明早再發(fā)?!?p>  我點頭說好。然后我再次感謝他,

  “謝謝你,陸致成?!?p>  他停頓了片刻,然后微笑問我,謝他什么。

  我說,“謝謝你,肯花時間專門來向我解釋。讓我能象現(xiàn)在這樣,心里很輕松,很愉快?!?p>  他轉(zhuǎn)而嚴肅了些,

  “許亦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忘記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切朝前看。”

  我笑笑,說我一定會的。

  于是我們互道晚安。

  走到樓道口,我轉(zhuǎn)過身來。陸致成還站在車旁,一直看著我。我朝他揮了揮手,指間的鑰匙在清風(fēng)中發(fā)出一陣脆響。我換了只手,又朝他揮手再見。他笑了笑,也朝我揮手。我就那樣,停在那里看著他。終于,他可能意識到我希望能看著他開車離開。于是他轉(zhuǎn)身進了車,搖下車窗,朝我喊了一句,趕快回家。我轉(zhuǎn)過身,在那輛黑車駛離的瞬間,走進了樓。

  已經(jīng)十一點多,我了無睡意。

  我打開郵箱,繼續(xù)寫那封未寫完的給凌云的信。

  “凌云師兄,你好。我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傻瓜。我對你的忠告充耳不聞,任由著莽撞的自己,目不斜視、不管不顧地朝馬路那邊的陸致成沖了過去,也不去管會不會被過往的汽車撞倒。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你上封信里的問題----我該如何不讓自己沉淪,不去重蹈覆轍?你的朋友,許亦真?!?p>  “又及,你上次說,你聽了我的話心里不是滋味。我想問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告訴我,你該不會是也心生了漣漪?”

  寫完之后,我不想再重復(fù)驗證,這些話是否是我真心想對凌云說的。我按照自己描述的自己,莽撞地、不管不顧地點擊了那個發(fā)送鍵。

  我在燈下默坐,沉默地打著字。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鍵盤的噼啪聲。

  我抬眼看了看窗外,今晚的月色很好,月華如水。遠方的溫哥華應(yīng)該是個萬里無云的晴天吧。

  我再次去洗漱,將頭發(fā)披散下來,磨蹭了很久。臨睡前,我心有所動,登錄進163信箱再查看一次。

  有信。

  這一次,凌云竟然過了幾分鐘就回復(fù)了。

  “許亦真,希望我上封信里的話,不會讓你誤以為,我想要與那位陸致成先生來爭奪你的芳心。我與你通信已經(jīng)六七年了吧?我也沒去認真記過。如果我真的有意加入戰(zhàn)斗,我在好幾年以前就已經(jīng)買了越洋機票,不是嗎。我不得不坦率指出,如果陸致成真如你所期盼的那樣,對你有所企圖的話,我想,他也不會有耐心等上兩年才動手的。錢鐘書不是說過,‘長期認識并不會日積月累地成為戀愛,好比冬季每天的氣候罷,你沒法把今天的溫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積成個和暖的春日’。這位陸致成先生深更半夜專程來找你道歉,似乎是對你有了‘企圖’,但那只是你作為女人的想法。我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最有可能的,還是因為你們在工作上有重大的利益驅(qū)使。他不愿意失去一只全心全意好好干活的好工蟻,所以,他特地花時間來清除你的心理垃圾。這對于他而言,應(yīng)該相當于一次加班。恭喜你,許亦真,歷時四年,你終于成為一名對老板而言舉足輕重的員工。----你的朋友,凌云”

  “又及,我不太喜歡學(xué)女人寫信,總是又及來又及去的。是的,我不想否認,我花很多時間與你寫信,確實是因為我對你心存好感。因為你總是讓我想起我的前女友。就是當年我坐在八舍樓下,看著那些蒼翠的梧桐樹,心里思念的那個人?!?p>  我慢慢地合上了筆記本的屏幕。

  眼淚猝不及防。我拿手去揩,又有更多,洶涌而出。我嗚咽了一聲,將自己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我在眼淚中睡去,醒來的早晨卻覺得輕松了很多。我不會怪凌云的坦言相告,告訴我他對這其中人情世故的判斷。他畢竟要比我成熟很多。他對于我,就象黑暗中的燈塔,引領(lǐng)我如何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我感激他的坦誠,直接,和不偏不倚的態(tài)度。

  只是我想,凌云他自己也是與我一樣的逐夢人吧。他說我總是讓他想起他的前女友,大約還是多年前那匆匆兩面印象中的我,穿著校服,齊眉短發(fā),有著圓鼓鼓的臉蛋。如果他現(xiàn)在見到我,看到我眼前鏡中的這個披著凌亂長發(fā),雙頰瘦削,面色蒼白的女人,恐怕只能聯(lián)想到城市鋼筋叢林中的螻蟻。是的,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一只好工蟻。

  我突然有一股沖動,要去把頭發(fā)剪短。

  我想起了好幾年前,在她臨出國的時候,也是將一頭長發(fā),比我現(xiàn)在還要長很多,那么一大把烏黑油亮的頭發(fā),毫不猶豫地剪了。她說,捐給醫(yī)療機構(gòu)吧,可能還有點用。當時我聽她那么說,很想上前去抱抱她,可她猛然揮手,用力推開了我的擁抱。

  我被她推坐在床沿,傷心地仰頭問她,

  “秦月,我們以后還會是最好的朋友嗎?”

  “真真,你該長大了。我們過去不是、現(xiàn)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你想象中的最好的朋友。我們只是幼年時,曾經(jīng)算得上是朋友而已?,F(xiàn)在,你有你的路,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你答應(yīng)過我的。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求?!?p>  她的語調(diào)冷淡。

  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略帶煩躁地說,“哭哭哭,就知道哭??凑l以后敢娶你?!?p>  她將我從床沿上拖拽起來,推搡著我,離開了她的房間。然后,她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好幾年了,她一直杳如黃鶴。她跟與我僅有兩面之緣的凌云相比都遠遠不如,我又能說什么呢。凌師兄是因為想念過去的女友,不忍心不回我信。秦月她,難道對我們兒時的光陰竟是那么一無所惜,對她的過去真的沒有絲毫想念么?

  是啊,她一貫是這種言出必行的性格。她說過,她要與她的過去一刀兩斷。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那么堅毅,那么斬釘截鐵,幾乎讓人感到膽寒。

  我將鏡中人的長發(fā)卷起,用發(fā)夾固定在腦后。

  走出洗手間,走廊上迎面而來的,是那位新來的領(lǐng)導(dǎo),章洋。我朝他點頭致意說早安。

  他停下了腳步。他的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許亦真,你這樣子挺好看的,溫婉、知性。不錯?!?p>  我有點驚訝,不知道該如何搭話。我朝他匆匆點了個頭,低頭從他身邊走過?;氐阶?,我伸手將頭發(fā)改了一下,綁成了一個馬尾。

  那天的晨會和下午的例會,我發(fā)覺這位章boss,總是若有若無地將他的目光投遞給我。我偶然遇見他的目光,總覺得他的眼里,噙著那絲淡淡的笑意。那種微笑,又好像不完全是善意,叫我琢磨不透。它給我?guī)硪环N緊張不安的感覺。就好像是,像是一只老虎,在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他的獵物。

  獵艷。

  這兩個字猛然跳進了我的腦海,讓我一驚。

  食指微微的刺痛,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變成了一個花癡?一會兒覺得陸致成對我有意,被凌云的一句“工蟻”給罵醒了,轉(zhuǎn)眼之間,我又覺得另外一位老板也想對我展開攻勢?就連凌云略微玩笑一句,說他聽我說自己被陸致成吸引,心里不是滋味,我就巴巴地趕著去問他,是不是也曾對我心有漣漪?

  許亦真啊許亦真,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難道真的是所謂女大不中留?

  你別忘了,在這位章boss眼里,你這樣一個未婚媽媽,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又曾不知檢點,讓人輕易吃干抹盡。連一紙婚書都未曾賺到,就心甘情愿替人養(yǎng)孩子,這不正是最好的三不原則的候選人嗎?世人所謂,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zé)。

  “許亦真,你把這部分向大家闡述一下?!?p>  耳邊傳來陸致成淡淡的聲音。

  我心里一慌。剛才我走神得太厲害了,竟然完全不知道討論到了哪里。我掩飾著翻了一下眼前的報告,朝周姐看看,希望她能提醒我一下。周姐正與她旁邊的人合看著報告,沒朝我看。而我的左手是葉蓉蓉。我朝她求救地看了一眼。

  葉蓉蓉撲哧一笑,“亦真姐,你是不是走神啦?是不是想到你孩子的爸爸啦?”

  她的語氣嬌俏。話音剛落,會議室里一陣哄笑。周姐也轉(zhuǎn)過身來看我,邊看邊笑。

  我的臉潮熱起來。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陸致成舉手示意,冷冷地說,

  “我希望大家能有些職業(yè)精神,工作的時候能專心工作,不要三心二意?!?p>  大家又安靜了下來。

  章洋笑嘻嘻地朝長桌頂端的那個人說,“陸老師,你管天管地,還要管人家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語氣里有一種特別的興味。說完之后,他沖我一笑。

  我陡然緊張了起來。

  我清了清嗓子,找到報告中的一頁,開始讀起來。一邊讀,一邊加入了一些要點。是的,我有些走神,部分原因是因為突然聽到陸致成喊我的名字,有點心慌意亂。但我之前還是在聽他與眾人的討論,只是慌亂之下以為自己走神了而已。我趁著他們哄笑、兩位boss發(fā)表高見的空隙,仔細回憶了一下思路,就找到了陸致成口中所言的“這部分”。我按照他的要求,將那部分內(nèi)容仔細闡述了一遍。

  會議結(jié)束,大家收拾資料準備離開。葉蓉蓉略帶歉意地對我說,

  “亦真姐,我剛才不該開那樣的玩笑,”

  我輕聲說,“沒關(guān)系。如果可能”,我微微轉(zhuǎn)身,朝尚未走開的那幾人說,“拜托各位同事,以后請不要開我與我孩子父親的玩笑。他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們這輩子都會老死不相往來。希望大家能理解。多謝。”

  說完,我默默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會議桌。

  或許我還是情緒太外露了吧。這種私事不該放到臺面上,弄得彼此不好相處。但是,葉蓉蓉今天開了一個不太好的頭,我必須將這種半是善意半是嘲諷的話,完全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媽媽,如果有一個人本來和我玩,現(xiàn)在去和別人玩了。我去喊他,他還說別煩我。我們是不是就不再是好朋友了?”

  “那就要看你是不是想,繼續(xù)把他當作好朋友了。”

  “可是,我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他不再把我當作最好的朋友了呀?!?p>  “也許你可以去問問他,你還是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他是不是也愿意這么做?”

  秦月,在你的心中,你是否還愿意做我最好的朋友?為什么,你明知我可能正在苦苦掙扎,卻佯作不知,不聞不問?

  我心中陣痛,幾步?jīng)_回了我的座位。

  我又一次迫不及待地等待著五點到來,真希望能馬上就下班回家。我寧愿獨守一室安寧,在午夜燈下,熬夜做今天會議里布置的內(nèi)容。是的,我愿意做一只合格的工蟻。但是,我不想再在辦公室里多呆一秒。

  滴-----

  我案頭的電話響起,是陸致成辦公室打出的。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抓起電話。

  “許亦真,帶上那份最新版本,到我辦公室來一下?!?p>  只一句話,他便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根據(jù)會議內(nèi)容,將那份報告的要點做了些更新。我將文件發(fā)給陸致成的郵箱,打印了一份放進文件夾,走去他的辦公室。

  我敲了敲門。有人喊,進來。是那位章boss的聲音。

  我推門進去,靠墻站立。章洋與陸致成倆人,此時都從窗邊走回到各自的座位。章洋又讓我去坐沙發(fā)拐角,我擺手說不必。

  章洋語氣調(diào)侃地面對我,

  “許亦真,葉蓉蓉剛才說到了你兒子的爸爸,你生氣啦?”

  我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報告書,面無表情的對他們說,

  “章總,陸總,我說過了,我不想在工作場合被人頻頻提及我的私事。如果兩位認為自己是老板就可以隨意談?wù)搯T工隱私,我只能說,這天底下的公司也不止你們一家?!?p>  說完,我用力拽開門,一步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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