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前兩天的大雨,長江沿岸的地區(qū)都迎來了一段風和日麗的天氣,陽光和天空很凈,風和空氣很柔,清爽宜人,家家戶戶都走出了潮濕的屋子,走到郊外去野游和做游戲。在一處樹林叢掩的山洞里面,半開的巖石長和高都足有好幾丈的距離,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石屋,在這個石屋里面,正燃著一堆篝火,篝火旁有一張用粗木搭起來的一張簡易的木床,一個男人守在木床的旁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木床上昏迷的女子。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木床上的那名女子好像是醒了,那人用生來就溫柔的語氣去問她是否有還有不適之處。躺在木床上的女子似乎還沒有從那天的掙扎中走出來一樣,醒了之后眼睛直直的盯著頭頂上的巖石。沒錯,她就是被弓蠔擄走的桓府大小姐桓伯子,而救她的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衛(wèi)溫。
“你怎么樣了,感覺好點了嗎?”衛(wèi)溫又問了一次桓伯子的情況,終于,她把眼睛從巖石上收了回來,聚焦在衛(wèi)溫的身上,等看清楚衛(wèi)溫的面孔之后,她整個人都哭了起來,一把就把衛(wèi)溫給抱住。此時的她已經(jīng)不知道用什么詞語來形容現(xiàn)在的自己了,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還是雨過天晴,又或者是苦盡甘來等等,這種感覺她從來都沒有經(jīng)歷過。
“你大哥和桓伊他們呢?會稽多變動,以桓伊之經(jīng)驗,定能察覺,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衛(wèi)溫覺得桓伊不應該犯這種低下的錯誤,居然讓她一個人給跑了出來。她還在衛(wèi)溫的懷里大哭不停,想永遠都不放手一樣死死地抱住了衛(wèi)溫。
“現(xiàn)在會稽多地皆有外人涌入,不宜久留,等你調(diào)休好后我便帶你回建康,那里有你的父親和哥哥們,你也可以放心了。”衛(wèi)溫話至此,桓伯子還是沒有講一句話,還是緊緊的抱著衛(wèi)溫在哭泣,或者是那次的遭遇對她的心靈打擊太大,她想抱住這難得的安全感,生怕它稍縱即逝一樣。衛(wèi)溫也知道對于一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玉來說在經(jīng)歷了風雨侵打的變化后,會是怎樣的崩潰,這樣的打擊對于一個天真無邪的大小姐來說哪會經(jīng)受的住呢,心里的創(chuàng)傷怕會永遠地停留在她的心中。也幸好衛(wèi)溫來的及時,不然后果那就真的是不堪設想了。
建康城外,桓氏眾人已經(jīng)快馬揚鞭回到了建康,但是此次的回城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的外出歸來都感到害怕和緊張。因為這次的任務沒有完成,讓苻堅成功的北渡了長江,最重要的是還丟了桓伯子,這無疑就是雪上加霜的事情。眾人都死氣沉沉的走在建康城的大街上,都希望桓府離這里的距離再遠一些,不過終究都是要回去的,桓伊走在最前面,領著眾人向桓府趕去。
在桓府的大堂內(nèi),桓溫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兩旁分別坐著桓溫的弟弟桓云、桓豁、桓秘和桓沖,氣氛相當?shù)膰烂C。此次任務失敗的消息桓溫已經(jīng)從探馬口中聽說,連桓伯子被擄走了的消息桓溫也知道了?;肝躅I著兩位弟弟和桓伊走了進來。一看到他們,桓溫就把一個茶杯給摔碎,一臉慍氣的瞪著桓熙:“你來講講是什么情況,賠了夫人又折兵,桓氏的臉都給你丟盡了?!?p> “父親,是孩兒無能,不能完成任務,還把伯子給弄丟了!”桓熙強忍著被責罵的恐懼,而他身后的桓濟和桓石虔嚇得連話都不敢講了。
“石虔,跪下!”突然的,桓石虔的父親桓豁就一聲勒令,叫桓石虔跪下來。“是不是你帶頭挑撥伯子外出的,這才被人劫走?!被富硪桓焙掼F不成鋼的樣子對桓石虔罵道。
“桓伊,現(xiàn)情況幾何,可有挽回之余地?”桓溫收起了對桓熙的怒氣轉頭去問桓伊。桓伊說依目前來看,苻堅很可能已經(jīng)北渡長江回到秦國內(nèi),而桓伯子也很有可能也被帶去到秦國那里?!澳堑澜?jīng)呢?二者皆空是嗎?!被笢嘏缬诒?。
“是!那劉群幾人一直都躲在王府內(nèi),鑒于王氏和桓氏的關系,我們也不便硬闖,加上苻堅在二公子的追擊下已經(jīng)逃到了會稽附近,所以我們就決定先拿下苻堅再去奪取道經(jīng)。但是苻堅狡猾,身邊又有能人異士相助,所以一時還未能將他擒獲獲,據(jù)此來看,大小姐極有可能是被苻堅等人擄走的?!?p> “桓伊,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能力?!被笢夭粮杀徊杷獫竦氖郑拔乙膊幌攵嗦犇愕慕忉?,我要的是結果?!彼脑捯呀?jīng)很挑明了,就是要桓伊去帶一個結果回來。
“鎮(zhèn)惡起來吧,你還小,定是那伯子挑唆你外出的,此事與你無關。三弟,且對他放寬容些吧。”桓溫的話使桓豁得到了一個臺階下,隨后桓豁就對桓石虔退聲呵斥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此次外出也定要有結果回來,不然我就收回你這大夏龍雀?!?p> 錯過分擔完畢,外出眾人憂慮漸退?;笣@次的任務執(zhí)行得讓他父親很失望,所以桓溫決定把他留在府中,讓他的六弟桓玄代他出去歷練,他的六個兒子中,看來也就桓濟比較不堪大用,其余的或多或少都繼承了桓溫的一些聰明才干。
大堂里,眾人商議完畢,就決定再派出桓伊、桓熙,桓石虔和比桓石虔大兩歲的桓玄一起出發(fā),前往會稽,一定要把《道經(jīng)》給拿回來。至于桓伯子那邊,桓溫也只能讓在秦國的密探看看有沒有她的消息了,畢竟這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也不能直接派人過去搶,也不像在晉國這般,憑著桓氏一族的勢力能任意橫行?;覆颖粨镒吡?,沒人比桓溫更加擔心她的安危,但是多責怪他們也沒用,也只能步行步看,見機行事了。桓溫也在暗中吩咐了他駐扎在蜀地成都的第五子桓偉做好隨時前往秦國內(nèi)救援的準備,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進入到秦國,但是憑著桓氏一族的能力,派一支救援部隊潛入到秦國內(nèi)還是可以的,趁著現(xiàn)也正值秦國的危亂之秋。那苻健病危,秦國皇位隨時有變換之可能,各方勢力都在守著自己的利益伺機而動,而在眾多皇族勢力中以苻健第三子苻生的勢力最為雄厚兇猛,估計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最大,不過此人兇狠殘暴,反復無常,要是讓他登上了皇位,那估計殺戮排擠等事定會不少,亂上加亂,正好可以動手尋人。
就這樣,桓氏眾人又再一次的出發(fā)了,這次的目標是直取《道經(jīng)》,再以最快的速度去把桓伯子給救回來?;肝跻驗閬G失了妹妹被他父親給罵了一頓的緣故所以在路上一直悶悶不樂,而此次替代桓濟出來的桓玄也是沒有了往日的瀟灑快活,畢竟是自己姐姐被人給擄走了,換做是誰都不能正常起來的,而桓石虔就更不用說了,丟了桓伯子被他爹給罵了一頓,心里更是覺得委屈的很。
在桓氏眾人趕路會稽之時,謝安眾人也在和劉牢之接好頭之后便一起出發(fā)了。那天的會稽城里,人倒是比往日里少得多了,一是天還剛剛亮,人們還未起床,倒也有一些趕早的人,二是人們在昨晚就多數(shù)地趕往山陰蘭亭那邊了,不難想象現(xiàn)在會稽到山陰的大路上是怎樣的一番忙碌景象,幾人沿著城里的小巷,一路摸著出了城,走在趕往山陰的路上。
這次去山陰那邊,謝安和劉群眾人在商議后便決定不去走那些山林小徑了,因為你能想得出走那里別人也想得出去到那里堵你。所以謝安帶著劉群他們沿著兩個地方的主干道一起出發(fā),這樣既省時又省力。白天的大路上,果然是不出謝安的所料,那是一個熱鬧繁華,三里五攤販,七里六茶鋪,在往日里這大路可是沒有這樣的密集哄鬧?。〔贿^也正好,人多事就雜,這也算是一種掩護吧??粗鴣韥硗呐\?,偶爾還有幾匹馬在路上飛奔著,現(xiàn)在只要是能騎得起馬的人,那必定就是一些豪紳士族了。騎馬對于他們來說縱使是快速方便,不過也容易就讓人給認出來,所以選擇步行利用人群的掩護才是最好趕路之法。這一路上的天氣還算好,沒有什么大太陽,不過也走了好幾個時辰,疲憊蘊生,也趁著路上的小販和茶鋪多,劉群就建議先找個地方歇歇腳,補充一下再上路,再快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了。
“有杏子賣咯!有桑葚賣咯!又大又圓的蘆橘!誰來嘗嘗······”從前方的不遠處傳來了幾句悠遠的叫賣聲,透過木枝樹葉散開傳到了四周,聽到聲音后劉群先人一步地走在眾人的前面,等走到一個小山坡一看,果不其然,在前面一個開闊平坦的路上有一個類似小集市的地方,一堆小販聚在那里,看起來都是附近的農(nóng)人吧,還有一座茶鋪矗立在那里,像是新搭建的一樣,眾人走了過去。
這個沿路而生的雜市頗有規(guī)模,有賣各種野果的攤販,有賣各種竹編物的老人家,也有賣粥的大娘······謝安眾人走進了一間茶鋪,環(huán)顧四周,木板上還有一些新搭建的痕跡。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小二拿著抹布就迎上來,邊殷勤擦桌椅邊問他們要喝些什么,“小店有茶有酒,有肉有素,幾位客官要喝些什么呢?!?p> “先來一壺茶吧,其它的后面再要?!眲⑷狐c了一壺茶,那個小二聽到后便立即跑回后廚去打點了。風緩吹進來,周成嬰目光四射,心中便有一陣詫異掠過,但詫異來得并無緣由,于是也就作罷。劉牢之把劍放到桌子之后也跟著看了起來。風繼續(xù)吹,茶鋪后面的山突然的就傳出了幾聲鳥叫,劃破了整座山的寧靜安逸,路過的人也沒有過多地往這個茶鋪多看一眼,這就很奇怪了。周成嬰和劉牢之對了個眼,又和劉群祖渙互換了個眼神,彼此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來了,幾位客官,你們要的茶來了!”那個小二把一大壺的茶端到他們的面前,隨后又拿過來六只大碗,一一擺好,稍加客氣之后就小心翼翼地退下了。祖渙再把茶碗仔細擺好,然后就起身給眾人都倒了一大碗的茶,倒茶完畢,準備舉杯共飲。眾人都是雙手捧碗,半中舉起,這時謝安說話了:“茶酒皆有其文化,好茶要品,好酒要酌,聞此茶之味,苦而不澀,生中帶甘,先苦后甜之味,實乃是好茶??!來來來,一起細細品之。”謝安話說完畢,眾人都把茶碗往嘴里送,輕輕的抿了一小口,一聲聲贊嘆就不由自主的發(fā)了出來?!昂貌璋?!嗯!的確是好茶?!焙攘艘豢诓?,謝安就雙手托腮地說:“要是能來個茶后的小憩,那便是最完美不過了?!眲傉f完沒多久,他就暈暈地睡倒在茶桌上,看著睡倒的謝安,劉牢之也跟著雙眼困頓起來,隨后周成嬰、劉群、祖渙,和欣欣也都跟著趴了下來,幾人都睡倒在這個茶鋪里面了,佯裝中計。
“可以了,可是讓我們耗盡心思?。〈蟾?,這下《道經(jīng)》到手,陳將軍那邊就好交代了。哈哈哈哈!”等最后的一個人倒下,那個小二便跟著幾個大漢一起從后廚處走了出來,還對茶鋪后面的山吹了個口哨,不一會兒,有十幾號人紛紛拿著劍從后山走了過來,見此陣仗,路人也是識趣的走開了。
一個嘍啰以得勝般的語氣說道:“這次出蜀,可是花了我們不小的心思,要是還拿不到這東西,那就白來一趟了?!?p> “也算是拿到這東西了,不然還真的是白走一趟?!蹦莻€領頭滿臉欣喜的對那個嘍啰說,絲毫沒有看到躺在地上的劉牢之正在拔劍。話不多說,劉牢之拿著劍一躍而起,赤霄一出,瞬間就刺死了兩個嘍啰,給那個領頭嚇得一下子就不知了所措,隨后周成嬰和劉群祖渙也是持劍而起,與眾嘍啰打了起來,茶鋪里瞬間就是桌椅橫飛,茶水四濺。那些嘍啰功夫低下,不用出什么力就把他們給打趴下了,那個領頭倒也還懂得個一招半式,但是在劉牢之面前,簡直就是班門弄斧,赤霄一下就把他的劍給砍斷了,不用十招便把他個撂倒在地。那些嘍啰見領頭被摁住了,便蜂擁而上,齊齊殺向劉牢之,最后那領頭掙脫開來,在一眾散亂等我嘍啰照護下踉踉蹌蹌的逃離了這間茶鋪??吹降厣线€躺著一個活口,劉群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問道:“你們是什么人,居然打起了這道經(jīng)的主意,好大的膽?”那個活口棄劍,跪在地上支吾起來,說他們是蜀地的白毦兵,是奉陳將軍的命令前來奪取這《道經(jīng)》的。先前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在王府內(nèi),不好動手所以就在此搭起了一間茶鋪,希望能用計把你們迷倒,然后就······那個嘍啰不敢再說下去。
“滾!”劉群一腳將他起開??粗尤サ纳碛?,劉牢之立即叫眾人收拾好東西,即刻出發(fā),因為他們的身份和位置已經(jīng)完全暴露了。這次的護送果然是危險重重,也幸好周成嬰聰明,提前給了劉牢之個暗示,不然眾人都把這茶水喝了,那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話說這周成嬰是怎樣識破這間茶鋪有端倪的呢?原來是他在進到這間茶鋪之后就覺得這里的氣氛較為怪異,這么多的路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喝茶歇腳,再加上這間茶鋪有血腥味和一些刀劍所特有的氣味,并非是一些宰殺牲畜的遺留,便就引起了周成嬰的懷疑。特意做起一個茶鋪來等羊入虎口,這些人也真夠有耐心的。也幸好眾人夠細心,能齊心協(xié)力地將這次的危險給安全的化解,避免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囧境。
一路上眾人都是加快了步伐,因為還有未知的風險正在路上等著他們,所以要盡快的走到山陰蘭亭那邊,那里才是一個比較安全的避風所。這《道經(jīng)》還真是害人的東西,劉群和祖渙在想這樣一個東西怎么會給栽贓到自己的頭上呢,不應該啊。那個黑衣老哥真的是亂來!
邊走邊擔憂的路上,周成嬰還抽空問起了這白毦兵的來歷,江湖上什么時候有這個組織幫派的,為什么會在中原很少聽說過他們。關于這個白毦兵,謝安解釋道:“此部隊乃是是當年蜀漢皇帝劉玄德所創(chuàng)立的皇家部隊,是他的近衛(wèi)軍,由陳到做領軍。這支部隊的組成人員都是百里挑一的猛士,忠心耿耿,善于偷襲、游擊作戰(zhàn),部隊戰(zhàn)斗力驚人,是蜀漢一支極其出色的神秘之師,但是蜀漢被魏滅國之后,這支部隊就消失了,但是估計也有部分的白毦兵延存了下來,但這支是否是正統(tǒng)延續(xù),可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江湖上有那么多人想要這東西,那我們就好好地吊一下他們的胃口,跟他們說我沒有也是不信,那就順勢而有吧,也省的他們白白的辛苦一趟?!弊鏈o也知道這東西在他們的手中已經(jīng)是眾人皆知了,躲也躲不過去,既然這樣那何不樂觀點去看待呢,好過終日憂慮焦急?!耙潜晃抑朗钦l把這東西栽贓到我們手上的話,那就跟他沒完?!眲⑷涸谛睦锇蛋档匕l(fā)著誓,要不是這東西他們怎么會弄得這么狼狽。
走離了那間茶鋪有一個多時辰了,路上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車輪子把地上壓出了幾條又深又長的溝壑,溝壑旁有許多馬蹄印和牛糞,牛糞和雜草野花的香味混合到一起后散發(fā)出了一些獨特的味道。
眾人走在這條路上,偶爾舉目四望,細心觀察,看看四周的情況如何,看看有沒有人埋伏或者伏擊之類的,但是還好,連續(xù)的走了一個多時辰,還是安然無恙,四周也沒有什么風吹草動。快要走到山陰蘭亭附近了,劉牢之走到最前面并招呼著眾人加快速度,因為越近蘭亭這邊就越危險,只有進入到那里才是安全的。
剛走過一條小橋,風突然的就吹了起來,吹比以往更大了,沙沙呼呼的,把平靜的水面給吹得褶皺一層連著一層。這股風吹得似乎不懷好意,聲勢逼人,寒意四散,劉牢之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站立在原地,他身后的眾人也知道了這次情況的不妙,紛紛地圍成了一個圈,這詭異的氣息簡直是令人片刻都不想呆在原地。
“出來吧!不用躲躲藏藏的了?!眲⒗沃闷届o到可怕的聲音對著空氣說。隨后只見從一顆大樹下跳下來一個人,長發(fā)披肩的,面龐虛掩,腰間還別著兩把刀。
“什么!他······”一見到那個人,周成嬰和劉群祖渙都是一臉的驚訝和恐慌,只有劉牢之氣定神閑的站在那里,絲毫不為其所動。
那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