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車禍

　　【1992年9月16日，水曜日，晴】

　　太陽剛剛浮出海平面，騎車經(jīng)過海邊球場的流川，遠遠就看到了他的姐姐和仙道兩人在那里練球。

　　又確認了一遍手表上顯示的時間，05:20。

　　“起這么早……”

　　.

　　自從下定決心要繼續(xù)打籃球，智花每天早上5點就出來訓練了，仙道則是在場邊指導，之后，兩人再去海南大附中參加集訓。

　　“怎么還不走……”流川小聲嘀咕。

　　一邊以“日本第一高中生”為目標，在集訓之余又給自己設定了每天投中200球的任務，一邊在騎車上下學的路上練習英語口語，為將來去美國作準備。

　　流川最近的表現(xiàn)，刻苦有余。

　　因為安西教練說過，現(xiàn)在的他，跟仙道還有差距。

　　不過，仙道并不是自己加練，而是在幫智花做訓練，看到這里，流川舒了一口氣，是那種慶幸“比我強大的對手沒有比我更努力”的感覺。

　　.

　　原地又呆了十分鐘，看樣子，那兩個人短時間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流川只得騎上車，往湘北的方向走，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是學校的體育館起碼可以用。

　　“嘿，喔次阿普曼？”跟著隨身聽里的英文原聲，流川重復著。

　　如往常上下學那般，流川一邊騎車一邊閉目養(yǎng)神。反正這條去學校的路走了很多遍，睡一會兒也完全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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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流川感覺車子撞上了不明物體，連自己也飛了出去。

　　.

　　早上6:30，海南大附中體育館內(nèi)，智花和彩子正在點名，以往訓練從未遲到的流川卻遲遲不見蹤影。

　　彩子挨個去問湘北的隊員：“三井前輩，你早上在體育館練球的時候，有看到流川嗎？”

　　“沒有?！?p>　　“良田呢？”

　　搖頭。

　　“櫻木……呢？”

　　“搞什么？本天才怎么會知道臭狐貍在哪里？說不定現(xiàn)在還在睡覺吧?！?p>　　.

　　智花給流川家打電話，可電話那頭，一直無人應答。

　　不會吧……距離國體大會只有不到兩周的時間了，流川可千萬別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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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這柔軟的觸感是怎么一回事……流川只感覺摔到地上的自己一點都不痛。

　　是在做夢嗎？

　　“喂?。?！快從我身上下去啊喂！”一個又羞又惱的女孩子的聲音。

　　未免分貝太大了些。

　　流川瞇著眼睛，似乎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把一個小姑娘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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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前額的劉海略微凌亂，長長的雙馬尾散在肩頭，那發(fā)色是跟流川一樣的烏黑。

　　好像是生氣的樣子，不過那并不重要。

　　流川對于陌生人臉的記憶，向來不敏感，只是這一頭秀發(fā)過于吸睛，想要不注意到也不太可能。

　　“抱歉。”流川起身，迷糊著扶起自行車，準備離開。

　　“啊……疼疼疼……喂！你都不扶我起來的嗎？”女孩子聒噪的聲音又響起了，“我被你撞倒了誒，你是不是要帶我去醫(yī)院看一下才對。”

　　流川見狀，點頭：“好?！?p>　　.

　　或許是怕再次出現(xiàn)事故，畢竟現(xiàn)在單車后座還坐了一個“麻煩”，流川摘了耳機，車速也慢了下來。

　　女孩打量著流川，一身的運動裝束，車筐里還放著一個籃球，大概和她一樣，也是個籃球手。于是問道：

　　“那個，你是籃球手嗎？”

　　“……”

　　“這么早就出門，是要去練習吧？”

　　流川還是沒有說話。

　　“今年神奈川的海南得了全國亞軍誒，實力真的很強。你又是哪個學校的?。俊?p>　　“你很煩誒。”

　　“你很不禮貌誒?！钡捯怀隹?，女孩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沒有很禮貌，詢問別人的事情之前，應該先介紹自己才對，“我叫堂本美惠，今年14歲，是從秋田縣過來的，你呢？”

　　“哦?！毕ё秩缃鸬牧鞔?，依然沒有回答女生的問題。

　　美惠覺得，她八成是遇到了一個有語言障礙的人。

　　.

　　“那個湘北，好像也還蠻不錯的，竟然擊敗了我們山王工業(yè)，不過，那肯定是運氣，巧合罷了?！碑敃r因為生病沒能在現(xiàn)場觀戰(zhàn)，所以美惠并不知道那場比賽的過程有多么曲折。

　　流川猛一剎車，“我的球，沒有一球是巧合的。”

　　受到慣性的影響，美惠結結實實地撞在流川的后背。

　　但機智的她立刻會意，這個男生是湘北的隊員沒錯了。

　　雖然他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和學校，但是剛才的話證明了一切。那么等回去問哥哥好了，湘北的隊員里，長相還算不錯，不愛說話又很臭屁的家伙，哥哥一定知道。

　　.

　　醫(yī)院到了。

　　醫(yī)生小姐檢查了美惠腿上的傷，做了簡單處理，然后在處方單上寫下了藥品名字。

　　“還好，只是皮外傷而已。最近幾天要拿碘酒消毒，防止化膿。家屬麻煩去繳一下費用。”

　　單細胞流川并沒有注意到醫(yī)生那個“家屬”的稱謂，只是覺得是自己撞到了人，就理應付醫(yī)藥費，但眼前的問題是，今天并沒有帶錢包在身上。

　　看了一眼時間，今天早上的集訓，已經(jīng)是徹底趕不上了。

　　思來想去，流川只好去翻電話薄，給海南大附中體育館打電話，找智花來救急。

　　.

　　接到流川電話的智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俺粜∽樱闩艿侥睦锶チ?？我們都著急死了！”

　　“姐……我在北村綜合病院?！?p>　　“?。吭趺椿厥?？”智花下意識地焦急和擔憂，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你是不是又騎車睡覺，然后撞樹上了？”

　　“撞到一個女孩子?！绷鞔ㄆ届o地像是在敘述別人經(jīng)歷的事情一樣。

　　智花連忙去往北村綜合病院。路上腦補了被撞女孩家人不依不饒的戲碼，甚至有點擔心自己的錢完全不夠賠償?shù)摹?p>　　.

　　到了急診室，智花才發(fā)現(xiàn)，只有流川和一個女孩，相對而坐。那女孩看她的目光，倒也還算友善。

　　看樣子被撞的女孩除了一些皮外傷，沒有什么大礙，智花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但還是按著流川的后腦勺往下壓，形成一個45度鞠躬的姿勢：“對不起了，這位同學！”

　　美惠微笑著答：“我已經(jīng)沒事了哦?！?p>　　美惠沒有追究流川的責任，但是低落的心情都寫在了臉上：“就是……本來是逃課偷偷跑來這邊玩的，結果弄成這樣，回去要被爸爸批評了……”

　　聽女孩這么說，智花才注意到，她的外套下，是粉色的水手裙，不是這一帶學校校服的樣式。

　　“我是他姐姐，對不起啊，我弟弟他平時有點馬虎，那個，醫(yī)藥費我會替你付的?！敝腔ㄔ俅翁媪鞔ū硎玖饲敢?。

　　“沒關系啦，真的?！泵阑莨郧傻拇饛?，是對智花說的。

　　然后又轉(zhuǎn)向流川，“如果覺得不好意思的話，那就給我買一瓶波子汽水賠罪好了?！泵阑菔嶂约罕慌獊y的長發(fā)，一不小心發(fā)圈滑落，順著床沿滾到了流川腳邊。

　　流川撿起，是一個簡單的黑色發(fā)圈，上面有一個金屬的小狐貍裝飾。

　　依然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遞給美惠。

　　女生從流川手里取走自己的發(fā)圈，還報復性地在他手心里撓了一下，說：“還不快去?！?p>　　流川克制住想要翻白眼的習慣，無奈答應。

　　轉(zhuǎn)身的時候，卻被美惠拉住，“誒，你袖子上沾到土了，我?guī)湍銚鄣?。?p>　　流川愣了一下，似乎就要到嘴邊的“謝謝”，還是沒有說出口。

　　.

　　智花看在眼里，內(nèi)心暗暗對這個陌生姑娘的好感度上升了幾分，如果流川有眼前這個女生一半細心的話，那么他闖禍的幾率會直線下降。

　　智花怕女孩一會兒餓肚子，又貼心地買了一份便當留下，在窗口付清醫(yī)藥費后，就帶著流川離開了。

　　剛走出急診室的門，智花就忍不住吐槽弟弟：“流川楓啊流川楓，拜托你以后搭公車上下學好不好，今天還好是人家女孩子沒有跟你計較……”

　　“流，川，楓，很好聽的名字呢。”美惠看著一對姐弟離去的背影，琢磨著男生的名字。

　　又想到之前流川那句話——“我的球，沒有一球是巧合的”，加上他高挑瘦削的身材，白皙的膚色，還有一副冰山撲克臉，頗有漫畫男主角的感覺。

　　“總感覺還會再見面呢?！泵阑菪Φ媒器?。

　　.

　　下午，在海邊溜達了一圈之后，直到夕陽落下，美惠才回到了海邊14號的建筑。

　　回到哥哥的家，美惠放松地以一個“大”字形躺在了客廳沙發(fā)上。

　　“美惠，說了多少次，不可以穿著鞋就躺在沙發(fā)上哦?！?p>　　“我都受傷了，都不關心我一下的嗎？你真的是我哥哥嗎？”

　　“作為一名女子籃球運動員，這跟你在場上受的傷相比，不值一提?！?p>　　“哥哥，”美惠佯裝生氣，一個抱枕飛了過去，“你都不好奇我今天見到誰了嗎？”

　　“嗯？”

　　“是今天早上，”美惠故作神秘地笑笑，“和你一起晨練的那個女生，然后，還有她弟弟，流川楓?！?p>　　“哦？”仙道終于來了興致。

　　關于自家表妹逃課來神奈川的第一天，是如何和智花、以及流川認識的，這足夠吸引他的注意力。

　　“聽上去，好像很有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