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竟會拒絕建國和蘇公子的追求呢?”一天夜里,嚴冰恒把自己關在汽車駕駛室里詢問前女友。“蘇公子我就不提了,他原本有些花心,在你看來渾身臭毛病挺多的,最初你就看他不順眼,可是建國——”
“你是來給他當說客的嗎?”葛葛仰起臉來不耐煩的打斷他?!笆撬銇淼?,還是你毛遂自薦?”
嚴冰恒錯愕的望著她在幽暗中曲線優(yōu)美的臉龐說:“你想多了,我就是好奇問問?!?p> “你就是多余問,”葛葛冷淡的勉強微笑道,“我只喜歡醫(yī)生,這輩子也只會嫁給醫(yī)生,早就告訴過你的?!?p> “可是賀建國家有三個工廠,他又是獨子,不是誰都具備這樣的經(jīng)濟實力!我滿以為你會看在錢的份上,稍微考慮一下他。”
葛葛譏笑了一下,為前男友對她的不甚了解而心懷遺憾。
嚴冰恒頗費躊躇的期艾道:“那么,從你的擇偶標準看來,當初你也曾真心實意的喜歡過我,對嗎?”
葛葛扭過臉來凝視著他模糊不清的面孔,似乎竭力分辨著他眉眼之間的神情,倏爾嫣然一笑道:“你沒事吧?我們分手多久了?現(xiàn)在你還和我談陳年往事!”
“什么陳年往事?”冰恒很不贊同的撇撇嘴說,“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吧!你的記性也太差了!你們女孩子總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轉(zhuǎn)眼之間就是陳年往事了?!?p> “你不是也希望我和于波修成正果,希望我找到幸福的歸宿嗎?”葛葛立起兩條清麗的眉毛來質(zhì)問前男友,“難道一切都是你的虛情假意嗎?”
“當然不是?!北慊琶q白道,“我就是確認一下,你到底因為什么選擇了于波,其實賀建國也挺好的。”
“他的好將來自然有女人欣賞,但是于波的好,卻是你們誰都學不來的!”
“各花入各眼,緣分天注定吧!”嚴冰恒不以為然的慨嘆,“這么多的同學朋友里,我從不認為于波是最優(yōu)秀的?!?p> “你和他簡直天壤之別,嚴冰恒?!备鸶鸷鋈惶拱卓捎H的微笑道,“雖然你們職業(yè)相同,又是關系很好的同事和朋友。表面看來你們?nèi)の断嗤?,你們的身上有很多共同點,但不知為何,骨子里卻是天差地別?!?p> 冰恒饒有興味的含笑望著她,默默期待著她說下去。
“他的個性沉穩(wěn)內(nèi)斂,讓我很有安全感。只要我將自己托付給他,我覺得他這一生都不會辜負我的托付,雖然他從不多說一句話!……可是你呢?”
“我就會辜負一個女孩子的終生托付嗎?你覺得我是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嗎?”嚴冰恒有些冤屈的叫嚷說。
“以我對你的了解,雖然你算不上花心,但你的性情總有些浮躁!”葛葛意味深長的微笑道,欲言又止之際話鋒一轉(zhuǎn):“你對女人的要求太高,太苛刻,其實你本身也挺招人煩的!”
“呵呵!”嚴冰恒沒想到自己被人如此評價,只能苦笑。
兩人在樹蔭下的駕駛室里靜默了一會,他自嘲的擰著眉頭說:“憑心而論,你覺得像我這樣一個人渣、渣男,這輩子還能得到女孩子的愛情嗎?我還能獲得人生的幸福嗎?”
葛葛詫異的望著他說:“你怎么了?嚴主任,你昔日的得意自信去哪了?是誰竟使你變得如此頹喪?我猜想那個女人絕不會是我吧!”
嚴冰恒無奈的笑而不語。
“迄今為止,對你大獻殷勤投懷送抱的女人還少嗎?你何至于把自己弄的像個怨婦呢?你只要敞開胸懷,真誠的接納她們其中一個就好了!”葛葛的話語間隱含著一絲嘲諷。
嚴冰恒忍耐著她,心事重重愁眉不展道:“葛葛,其實有時候在愛情面前,我感到自己特別無力,覺得我自己很無能!”
葛葛奇怪的別轉(zhuǎn)臉來望著他說:“是嗎?具體而言呢?”
“在你們看來,我一直情場春風得意,艷遇不斷的我對女人可謂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幾乎從未遭受過失戀的打擊??墒乾F(xiàn)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陷入困境,卻無力救援,或許最后只能將她拱手讓人,這種滋味你能體會嗎?”嚴冰恒痛苦的呢喃。
葛葛呆呆地望著車窗外燈火輝煌的街景,半晌若有所悟的輕聲探詢道:“你是因為秦總傷心嗎?”
嚴冰恒不回答,但她知道這就是默認了。
葛葛忽然冷笑道:“她需要你的幫助嗎?她看得見你此刻的傷心嗎?以她自身的能力,公司出現(xiàn)任何困難,她都能獨當一面的應對過去,還用得著你杞人憂天嗎?別鬧了吧!你以為她是初出茅廬呢!她的家世背景,她的能力手段,你都了解嗎?”
嚴冰恒突然醒酒似的從座椅里挺直了身板,雙手穩(wěn)穩(wěn)的把握住方向盤,預備開車前行不和她廢話。
覺察到他生氣了,葛葛笑嘻嘻的寬慰說:“你急什么呀!我看你就要栽在秦總的手里了,從沒見過你這樣!最近廣告公司貌似也沒出什么狀況呀!”
嚴冰恒緊抿著嘴唇低聲說:“所以葛葛,和她比較起來,你單純透明得就像一張白紙,你的處境是平淡幸福的,你也永遠看不到她身處的險惡之境!”
贊許的微微一笑,葛葛說:“嚴冰恒,你如此能夠體諒她的苦衷,渴望幫助她脫離苦海,但你確信真能得到她的心嗎?老實說在尚風尚水兼職這么久,我一直有點怕她,我相信公司所有的員工都有點怕她,因為我們誰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嚴冰恒詫異的將信將疑的暼著她說:“員工怕老板很正常啊,那也不是怕,是敬畏!我對我們醫(yī)院領導也是這樣的感情。”
“呵呵,或許吧!但我總覺得她是城府極深的女人,她那清澈透明的眼睛后面還有一雙眼睛?!?p> 嚴冰恒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語。
“如果我涉世未深,對她的喜怒哀樂脾氣性情無法掌握,還情有可原吧!但是公司的元老,鞍前馬后跟隨她這些年的高管和助理,有時連她們也對她這人感到惶惑,又是為什么?”
“或許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嚴冰恒贊賞的微笑了。
“你認為是魅力,我們卻感到她深不可測!某天因為一件事情的疏忽,她突然在大會上發(fā)威動怒起來,誰敢吭一聲?一向享有某種特權的水牧兒,那時也只能乖乖的聽她訓斥?!?p> “是的,老板就是老板,任何時候都是如此。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道不可混亂!”
“那么,你嚴主任自以為可以降伏這位傲慢的君主,凌駕她之上嗎?”葛葛冷笑道,“目下無塵的她在感情上終會臣服于你嗎?”
“你餓嗎?陪我去吃點宵夜吧!”嚴冰恒忽然說,干澀的聲音里難掩失落之情。
心領神會的葛葛卻說:“我累了,你送我回家吧!”
一刻鐘后他們在某高檔生活小區(qū)大門口分別時,她又說:“你對秦總是認真的嗎?”
嚴冰恒一言不發(fā)的在她身后關上了沉重的車門。
翌日醒來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早晨,陽臺的乳白色落地窗紗忘了合起來,有點強烈的光線一直投射到擺滿綠植的客廳里來。
嚴冰恒慵懶的依靠床頭,回憶著昨晚和前女友約會時的荒唐言語,覺得不可思議,宛如夢境。
趿拉著涼拖鞋下床,他徑直走進客廳里查看那些盆景的生長狀況,將幾棵喜好陰涼環(huán)境的植物搬到臥室門口來。
估摸著中午的炎炎烈日不至于投射到屋子里,他便不急于拉上落地窗紗,只是例行公事的拎起水壺給腳畔的花草澆水。
那棵根莖粗壯綠油油的君子蘭到他家定居三年了,似乎沒怎么長大,只是每年的每個季節(jié)不斷的蛻換著新葉。
嚴冰恒眼巴巴的盼望著它能開花,每年的春天尤其盼望它發(fā)生奇跡,一朝花開艷驚四座。但它始終沉默,一直令他失望;現(xiàn)在他索性死了心,相信它就是一棵不會開花的鐵樹,內(nèi)心倒也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