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你繼續(xù)躲,我看你還能躲到哪里去。”黑暗中男聲驟起,冰冷得懾人。
白水歌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得轉(zhuǎn)身想逃,卻被夜忘川死死地扣住手腕。
他在黑暗中,臉色晦暗不明,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白水歌,你這女人,躲我躲上癮了是吧?!?p> 夜忘川高大的身形把窗外灑進(jìn)來的月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白水歌在他的身影下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垂著眸沒敢說話。
“若不是我在云夢閣里藏著,你是不是要繼續(xù)躲我,”他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語氣中有不可遏制的怒氣,“你的手為什么這樣涼?”
白水歌心跳到不行,急忙側(cè)開眼避著他的目光,還是一言不發(fā)。
夜忘川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牽起她的手攥在手心暖著。
她咬著嘴唇,看著夜忘川小心呵護的樣子,狠著心抽回了自己的手。
“忘川,我不能嫁給你?!?p> 愣怔過后,夜忘川笑了一聲,走去把燈點著,“水歌,你在和我開什么玩笑?!?p> “我沒有開玩笑?!卑姿韫V弊?,裝作面無表情,“我根本不愛你,怎么能嫁給你。”
夜忘川看著她,目光里像是有最刺骨的寒冷,“那你當(dāng)初見我娶別人的時候,怎么那樣傷心?”
她冷笑出聲,“假的罷了,我與你相處幾百年,若是有什么的話早該有了,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p> 他深深皺眉,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白水歌不為所動,接著說,“我半生飄零,好不容易找到棲身之所,我不想離開,只好與你裝作深情纏綿,假的罷了,王上不必在意。”
夜忘川目光大慟,聲音也帶上了幾分顫抖,“水歌,你喊我什么?”
她抬頭,正好觸到夜忘川難過的眼神,卻只能定著心神,狠著心,“王上的喜歡,我是受不起的?!?p> 白水歌說的每句話都像是一把剜肉的刀,夜忘川只低頭悶哼一聲,半天竟沒有發(fā)出聲響,一只手卻還想要緊緊去牽她的手,卻被白水歌倒退兩步躲開。
夜忘川兩眼無神地看著自己的手,眼角悄然濕了,半晌,他啞聲開口,“好好好,幾百年日日與本王裝作這個樣子,真是苦了你了,以后不必這樣了?!?p> 話音剛落,他飛身而去,帶起的風(fēng)刮滅了屋里的燭。
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白水歌睜著雙眸,像是失了魂魄一樣緩緩坐在地上,苦澀卻從心底一點點升上喉嚨。
她松開一直狠厲掐著的掌心,終于失控,失聲慟哭。
其實,如果夜忘川看到白水歌哭到失聲的樣子,就該明白了,她怎會不愛他。
可白水歌不忍心見夜忘川為了自己與滿朝的官員為敵,更不忍心見他為自己去動搖辛苦打下的江山。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從前她剛到狼城,還沒從喪親的痛苦中走出來的時候,夜忘川一步步地走近她,將她緊緊抱住,“水歌,以后有我來保護你,你什么都不用怕?!?p> “姨娘,你總說男人都是怪物,我怎么就不信呢......”
白水歌覺得自己才成了一個怪物,小心翼翼地同一顆真心對峙,執(zhí)拗地把對方刺得傷痕累累。
她大醉一場,終于在幾天后迷迷糊糊地醒來了,然而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白水歌迷離環(huán)顧,一抬眼,正好對上從樹葉縫中漏進(jìn)來的陽光。
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甚至有些刺眼,然而她心底卻不由地泛上一絲苦澀。
她隱約還記得醉酒之時,夜忘川就站在她的身旁,卻不曾再看她一眼,只是聲音十分清冷地講道,“既然你與本王裝作纏綿,想來你心里也不好受,以后不必再裝了,你走吧?!?p> 白水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提著酒壺一腳深一腳淺地向一個她不知道的方向走去。
九黎野碩大,地廣人稀,一眼望去,她頓感天地茫茫,猛得灌入一口冷酒,頓時被辣酒催出了眼淚。
也好也好,他那樣的人是高攀不起的,我也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靈府,生半夏跪在牌位前,已然是一身男兒裝。
“你說說你像什么樣子!”生千秋大怒,拍著桌子,“要沒有下人們攔著,你這小命早就沒了,這要把你娘氣個好歹,我非給你幾鞭子!”
生千秋狠狠地指著生半夏,一張臉氣得通紅,而生半夏的娘親已經(jīng)嚇昏被下人們帶回去了。
“父親,”生半夏一張腰桿挺得筆直,“女兒誓要變作男兒身,是死是活,女兒自己兜著?!?p> “你!”生千秋眼前一黑,差點急昏過去。
“娃兒,”一直沉默不語的生老將軍開口了,“我生氏一脈不缺男兒為族人建功立業(yè),你為何執(zhí)著要變作男兒身,你可知道那苦辛草一旦吃下,九死一生,就算僥幸活下來了,每月圓之夜也會受噬心之痛?!?p> 生半夏沉默半晌,微微一笑,“爺爺,你深明大義,孫兒自知瞞不了您?!?p> 聽到生半夏已經(jīng)自稱孫兒了,生千秋只覺得渾身顫抖,幾欲起身要打她,卻被生老將軍攔下,“聽娃兒講完?!?p> “孫兒想化作男兒身不是為了什么建功立業(yè),而是為了一個姑娘?!?p> 頓時,生千秋只覺得氣血上頭,伸手便招來妖鞭,生老將軍來不及阻攔,一鞭子便揮在了生半夏的脊背上。
妖鞭不傷肉身,專打妖魂。
生半夏受不住這一鞭,口吐鮮血,嘭得一聲便撲倒在地,一襲白衫頓時染上了大片的鮮紅。
可她卻渾身顫抖著,爬起來,依舊挺直著腰桿,“要她保護一輩子的,我,我說過的。”
這一鞭子,生千秋是用了十足的功力,他甚至自私地想著就算打死這不孝女也不能讓她吃下苦辛草,讓整個生氏一族傳出這樣的丑聞。
生半夏幾乎失了半條命,眼中漸漸沒有了顏色,化作原形。
生老將軍吩咐下人將生半夏帶走療傷,轉(zhuǎn)身又告訴生千秋,讓他派出自己的暗衛(wèi),暗地里除去半夏口中的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