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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光

19.愿你往后深愛皆有歸路

寧為光 小禾花妖 3778 2020-06-23 01:16:31

  飛機直達麗江三義機場。

  下了飛機,林抒詞和紀仰光馬不停蹄的按照先前的計劃坐上了客運大巴。

  他們坐的位置相鄰,她的頭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為興奮激動,她昨晚幾乎是一夜沒睡,睜著眼睛看著天邊從無邊夜色到晨光熹微,卡著時間拖著行李箱去跟他匯合。

  所以五個多小時的車程,她幾乎一路都是昏昏沉沉睡著的,途中經(jīng)過金沙江,被車上游客們的驚叫聲吵醒過一次,但她很快又軟軟的低著腦袋閉上了眼睛。

  紀仰光眸色幽深,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卻體貼的放松了肩膀,好讓林抒詞靠著舒服一些。

  終于經(jīng)過了漫長的繞山公路,大巴抵達目的地時,已經(jīng)是慕色時分。

  他輕聲叫醒她,然后替兩人拿起行李,擁著她的身子下了車。

  進入景區(qū),經(jīng)過天橋,到達環(huán)境平臺,宛如一顆深藍色明珠的瀘沽湖直接印入眼底。

  林抒詞殘存的困意瞬間煙消云散,望著眼前美的令人窒息的景象,她興奮的打開手機拍照,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

  紀仰光從始至終都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在目光觸及到她身上的時候,嘴角邊才會扯出一抹笑容。

  天色漸暗,他們觀賞了沒多久就立即在當?shù)卣伊艘患颐拮∠?,準備第二天再仔細去欣賞。

  名宿是當?shù)啬λ笕碎_的,據(jù)說這是全世界唯一一個還保留著母系社會的名族部落,他們至今還沿襲著古老氏族社會的走婚習俗。

  林抒詞和紀仰光去的時候,這一由老祖母當家的家族正在唱著摩梭山歌,嗓音清脆悅耳。

  夜里起風了的時候,有人在村寨里舉行甲搓舞篝火舞會,這家摩梭人盛情邀請他倆一起去玩,但是因為他們白天顛簸了一路已經(jīng)疲憊至極,所以委婉拒絕了。

  他們訂的是一個大房間,有兩個小房間,晚上林抒詞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濕潤的頭發(fā)用毛巾裹住,她正四處找吹風機,就被紀仰光一把拉過去坐在了沙發(fā)上,他手上拿著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的吹風機,此時修長的手指分開她的發(fā)絲,開始仔細的替她吹起頭發(fā)。

  她心念一動,心頭暖暖的,等他放下吹風機的時候抬手拉住他的手臂:“仰光?!?p>  他應:“我在?!?p>  “仰光?!?p>  “我在?!?p>  “仰光?!?p>  “我在。”

  像小孩子玩的幼稚游戲,她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他一遍一遍回應著她,樂此不疲。

  紀仰光拿過梳子替她梳頭,細細的齒輪在她的頭發(fā)里順溜的滑過。

  他忽然喊她:“小詞。”

  “怎么了?”

  “沒什么?!?p>  只是單純,想要叫你的名字。

  林抒詞。

  這世界上最美的詞語。

  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說,覺得我特別好?你特別喜歡我?”

  他點頭:“嗯?!?p>  林抒詞轉過身來,制止了他的動作,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p>  紀仰光抬眸:“什么?”

  她咂嘴:“你太直男了,真的,一點情話都不跟我說。”

  “我說過的,小詞?!彼蟹浩鹦σ?,還難得的眨了眨眼,“這種話說多了就不顯得珍貴了?!?p>  所以我很少開口,但只要我說了,就一定是真心實意的。

  她不信:“我知道你們這兒的姑娘都喜歡男孩子說這些話來哄她們,為什么你就很少對我說?”

  他:“可是你不是這兒的姑娘?!?p>  她:“那我是哪兒的姑娘?”

  他挑眉:“我深愛的姑娘?!?p>  林抒詞揚起笑,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扶身上去親吻了他的嘴角,涼涼的,帶著他身上獨有的一種檀木香,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

  紀仰光順勢抱住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腦,慢慢加深這個吻。

  夜里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她一直沒睡著,翻了幾下身終于還是起來,走到木質窗戶邊,輕輕打開窗子,眼睛注視著窗外隱在夜雨中朦朧的一片湖光山色。

  他們的房間在三樓,雖然不是很高,但遠處模糊的風景都能盡收眼底,林抒詞眼力極好,眸光一閃就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夜里,飛快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亮,她知道那是傳送門使用的痕跡。

  果然,不出片刻,向淮遠就已經(jīng)踩著空氣懸浮在半空中,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夜涼如水,她穿的有些少,不由自主的輕輕打了個噴嚏,她肩膀微微顫抖,因為她清楚的明白,如果不是緊急情況,向淮遠絕對不會在這里使用異能:“怎么了?”她的聲音里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意。

  自動過濾掉之前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向淮遠盯著她看了很久,面色沉重濃郁得仿佛要跟身后的夜色融為一體,半晌,他才淡淡開口:“小詞,它們來了?!?p>  林抒詞神色微頓,她的手不經(jīng)意間握緊成拳:“是嗎?”

  “我已經(jīng)跟周指揮官進行過時空穿梭對話,聯(lián)盟撐不了多久了,它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蹤跡。這次,是真的要把人類斬盡殺絕了。”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龐,“周指揮官給了我一個命令,他說,那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對我下達命令了。”

  “是什么?”她的嗓子啞的幾乎不可辨認。

  “他要我們,拼盡性命保護好人類基因,并且,”向淮遠的語調(diào)異常平靜,平靜到仿佛只是在說“今天天黑的真快”一樣,他頓了頓,一字一句,“他已經(jīng)關閉了一切時空隧道,那些東西回不去了,我們也一樣?!?p>  像一聲平地驚雷,怦然炸裂,轟隆隆的占據(jù)了她整個腦海。

  時空隧道一旦被關閉,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重新開啟。

  那些東西既然已經(jīng)來到這里,就說明它們已經(jīng)做好了搶奪并毀掉人類基因,接著與他們同歸于盡的準備。

  她不敢想象,在這個一切事物息息相關的世界上,如果人類最后的基因被銷毀,那么,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會不會,關聯(lián)著這個時代的人類也即將覆滅?

  林抒詞的身子晃了晃,她抓緊窗邊的吊欄,努力平復下胸腔中難受的快要溢到喉嚨口的情緒:“真的,撐不住了嗎?”

  向淮遠垂下眸子,很重很重的點了下頭。

  她的雙手抑制不住的哆嗦起來,渾身力氣都像被抽干一樣:“那我們,該怎么做?”

  “現(xiàn)在,立刻離開這兒,然后帶上基因,在保證它們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繼續(xù)流亡??傊欢ú荒鼙凰鼈儼l(fā)現(xiàn)。”他眸色沉沉,如這濃重的夜色一般,漆黑攝人。

  林抒詞身子癱軟,徹底跌到了地上。

  是啊,安穩(wěn)的日子過的太久了,她都快忘了,在這個車水馬龍,光怪陸離的世界,她和向淮遠,永遠只能是被擯棄在外的兩名流亡者而已。

  又怎么敢再去奢望那些根本摸不到的東西?

  對不起,我的家園,我終究沒能與你,共同生死。這場顛沛流離,你終于還是先走到了盡頭。

  “小詞,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們之間永遠邁不過去的鴻溝,我從來就不是你們之間的阻力,你和他,你們沒辦法在一起的。”最后的最后,向淮遠這么說著。

  ………

  木質的地板上響起林抒詞輕盈的腳步聲,但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里卻也顯得沉重無比。

  “吱呀”一聲,她輕輕推開紀仰光的房間門,映入眼簾的是漆黑一片。

  視線逐漸適應黑暗,她看到房間中央的那張單人床上,他正卷著被子,睡得正沉。

  當然,就算他沒有睡著,她也絕不會讓他醒來。

  她摸索著打開了壁燈,溫暖昏黃的光線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她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走了過去。

  他的臉孔依舊是冷白一片,襯得眼角下邊那顆她最喜歡的淚痣漆黑迷人,黑色劉海軟趴下來,覆蓋住緊閉的雙眼,很輕很輕的呼吸著。一只手臂毫無意識的放在床邊。

  林抒詞靠著床蹲下身子,將頭緩緩枕上他的手臂,柔軟如瀑的黑發(fā)垂落在耳邊,那是晚上的時候他親手幫她吹干又梳好的頭發(fā)。

  她側著頭,臉龐感受著他手臂上細微的溫度,他這個人,面上從來陰沉一片,即使身體也是冷冰冰的。

  真像個冷血動物呢。她無聲的輕笑了一下,嘴唇翕動,清潤柔和的嗓音自唇邊溢出:“仰光,我曾經(jīng)看到過一句很美的話,是一個女孩子寫給你的。她說,她第一次用你這個人來形容陽光的存在?!?p>  “后來我想了想,這句話不僅很美,用在你身上也真的是應景。因為就算你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冰冷的,可你一定不知道,你也是曾經(jīng)照進過很多人世界的那一抹陽光?!?p>  “當然,也包括我?!?p>  “以前我每天總是活的碌碌無為,晚上睡不著覺,白天坐在店里忍不住的打哈欠。真的,我那時候一直以為,在回去以前,生活不過也就這樣了?!?p>  “可是啊,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會在這個時代遇見你。從前在聯(lián)盟的時候,我總是說,我喜歡的人,一定要是最優(yōu)秀最厲害最耀眼的那一個,只要站在那兒,就會有無數(shù)的人為之側目??墒菫槭裁茨兀磕悴粌?yōu)秀也不突出,甚至只是為了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為什么我偏偏就是喜歡你了呢?”

  有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里留下,不知不覺就淌滿了整張臉,林抒詞抬手抹掉,喉嚨一陣發(fā)緊:“后來我知道了,因為你是你,因為你是平淡無奇又努力生存的你,因為我是我,因為我是會愛上你的我,我們兩個這樣固執(zhí)倔強的人,是注定會相愛的的?!?p>  “我太貪心了,仰光,真的,自從遇見你之后我就不想跟你分開,無時無刻都想把你綁在身邊??墒俏彝耍腋静粚儆谶@個時代,我又有什么權利妄想你屬于我呢?”

  “仰光,對不起,我曾經(jīng)說只要我還在這里我就永遠不離開你,可是現(xiàn)在,我不得不食言了?!?p>  “那些東西,已經(jīng)來了,我要是還貪心的想和你在一起,我就太過分了。你一定會沒命的?!?p>  “我的仰光那么優(yōu)秀,肯定會考上一個很厲害的大學,你以前吃的那么多苦,以后都會成為你一帆風順的人生路?!?p>  林抒詞撐起身子,緩慢而堅定的湊了過去,顫抖的嘴唇貼上了紀仰光冰涼的唇瓣。淚水源源不斷的從她的眼眶流出,也落在了他的臉上,他依舊閉著眼,對這一切毫無感知。

  “仰光,你以后要找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會照顧你不好的胃,會給你做好吃可口的飯菜,會在每天睡覺前在你的耳邊呢喃低語,你們會深深相愛,永遠不分開。”

  不過須臾,她起身,目光沉沉的落在他的臉上,用盡力氣扯開嘴角笑了起來:“那么,就忘了那些吧,關于林抒詞的,都忘了吧。你只要記住,你是紀仰光,你的姐姐是紀月涼,你從來沒有遇見過林抒詞這個人。

  “從此以后,你的未來一片光明?!?p>  說完這句話,林抒詞關掉燈,轉身腳步虛浮的走出了房間。

  她的背后,是繁華愛過以后的一片蒼涼,黑暗而又絕望。

  仰光啊仰光,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從此長樂未央,再無荒唐。

  我愿你往后深愛皆有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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