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姚蘭兒,像是在看一只被拋棄的可憐小狗,神情說不出的輕蔑:“別喊了,喊破了喉嚨葉大也不會回來了,他呀,已經(jīng)把你們賣給了我,今后你們就跟著我好好學本事,學好了本事若有一天從這藏香閣里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對了,千萬別想著逃跑,以往因著逃跑被抓回來打死的,也是有那么幾個的!”
“跟你學什么本事?”
蘭兒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怯生生的看著眼前這個妖媚的女人,又看了看女人身后的四名大漢,任他怎么猜想都想不出會是什么好事!
花娘嫵媚一笑,語調(diào)略微上揚,“大家都叫我花娘,以后自然是教你怎樣討好男人的本事!”
花娘俯下身,用白膩膩的手指輕輕滑弄著少女的臉頰,像是在打量一個物件同時估算著它的最大價值。
“還有,這里是麗京城中最有名的藏香閣!”
“藏香閣又是什么地方?”蘭兒急切的問著。
“還真是個沒見識的丫頭,連藏香閣的大名都沒有聽說過!”
花娘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失望,隨即不耐煩的解釋道:“非要我跟你說這里是青樓,是娼館,是妓院,是男人找樂子的地方嗎?”
蘭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對于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來說,青樓娼館這樣的詞即便是聽上一聽都是污了耳朵的事,更何況是人已經(jīng)被賣到了這里。
“不!不!”
蘭兒不相信這是真的,直起身子掙扎著央求道:“花娘,求求你,放了我們吧,求求你!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恩情,求求你好不好!花娘,求求你,求求你!…”蘭兒一邊央求著花娘,一邊忍不住的嗚咽。
花娘像是玩夠了游戲一般,聲音頓時變得冷厲,“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明天準備跟我去學規(guī)矩,你若是整出來尋死的那些伎倆,我不介意先讓你那還沒發(fā)育全的妹妹去接替你!”
顯然花娘威脅的話語起了作用,蘭兒側(cè)過頭無助的看著尚在昏迷中的妹妹曉蝶。連最后的路都被堵死了,姚蘭兒頹然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餄M意的勾了勾唇角,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房門重新落鎖,黑暗中寂靜的只能聽到少女絕望的悲泣聲。
第二天一早,門鎖被重新打開,兩名青衣大漢松開了姐妹倆手腳上被捆了一夜的粗繩。似乎是因為大漢的動作有些粗魯,一直昏迷未醒的姚曉蝶迷迷糊糊間驚呼出聲。大漢冷不防的下了一跳,隨即暴怒的朝著曉蝶的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腳!
“奶奶的,嚇大爺一跳,大白天的鬼個叫什么!”
另一個大漢對著姚蘭兒不耐煩的催促道:“別磨蹭,快起來!花娘還等著你們過去呢!”
姚蘭兒驚恐的搖著頭,“不,我們不要去,我們不去!”
她的身體開始不住的顫抖著,“求求你,放了我們吧!”
姚曉蝶見姐姐紅腫著眼睛跪下央求面前的兩個男人,也跟著咕咚一聲跪了下來。
“兩位大哥,求求你們放了我們吧,曉蝶會干活,也可以賺錢,我們會報答兩位大哥的!”
兩個大漢理也不理姚曉蝶,見姚蘭兒不肯起身兩名大漢一起上前拉拽姚蘭兒。姚蘭兒驚恐的反抗著,拉扯間姚蘭兒的指甲竟將一名大漢的手臂抓出了一道血痕!
大漢哎呦一聲,怒上心頭,一手抓住蘭兒的頭發(fā),另一只手狠狠的甩在了姚蘭兒的臉上!
“臭娘們兒敢弄傷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怒罵間又扇了姚蘭兒一個巴掌。
姚曉蝶見那青衣又抬起了手,立即紅了眼圈,拿出拼命的架勢撲了過去,朝著大漢即將落到姚蘭兒臉上的大手就是一口!
大漢一聲慘叫,腳下暴發(fā)出的滿是狠戾,只見姚曉蝶瘦小的身體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般飛了出去!
只聽“咣當”一聲,姚曉蝶的額頭一下撞在了一旁的桌角上,鮮血順著額頭蜿蜒而下染紅了半張臉。
“曉蝶!”
一聲尖叫,姚蘭兒像瘋了般的撲了過來,抱住自己妹妹嬌小的身體搖了幾下,“曉蝶睜開眼睛看看姐姐,曉蝶,快睜開眼睛不要嚇姐姐,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曉蝶…”
受了傷的大漢見此情景頓時慌了神兒,一時間也顧不上滴著血的手掌,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名大漢俯下身用食指探了下姚曉蝶的鼻息,隨即神色一怔,駭然地看向受傷的大漢,“阿武,這孩子死了,她沒氣兒了!”
藏香閣,位處麗京城最為繁華熱鬧的東大街上,相較城中其他青樓場所,那級別算是比較高的。能來此處消遣的,多半是城中達官顯貴之輩,或是在這麗京中能數(shù)得上的富甲巨豪之流。然而能入藏香閣的姑娘們,首先要求長相必須是一等一的漂亮,然后還得有拿的出手的才藝才行。適以花娘每年花費在培養(yǎng)姑娘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的錢可謂是一筆極大的開銷。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買單的還是來這里消遣的貴人們。平頭小百姓要是想來這藏香閣里開開眼界,估摸著得攢個五六年的血汗錢才能走上這另他們終身難忘的一趟!
藏香閣后院,花娘坐在木椅上,手里拿著團扇不耐煩的扇動著。
“這都多久了,阿武怎么還沒把人帶來!”
正念叨間,就看不遠處急匆匆朝向這里走來一名十四五歲的清俊少年。少年眉頭緊鎖,走到花娘身側(cè)附耳小聲低語了幾句。
少年名叫朱風俊,七年前花娘出城辦事,回城的時候無意中從一群小叫花子中見到了朱風俊,只覺得他面目清秀,人又機靈,恰好那時身邊也缺個跑腿打雜的人,便將他領了回來。隨著朱風俊年齡的增長,再加上跟在花娘身邊的歷練,花娘每每交代給他的差事,他總能穩(wěn)妥的辦好,算得上是花娘身邊最為得用的心腹。
從朱風俊的耳語中得知,昨夜被關在柴房中年紀較小的少女,在與阿武拉扯中不慎撞到桌角磕死了。
花娘在這煙花之地摸爬滾打十幾年,從一個無權(quán)無勢無靠山的青樓妓女,到今日這藏香閣中說一不二的管事人,且還在這麗京城的權(quán)貴圈中混的如魚得水,這一路走來的曲折艱辛,陰謀算計,也只有花娘自己知道!然而,在這個過程中,花娘的權(quán)勢和地位也少不了要用人命來換!凡是干上這一行的,又有幾個人會是清白的呢?
花娘吩咐了姑娘們繼續(xù)跟著琴師學習琴技,隨后跟著朱風俊朝著西院方向走去。若是心思縝密之人,也許能從花娘有些急切的腳步中看出些許端倪。
柴房中,姚蘭兒依舊抱著曉蝶的身體不停的哭泣。阿武和另一名大漢阿平正在柴房中不知所措,一見花娘和朱風俊急匆匆走了進來,阿武嚇得腿一哆嗦徑直朝著花娘方向跪了下來。
阿武膝行幾步至花娘腳下,搶先解釋道:“花娘,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姑娘咬我,我不痛的厲害就踢了她一下,誰想到她竟撞到了桌角?!闭f著還抬起了受傷的手臂給花娘看,“花娘,我說的都是真的,阿平可以為我作證!”
花娘看向阿平,阿平知道如果自己不幫阿武說話,那小姑娘即便不是因自己而死,自己也會受到阿武的牽連。
阿平指著姚蘭兒懷中的姚曉蝶說道,“是那小姑娘先咬的阿武,阿武的手臂都流血了才踢了她一下!”
“你們胡說!”一直抱著妹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姚蘭兒憤恨的瞪著阿平,“明明是曉蝶看到他在打我,曉蝶為了救我才一時沖動咬了他!”
姚蘭兒的皮膚本就白皙水嫩,此時的右臉頰已是又紅又腫,嘴角還掛著些許血跡。花娘沒有說話,一對秀眉微微皺起,臉色已是陰沉了下去。
她看了阿武一眼,阿武見花娘神色不善,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立刻轉(zhuǎn)過頭反駁道:“要不是你不肯去見花娘,還想著讓我們放了你,怎么還會有后面的事兒?”
頓了頓阿武又看向花娘,鼓了鼓勇氣挺了挺瑟縮的脊背一臉忠誠的說道:“花娘您安排我和阿平帶著她們姐妹二人去見您,任憑我和阿平怎么勸說她都不肯去,還抓傷了我。我想著,如此不服管教的丫頭就算現(xiàn)在帶到花娘您的面前,還不知道她會怎樣頂撞您,于是就自作主張小小的教訓了她一下,讓她知道這里是藏香閣,不是她隨便撒野的地方。誰知她妹妹上來就咬我,也怪我痛的厲害失了分寸,才氣惱的踢了她一下,誰知這么巧她就撞到了桌角!”
花娘聽后,不怒反笑,“藏香閣中的事兒,何時由你們來做主了?一群廢物,連這點兒小事也能鬧出人命,藏香閣養(yǎng)你們何用!”
阿武一聽,嚇的又在地上“砰砰”磕了幾個響頭,一臉鼻涕一臉淚的哀求著:“花娘,阿武錯了,求花娘饒過阿武這一次!阿武是什么樣的人您是知道的,我阿武會一直效忠您,效忠藏香閣,生是藏香閣的人,死是藏香閣的鬼,這次都怪我,本想著為您多盡一份力,沒成想?yún)s給您惹了麻煩。花娘,求您了,求您饒過阿武這一回!…”
“不是這樣的,你胡說,你胡說!你還我妹妹,你把妹妹還給我!”
姚蘭兒泣不成聲,踉蹌著走過去捶打起阿武。
花娘本就心情煩悶,這會兒姚蘭兒又哭又鬧,吵的花娘面色更加陰沉了幾分。
“夠了!小俊讓她停下來!”
朱風俊上前幾步將正在捶打阿武的姚蘭兒扯到一邊,姚蘭兒怒瞪著阿武,饒不死心繼續(xù)揮舞著瘦弱的雙臂還要上前。朱風俊見狀二話不說,朝著姚蘭兒腹部就踹了一腳,嘴里還念叨著:“花娘的話你沒聽到?聾了不成!”
姚蘭兒本就因妹妹的枉死而悲憤欲絕,借著一股子怨氣去和阿武拼命,加上昨天又沒吃東西,此時被朱風俊狠狠的踹了一腳,頓時倒地暈了過去。
看著滿臉鮮血的女孩子,花娘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本以為悉心調(diào)教上幾年眼前的女孩子定會為她賺來數(shù)不清的錢財,誰知自己的好算盤才打了一個晚上,這短命鬼就去了?;镆豢谂瓪獗镌谛厍焕锍霾粊?,她目光一掃,看到了跪在腳下的阿武,隨即朝朱風俊使了個眼色,冷聲吩咐道:“小俊,阿武就交給你了!”
朱風俊會意,右手探入腰間,一柄尖利的匕首便出現(xiàn)在他手中。朱風俊幾步走到花娘身前,左手揪住阿武的發(fā)髻,右手快速地用匕首狠狠劃向阿武的脖子,鮮血瞬間噴灑一地,也濺在了花娘精致的繡鞋之上!
一條人命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沒了,像是屠宰自家圈養(yǎng)的牲畜一般,毫無顧忌!
阿武死不瞑目的大睜著雙眼,抽搐了幾下便不在動彈。目睹了全過程的阿平顫抖著低垂著腦袋,生怕下一刻朱風俊也會拿著匕首朝他走來一樣!
“小俊,你和阿平等到夜里在把他們倆個處理干凈?!?p> 花娘看著自己被濺上了血的繡鞋和裙角,微微的皺起眉頭,掏出袖子里的手帕掩住了口鼻。
“花娘放心,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朱風俊恭敬的應著,目光淡淡掃了一眼呆傻在原地的阿平,又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姚蘭兒,隨即開口問道:“您看這女人怎么處理?”
花娘猶豫了片刻,“先留下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