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門派之中有禁制守護,尋常妖物完全不能進入,但在這荒郊野嶺,黑燈瞎火的,野路上碰見一個黑影還是滲人地慌,明芄猛得剎住腳步,對著那個黑影喝道:“何方妖孽,擋你爺爺?shù)牡?!?p> “呦,口氣不小?!蹦呛谟鞍l(fā)出的是一個清甜女孩子的聲音,只不過語氣中帶著十足的傲氣和不屑。
明芄見這是個活人,而且身上好像穿著的是內(nèi)門弟子服,定了定心,拱手行個禮,裝模作樣道:“無意沖撞,實在是夜黑風高,師姐你嚇了我一跳。”
那女子“哼”了一聲,并不答話,甚至整個身子都是側對著明芄,意思就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若師姐無事,那在下先行一步?!?p> “站住!”那女子喝道?!澳銊偛牛c林逸師兄說了什么?”
“咦?”明芄沒想到這師姐上來就提那個冰塊師兄,心下又一轉,覺得不對勁,“剛才我特意見別的師兄師姐都走光了才去與林師兄說話,期間并沒有任何人經(jīng)過紫華殿,師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林師兄說過了話?”
那女子聞言怒道:“你算哪根蔥?管這么多干什么?區(qū)區(qū)安修門的雜役弟子,還敢質問我?”
明芄覺得這女子盛氣凌人,不懷好意又不好對付。她平日里最看不慣仗勢欺人之徒,憑著自己內(nèi)門弟子的身份就對安修門的人呼來喝去的,心里也被激出一絲執(zhí)拗的傲氣來。
“莫不是師姐剛才偷窺林大師兄,所以才……??!”本想著陰陽怪氣地回敬她幾句,誰知那女弟子竟然話不投機,一掌把明芄拍得向后騰空飛起數(shù)丈,又重重砸在地上,真?zhèn)€是眼冒金星,口鼻流血,還好剛才沒吃飯,不然肯定吐一地。
這就是內(nèi)門弟子與外門弟子的差距,內(nèi)門弟子憑借出眾的修煉資質而有幸被長老們收為徒弟,修習上乘法術,而資質平庸的只能淪為安修門內(nèi)打雜跑腿的外門弟子,平日里也只能修習些強身健體的基本功法,二者修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更遑論對戰(zhàn)了。明芄本想著打嘴架自己不見得會輸,但沒想到對方這么惡毒,直接動手,雖然只是低階的聚氣掌,但也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那女弟子見她這么不經(jīng)打,雙手環(huán)著胸前,趾高氣揚地嘲諷道,“你一小小外門弟子,就算我現(xiàn)在一時失誤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人在意?!?p> 明芄“呸”地吐出嘴里帶著沙粒的血沫子,“師姐怕不是忘了,這山中的禁制能夠監(jiān)視所有弟子的一舉一動,你這樣無法無天,不怕……”
“怕什么?”那人搶話道,第一次正眼瞪住明芄,眼中充滿了惡毒,“我可是衛(wèi)長老的親傳弟子,一不小心弄死個打雜的小奴婢,誰能奈我何?”
“你……”明芄大驚,隨后想到,蒼穹派衛(wèi)長老有一個關門女弟子,名叫栗曼莎,出身高貴,平素千嬌萬寵的,最是囂張跋扈。自己之前雖不認識這位師姐,但看看這面前女子的形貌做派,也就有七八分肯定了。
“別給我轉移話題,林師兄為什么跟你……”
話說一半,這時,一下下沉重的腳步聲隨著地面的震顫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突兀響起,二人剛才還劍拔弩張,一瞬間都驚恐地四下張望,想要找到這腳步聲的源頭。
“這是,什么情況?!”明芄驚道。
那聲音絕對不是一般人的腳步,卻像是巨人拿著把大錘子一下一下地瘋狂地砸著地,而且頻率越來越快。她二人一開始還僥幸以為那東西是路過,于是心照不宣地都沒有動作,想等那東西遠去再說。靜默了幾息之后,可以篤定,這腳步聲就是朝著她們二人的方向沖來的。
“不好,有妖獸要過來了?!崩趼穆曇糁袔е@恐,看來她的修為并不足以對付即將奔到面前的兇獸。
栗曼莎立刻拔劍想要御劍而去。但剛剛騰空不足三丈,就被一陣詭異的力量阻礙。明芄還呆呆站在原地,肉眼就能看到一股渾厚又妖邪的真氣漸漸形成一塊屏障,將她們二人困在其中,而在這屏障之后,一張巨大又兇殘的獸臉顯現(xiàn)出來,嘴部咧到極致,人手臂那么長的四根獠牙上,掛著一滴一滴的延水往下淌。粗壯的四只腿上,有閃電狀光芒一閃一閃,人腦袋大小的眼珠子瞪得碩大,眼中的怒火與憤恨噴薄而出。就是這樣的一對眼珠,此時正對著栗曼莎。而她瞳孔猛然收縮,面露驚懼,那一瞬的手腳甚至僵住了。
明芄此時距離那一人一獸只有五步之遙,腦中來不及思考為何山中會有如此高階的妖獸,只想到等妖獸吃了栗曼莎,就該輪到自己了。繼而這一天的經(jīng)歷連珠炮兒似的在腦中浮現(xiàn)。首先是大早上被人潑醒,然后費盡力氣送鼎,再來就是貪看熱鬧害得棄楓被罰,繼而餓著肚子左等右等,累死累活找到斷思崖下又無功而返,半路遇到個頤指氣使的女弟子,最后恐怕要葬身于妖獸的肚子……這短短兩息的空檔過后,她的胸中竟然蓬勃而出一股子憤懣,而瞪著那妖獸的時候,驚懼少了大半,統(tǒng)統(tǒng)轉化成了不甘與怨憤。
明芄手中抖出“九折湛金槍”,那槍竟然是九段楠木用鎖鏈連接而成,可以輕易環(huán)繞在腿間。明芄單手一擲,就“鏘鏘鏘”幾下連成一串,看著很能唬人。她猛地向前沖去,企圖在雷陰獸被栗曼莎吸引注意力的時候一擊刺中它脖子上的命門……
不遠處,斷思崖下,少年依舊獨自跪坐著面對石壁,閉目靜靜地,仿佛在沉思著什么。突然,敏銳的直覺伴隨著不良的預感讓他猛然睜眼,下山之路傳來的輕微震顫確認了他的猜測。他迅速起身,沒有走蜿蜒的山路,就直線向這那個方向奔去。沒跑幾步,就從崎嶇的山體上急速跌落,但卻如那些御劍飛行的修士一樣,騰空而起,只不過,那時他腳下,并沒有劍,他閃身移動的速度,比任何一個內(nèi)門修士都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