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張莫呈，看到占旭還在酒店書房的電腦前工作，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他，繼續(xù)盯著桌面?！凹s會回來了？”
突然想到自己把占哥拐到日本來度假，結(jié)果把他一個人丟房間工作，自己跑出去玩，內(nèi)心有點愧疚，趕緊溜進里屋，說：“對對對，我先去洗個澡！外面好冷”
“等下”他從窗戶旁的書桌走過來，遞給張莫呈一個手機，“剛你下去的時候，我無意中從窗口往下看，拍到些東西?！?p> 莫呈接過手機，是照片里面一個穿黑色羽絨服的人，帶著帽子口罩，鬼鬼祟祟的跟著他
“我也是服了王懷因了！大過年也不消停，這些人不需要回家過年么？”莫呈不屑的把手機丟給占旭，白了白眼?！笆裁茨甏耍€玩跟蹤這種老把戲。知道我的行蹤能有什么用。搞不懂！”
說完繼續(xù)往洗手間走去，占旭也跟著搖了搖頭，他其實也搞不明白，王懷因到底在防什么？
等他出來的時候，占旭已經(jīng)把電腦收起來了，坐在沙發(fā)上刷著手機“等你收拾完，一起去吃晚飯吧?！?p> 莫呈點了點頭，突然，占旭像是想起了什么“要不要約楚小姐一起？”
“她說是跟著家里的老人一起來的，所以晚飯估計不會跟我們一起。要不你幫我問一下”莫呈一邊吹著頭發(fā)一邊回答著。占旭拿起張莫呈的手機，發(fā)了一條，要不要一起晚飯的短信給楚玨。
“她有家里人嗎？不是聽朝希說，她父母都不在了?！?p> “不知道，可能是親戚吧。不過說是老人提議要到這邊來玩的。我說可以見個面，她說要問老人家意思?！?p> “這么快就要見家長，人家小姑娘要被你嚇到了?！?p> “什么啊，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上次年會跟她聊天，聽她那意思，像是跟老狐貍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還提起了5年前，我父親的決定。就很好奇，王懷因什么時候能得罪這么一個小姑娘。難道說，跟她父母的事情有關(guān)？”
張莫呈邊收拾，繼續(xù)念叨著?！安贿^她既然不愿意說，我覺得也沒必要追問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對了！跟億星的對賭協(xié)議計劃，我跟她說了?！?p> 占旭點了點頭“既然她知道，正好，讓她來一起開個會吧！我覺得她能幫得上忙?！?p> “人家還在跟家人度假，我把她拉來上班不好吧……”莫呈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
“我之前難道不是在家跟父母度假？結(jié)果呢，你把我騙到日本來加班？？我不是說億星的事情我不插手了么”占旭白了莫呈一眼。
“占哥~你只是說不要去公司嘛，現(xiàn)在也不是在公司??！而且這些協(xié)議的東西，我不是很懂嘛?！蹦授s緊跟占旭賠笑道，“好啦好啦，等會帶你去吃北海道最好吃最新鮮的刺身和壽司
“必須是最好的啊，要不不吃。不過，你對人家小姑娘確實挺上心的啊。剛剛就在窗口瞟了一眼，就直接撇下我就追過去了?！闭夹窭^續(xù)玩著手機，調(diào)侃起張莫呈。
“我可沒有撇下你哦，明明有問你要不要一起啊，是你不要去的?！睆埬蕪南词珠g里露出半干的頭發(fā)辯解道。
“我怕是嫌自己白的不夠徹底，還要跑你們那邊去充電發(fā)光?！?p> “什么呀，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我只是看人家小姑娘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街頭，多危險啊?！?p> “我就開個玩笑，你不用緊張啊，跟我解釋啥。”占旭從手機上抬起腦袋，一臉壞笑的看著張莫呈。
“占哥，你年紀(jì)比我還大呢，你還是操心自己吧。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這么多年，也沒見你身邊出現(xiàn)個女人。難道你一直暗戀朝希姐？”
“閉嘴吧你！話多”
“楚玨那邊怎么說，我這邊收拾好了?！笔帐巴戤叺膹埬逝牧伺恼夹??！八f老人身體不太好，晚上就不出去了，就在酒店吃了?！?p> 張莫呈拿過手機“那我們?nèi)コ园桑綍r候給她帶點回來?！?p> 楚玨跟莫老提了下午出門的時候遇到張莫呈的事情，還提到了，張莫呈想要見一見有緣人莫老的事情。莫老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是時候，該見面的時候會見的。”
楚玨不再說話，他跟張莫呈可能就隔了幾層樓，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這些年在他身邊，就一直聽莫老炫耀自己優(yōu)秀的外孫，偶爾也會對著張莫呈一家三口的照片發(fā)著呆。關(guān)于莫老的事情，很多細節(jié)邢叔沒有講，所以楚玨也不知道為什么五年前，莫老沒有去找張莫呈。
“莫老，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問。你是張莫呈唯一的親人了，為什么當(dāng)年他父親出事，你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他呢？”楚玨輕聲詢問道，因為擔(dān)心她的冒昧觸及到老人一些傷心事兒。
莫老沉默了片刻，半響過后，他苦笑了一聲“或許，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的存在。像我這樣的人在他身邊，未必就是保護。”他推著輪椅慢慢走到窗前，冬天的夜格外的黑一些，天上一點星光也沒有。遠方只有零星的路燈亮著，在漆黑的夜里，也有些有氣無力。
楚玨突然想起之前好像聽邢叔說過，莫老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偶爾能收到張曄華關(guān)于他女兒的消息，他就會很滿足的盯著照片和文字傻笑?？粗呀?jīng)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楚玨莫名有些心疼。
“你想要聽我的故事嗎？楚楚”莫老突然回頭問楚玨，沒等楚玨回答，他接著說道“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p> 邢叔給他倒了一杯茶，莫老陷入了回憶。“我老家在宜城的一個叫做福寧的小鎮(zhèn)上，也是在那里我認識了孩子他媽，她叫沈曉慧。她們家可世代都是書香門第。于是啊，就認識了我這么個窮小子，生了個女兒清清，也就是莫呈的媽媽。
后來政策好了，聽鎮(zhèn)上的人說南城發(fā)展機會大，她就陪我來南城打拼。那時候，百廢待興，南城靠海，作為進出口港口，發(fā)展?jié)摿薮?。我們也在那里找機會，什么賺錢就弄什么?？赡苁强次覚C靈，負責(zé)進出口貿(mào)易的老徐找到了我。跟著他干，生意也越做越大，還把清清也接到了南城。
那時候管理不嚴，老徐的胃口也越來越大。曉慧看的通透，覺得這么下去早晚會出事。我那會雖然年輕氣盛，卻也還聽得進去。最后東窗事發(fā)，我因為聽了曉慧的話，提前做了準(zhǔn)備，查到我的時候，也只是跟他關(guān)系密切一些。
但是也因為這件事情，有個更厲害的人注意到我，讓我繼續(xù)跟著他干。清清他媽苦口婆心的跟我說，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很滿足了。這么做是違規(guī)的，不想擔(dān)驚受怕。
如果我早點聽了曉慧的話，做些小買賣，現(xiàn)在的我應(yīng)該是子孫滿堂了吧。
可是那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機靈，能明哲保身，況且能被大佬賞識是機會，那個大人物，給我的開的條件非常豐厚。我安慰曉慧說沒事，謹慎點就好，大佬背景那么厲害，不會出什么事情。前幾年確實沒有出事，我憑借大佬的關(guān)系，拿到很多資源，當(dāng)然大佬也在我的幫助下，海外資產(chǎn)不停的增加。
可惜啊，好景不長！即使我在生意上顧慮周全，事事謹慎，卻在別的地方翻了車。
我名下的一家代工廠，一名工人發(fā)生意外身亡。你知道我們這種公司，最經(jīng)不起查，也經(jīng)不起曝光。所以我就跟底下的人說，趕緊解決速戰(zhàn)速決。誰想到，那個工人家的兒子嗜賭成性，是個只認錢的無賴。把撫恤金拿去賭，賭完了又跑來工廠要。
誰知道那人出獄后變本加厲，想要報復(fù)我，于是偷偷溜進我家，縱火。我當(dāng)時在國外出差，家里只有曉慧跟清清，他事后說只是想要嚇唬報復(fù)一下我，可是夏天天氣干燥，火勢一發(fā)不可控制。曉慧拼命扔出清清，自己就這么沒了。”
說道這里的莫老，聲音開始哽咽，“那是我的曉慧?。∷?8歲跟了我，陪著我從無到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只是為了給她最好的生活。那一刻，我失去的不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未來的一部分。”
“那時候的監(jiān)控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普及，我動用所有的關(guān)系，找到那個混混，然后活活燒了死他。我不僅要讓他償命，我還要讓他把曉慧受的罪十倍百倍的還回來?？墒钱?dāng)我弄死他之后，才發(fā)現(xiàn)，即便如此，我家曉慧還是沒法回來的?？尚Π?，那時候我以為我謹慎小心，事業(yè)上的事情，不讓曉慧和女兒沾半點關(guān)系，甚至把如果東窗事發(fā)，我們的后路都早已安排好?？墒悄?？可笑的是，依舊護不住我愛的人。也是從那時候，我開始思考，或許是報應(yīng)吧！我想起曉慧當(dāng)年的話，慢慢的想到我的行為會給我的家人帶來什么。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再受到一絲絲的威脅，只要她平安?！?p> “我想金盆洗手，但是那條船哪是我想下就下的。于是我偷偷把清清送出國，并對外宣稱自己的孩子也在那場大火中喪生。清清一直認為她媽媽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她改名沈清清隨他媽媽姓，最后遇到張燁華，結(jié)婚生子?！?p> “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我。關(guān)于張莫呈的消息，也都是張燁華傳給我，我知道她活得開心就好了。本來我只想這么默默的守著他們過完這輩子，就可以了。誰知道，卻發(fā)生了5年前的事情。清清突然打電話給我，哭著讓我救救張燁華，那樣子跟當(dāng)年讓我救她媽媽一模一樣。
可惜我還是去晚了，對方動作太快。
這期間，我有問清清，張曄華有沒有仇家。她想半天才才想起張曄華之前跟她提起對王懷因很失望的事情，中間提到如果不是別人無意間察覺，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查到可能是你父親的提醒，誰知道就在張曄華入獄當(dāng)天，你父親也出了交通意外。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
這些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足可見對方心思縝密，動作迅速，關(guān)鍵是太狠。你們都太善良，所以總是帶著善良的心去判斷對方的行為。但是社會多的是你們無法想象的惡魔，他們披上人類的外衣，混跡在人群中，讓人無法察覺。一旦自己利益被觸碰，就會不折手段除掉對方。”
聽完莫老的故事，楚玨也是唏噓不已。她堅定的說“但是雁過留痕，只要光夠亮，就一定能照亮這些惡魔的嘴臉?！?p> 莫老皺了皺眉“如果是真刀實槍的拼，我堅信他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對手，我相信莫呈的實力。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至今也沒有想通，他抓住了曄華的什么把柄，能讓曄華直接束手就擒，連張氏也直接放棄。”
這也是楚玨一直都很疑惑的點，正如她之前跟張莫呈討論的那樣。一個人，沒有理由會將自己珍愛的東西拱手送人，難道是因為有更珍愛的東西需要保護？
“那您的腿，是離開大佬的代價嗎？”楚玨像是想起什么，看著在輪椅上行動不便的莫老
莫老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腿，笑著說“一條腿換自由，不虧。我跟大佬這么多年，他知道我的為人，只是我看不透他罷了。那些我匯去國外的錢，也因為我的離開，變得理所當(dāng)然，大家只會認為，那是我為了移民獲取新身份的動作。”
“那這么多年，沒有跟您再聯(lián)系嗎？”
“跟我繼續(xù)聯(lián)絡(luò)，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罷了?！蹦峡嘈α藘陕?，“只要我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么對于他和我，都是安全的。他知道我沒必要自找麻煩?！?p> 楚玨靜靜的聽著莫老的訴說，在她耳邊的故事，卻是莫老實實在在走過的大半生。莫老的一生跌宕起伏，只是一步入錯局，半生難回首。
如果張莫呈知道，有這么一個默默守護著自己的外公，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是責(zé)怪他沒有及時出現(xiàn)，還是心疼他的相望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