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一早上，夕菊就把我從被窩里拖了出去。給我換上府里丫鬟的衣裳后又給了我一個饅頭叫我墊巴墊巴，之后拉著我去了府里的掌事房中見教養(yǎng)嬤嬤去了。
同到嬤嬤房里的還有一位與我年紀(jì)差不多的女童，叫年糕。那教養(yǎng)嬤嬤見我兩就趾高氣昂，張口便要我們伸手給她看。
待她仔細(xì)查看我們手掌后，又繞了我走了一圈看了看我的身子，對菊夕一臉嫌棄說道“太瘦了些，跟猴一樣。這三房的丫鬟未免也差了些。真是為難到老奴了”，我聽說不禁臉紅了紅，這嬤嬤說話真是太直白了。
接著又對年糕也做了一系列得動作，甚表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個年糕是家養(yǎng)子的丫鬟，她的老娘還是那大管事手下做事的。
過后，菊夕就明白了嬤嬤的意思。巴著嬤嬤說了幾句討好的話，就私自塞了小錢讓嬤嬤好生教導(dǎo)我，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嬤嬤收了錢后勉為其難的便領(lǐng)著我和年糕進(jìn)了院子開始正式教導(dǎo)起了我們。這頭一天便把侯府的院和主家人及下人這些說了個詳細(xì)。
侯府在汴京以北的淮安路上，右毗魏大相公府。左近姚廷山。院子不大不小占五畝的地，總十一個屋子。五個院，兩個閣樓。院子里下人共七十六人，女仆三十九，男丁三十五。
算上主人家府里一共八十七人，其中下人里，女的多是丫鬟嬤嬤，男的多為管事家傭，一等的丫鬟五人，總管事一人。二等的丫鬟二十人，管事六人。
余下便是些干粗活和力氣的三等下人和家傭。家養(yǎng)和外買都算其里。整個府的理事的人便是二姨娘，由她打理府里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而大管事的林雙海則是二姨娘親自從老家請來的，也是自己遠(yuǎn)方表哥。這林大管事上到府里的吃穿用度，下到出納收支都由他調(diào)度查審
接著一等丫鬟里又分管采買，管教，看管后院等，多為嬤嬤級別。教養(yǎng)我們的這個江嬤嬤便是其一不多的一等。二等的丫鬟多是夫人，小姐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鬟，大多長相機(jī)靈可愛。且家養(yǎng)子多，從小和主人一同長大。
二等管事則多為當(dāng)值于府里的賬目，值班總管，和教頭，炊房廚頭等。三等就是負(fù)責(zé)府里搬運(yùn)，洗衣，照看菜園一些累活瑣事。每個級別人不準(zhǔn)越級越位。份例在每月十五發(fā)放上月。錢數(shù)則按等級分發(fā)。一等丫鬟和大管事一月5錢，二等的一月3錢，三等一月1錢。
待嬤嬤講完后，就有一位老先生帶著筆墨紙硯來院里，一來便坐在矮桌上寫了好些時候的字。寫完就遞給了嬤嬤，還說道“讓她們快些時候簽字畫押，管事那還有好多事等著呢”。說完又拿出紅色的印泥盤，放置在一旁等候。嬤嬤接過素箋后，就讀了出來。
我一聽，差點(diǎn)魂都要出來了。嬤嬤念的正是賣身契的內(nèi)容。讀完以后嬤嬤又說道
“在侯府做事，需的簽這身契和保證書，身契是在無論生死都效忠侯府，保證書是以后若有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侯府會賤賣身契，終身不用。犯了殺人放火類的侯府將家法打死，以示效眾。你兩想好了就簽了吧。”
真沒想到古代家規(guī)家律竟如此苛刻。又因年糕是家生子。所幸就簽了一份保證便可完事。而我看著兩份素箋，咽了咽口水。想著自己日后在他人屋檐下度日的苦逼生活。心里巴不得打死家里那個勾欄院出身的。
要不是她，我還是一個亭亭玉立待長的大閨女，日后嫁的一富裕農(nóng)戶綽綽有余。日子過的不要太開心。如今卻在這要簽賣身為奴的條例。心里頓時五味雜陳不可描述
那一旁的嬤嬤見我遲遲沒手下，便催促著我，又勸了好些的客套話。我心一橫，便簽字印章了，反正橫豎都是死，日后的日子就靠自己過活吧。
簽完后，老先生便帶著這些個憑據(jù)急匆匆的走了，嬤嬤見了我一臉憂郁不開心，便去后廚帶了好些個好吃的牛乳糕和果茶給我們。我和年糕便一人一個便吃了起來。待到下午，嬤嬤又教導(dǎo)我們好些的府里的規(guī)矩，從吃穿到走路，到大大小小的瑣碎說了個遍，又親自跟我們示范好些動作。叫我們回去好好練習(xí)，明日抽查。而后就放了我們回屋去了
回屋后，我就看見屋里沒人，于是自管自的躺在床上，這時屋外就聽見一陣敲門聲，來的那人正是我的姑母云煙。進(jìn)門后，姑母便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從里面拿出不少精致點(diǎn)心。對著我說“我?guī)Я撕枚嗟狞c(diǎn)心，你趕快趁熱吃了，哎，這兩日也委屈你了?！?p> “姑母，我不委屈，和我同住菊夕對我挺好的”我訕訕的回道后，看著這些點(diǎn)心直流口水一拿一個吃了起來。連筷子都顧不上用
不得不說侯府在吃方面確實(shí)是極好的，葷素搭配，廚房每日還備了不少點(diǎn)心給丫鬟管事們吃。主子們偶爾也會賞給那些做事認(rèn)真的丫鬟們不少名貴滋補(bǔ)品。
而姑母這次帶的大碗的糖蒸酥酪和香薷飲，就是廚房下午時分準(zhǔn)備的，人手一份。姑母舍不得全帶來給我吃。我在那吃的真歡，姑母在一般則傷感起來，怨到這次倒霉。撞上二姨娘，被她挑刺發(fā)派到這。
若是按照老夫人的性子給我發(fā)配，我就是去大小姐高荷莘那伺候，這大小姐已有十六，沒幾年就要嫁出去了，那時候我就可以大搖大擺的拿錢出府嫁人去，或者跟著大小姐去男方家過好日子。真才是姑母的真盤算?？上怂悴蝗缣焖悖焖悴蝗缛说姑?。我聽了也是真感覺自己倒霉到家了。
待姑母念叨完，這酥酪也被我吃了大半。香薷飲也早被我喝的見底。姑母見我胃口如此大好，也是放心不少。于是又叮囑我叫我好好跟著嬤嬤學(xué)東西，說日后找個機(jī)會把我從這里撈出來，和她一起伺候老夫人。
我聽了不由的感激起我這個姑母。這時，門外一頓吵鬧聲，聲音越來越大。姑母覺著不對，便朝門外探去。
這一探，居然看見門口四少爺高第氣沖沖地朝這里走來，姑母頓時嚇的有些發(fā)慌，奇怪這四少爺為何來這？又趕忙收拾了這些的點(diǎn)心。
轉(zhuǎn)眼大門被“嘣”地一聲被踹開，那四少爺長得身長八尺，風(fēng)姿特秀，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長的一表人才。頭上戴著束發(fā)嵌玉色金冠，穿一件百蝶爭艷穿花大紅箭袖，束著紫色絲攢花結(jié)。一股風(fēng)流韻姿像的八分二姨娘。身姿體魄又似二分大老爺樣。但臉上如今卻氣的通紅發(fā)紫，怒火翻騰。似和人拼命一般。
“夕菊你個好死不死的臭婆娘，還不趕快些出來，是不是你把湘紅姐姐送我的手帕燒了去。”高就對著屋子大聲怒罵道
姑母聽了就知了七八分緣由，趕忙起身攔截道“小少爺，你且下下火，這屋就我和我侄女兩人。且你這般嚷嚷，豈不是鬧的全府都知道。到時候傳到二夫人那。你便又要被責(zé)罰了，你自己不心疼自己，也要想想老夫人如今臥病在床是再也聽不得你出事了?！?p> 高第聽了后，又瞧見屋子里沒自己要找的人。便不好再說什么，于是不理睬姑母轉(zhuǎn)頭便要走。而后又見我坐在那，便對著姑母說“這便是你帶來的侄女吧，昨個聽?wèi)c云姐姐說起過，果然像她說的。真丑！和菊夕那死婆子一樣”說完，就管自己繼續(xù)在院子里找菊夕去了。
我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嘿，這死小子。走前還不忘這般嘲諷，真是像極她那個娘，娘兩一起成了我的絆腳石，還是一大一小那種。
過后，姨母見此，便火急火燎地收拾了那些個碟子，就匆匆走了。我見姑母如此定有大事發(fā)生，便探出半個腦袋，向屋外搜尋著四少爺?shù)纳碛?，不一會就聽見隔壁五小姐傳來一陣的吵鬧聲
“你個沒臉皮的，來我房里抓人來了，我也是你的妹妹。你怎能如此放肆”五姑娘大聲嚷嚷著
“哼，菊夕那個婆娘定是你叫她去我那，日日來盯查著我不說，還將那湘紅的手帕燒了，是不是你指使的？你還有理了，快把那個臭婆娘交出來”四少爺又罵道。
“你胡說什么，人我怎么知道，那菊夕今個我就不見蹤影。上哪給你找人去？”五小姐憤恨道
不一會兩人就鬧到院子里，四少爺見五小姐如此蠻橫，順手就推了五小姐一下。五小姐被惹急了，順口就咬了四少爺?shù)氖直?，那四少爺被咬的疼，一把甩開了。五小姐就被扔到了地上，坐在地上哭喊了起來。眼淚水從她的面頰不斷留下。我見形勢不妙，趕忙上前阻攔，不料就被那四少爺順口罵了起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也來管我的事，真是跟你家主子好一對！今個你要是還我一個一模一樣的帕子，我就姑且繞了她，不然你也別狗那耗子瞎操心了”話音剛落，便想抬手對著地上哭的傷心的五小姐扇一巴掌。還沒打下去時，被一個大漢拿住了手。
“還不給我住手”一陣女聲從大門口傳來，我抬頭一望混差點(diǎn)給嚇沒，來人居然是二姨娘，就見二姨娘身后跟了不少的丫鬟和家丁，家丁還人手拿著木仗，那木仗高高直直地直沖著天。
其中那丫鬟里的一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此人身壯膚黑，臉上拍了許多妝粉。身上穿了件竹菊絲繡裙，頭上帶著金色發(fā)簪，一瞧，居然是夕菊。啥時候她變的那么富有了？不，應(yīng)該她啥什么時候跟二姨娘去了。
“你是越發(fā)的沒規(guī)矩了，自己的妹妹這般對待，還為的一個不中用的下人鬧騰，你日后能有什么出息？”那二姨娘進(jìn)院就對著高第責(zé)備道，又見地上哽咽無語的五丫頭，便叫著身旁的慶云去扶起。
“娘，就是...“那高第見了自己的親娘來了，頓時如老鼠見了貓般似的?；饸庑×瞬徽f，聲音還像蚊子大小不敢再多言語什么。
“你不用說了，我全都知道，湘紅這般不老實(shí)。我便把她送去靈溪老家去了，且已經(jīng)被當(dāng)?shù)氐啮姺蛟偃⒘?，你也不用惦記她了，你屋我會再給你另添新丫鬟”
高第聽了，頓時含淚乞求道：“娘，娘我求求你，把湘紅接回來吧。都是我的錯，是我私自拿了她的手帕。不是她給我的，她是無辜的呀”
二姨娘見此毫不心軟，繼而再道“別再說了，我看菊夕做事牢靠。就讓她去你屋伺候你吧，你也該有人管管了，免的天天被屋里些個花柳纏的鬼迷心竅的不知道讀書?！?p> 這會子聽了二姨娘的話，那高第更是知錯奔潰地大哭起來，身旁多了如此丑陋的婆娘，日后怎么尋花問柳，和丫鬟們能嬉戲打鬧。
而五姑娘聽了這話，差點(diǎn)氣背了過去，這菊夕居然背著她給自己下家。攀高枝還攀到二姨娘去，給自己難堪。又突然明白前些日子夕菊為何總偷溜出去的緣由了，原來是想跳槽另找高主了
而我則老老實(shí)實(shí)站一旁，低頭聽著這場風(fēng)雨大變。偶爾間抬頭便見著吃癟的高第，心里暗自痛快，又見那五小姐目光兇煞的盯著低頭不語打扮艷俗的菊夕，心里說不上個滋味。
而后，那二姨娘賞了三小姐不少的新衣和首飾，做為補(bǔ)償還進(jìn)屋問候了三姨娘，一陣下來后就帶著不孝子高第回去了。
那晚，五姑娘在房里哭的泣不成聲。以至于半夜我起床上茅房還看見五姑娘房中燭光依在，房中時不時傳來哭聲。
這事之后的三個月里，府里都過十分的太平。我在嬤嬤那學(xué)習(xí)完禮教和干事后，就成三等的丫鬟了?；刂逍〗隳窃喝杖斩孙埾匆麓驋咴鹤诱疹櫳〉娜棠铩?p> 偶爾還去院前竹園拔竹筍吃。五小姐則在那事情后便一蹶不起。日日躲在房中讀書做女紅。連之后薛府上門送賀禮都沒過去瞧。而我平日干完事就回屋睡覺去了。偶爾溜達(dá)后花園看見高第一個人在后花園發(fā)呆懷疑人生....
讓我不得不的憐憫起這位侯府貴子。而姑母也時常跑我這里跟我嘮嗑。說說府里的事辟如老夫人身體好了，老爺要回府的這些。其中最為重要的消息就是幾個月后，侯府大少爺高成要和翰林院海學(xué)士家的嫡女成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