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一天就到了日暮,靜安堂的燈火也漸漸被點亮起來,燈火幻影之間,有個背影匆匆而來,到門前是一把推門而進。
屋里的老夫人這會正在堂前閉目養(yǎng)神,默頌佛經(jīng),一聽推門聲就緩緩睜開眼來,抬眼就看見自己的大孫兒佇立在前,哀聲抱怨道
“她真是太過分了,怎么能這樣苛待下人呢,當(dāng)初真是看錯她了!”
老夫人這會子見了他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就放下手中的佛珠,叫他進來入座,又順手倒了杯茶給他,嘆道
“敗敗火吧,新官上任難免的事情!多體諒吧?!?p> “祖母,她這次太過分了,居然把一直在我身邊的伺候的丫鬟給換了,要不是我多心去問一句,我都不知道那個丫鬟被趕出去了”大少爺是越說越氣,火氣都要燒上眉毛了。
老夫人聽了,又拿起佛珠繼續(xù)念叨著,不一會就對著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聽說云煙有事求于我,你去把她叫來吧”
話畢,又看了大少爺一眼,說道“你算來的正好,待會一起和我看看云煙好了”
大少爺聽了這話,咳嗽了兩聲,就開始緊張起來,不停的喝起剛才那碗茶了,喝了一半,就問道老夫人
“祖母,你把她喊來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這事和她有關(guān)?”
“等她來了你就知道了”話語剛落。就見姑母邁著小步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木托盤,上面放著一碗湯,不時有陣陣清香從碗里散出,彌漫著整個屋子。
姑母輕手輕腳的走到老夫人的身旁,放下湯藥后就跪在了地上,對著老夫人叩首道
“老夫人,這碗筍鴨湯是我特意從小廚房拿的,想著離開前端上來給您嘗嘗鮮?!?p> 老夫人聽了這話是紋絲未動,臉色一副淡然的樣子讓人著實摸不著頭腦。倒是一旁大少爺先急上了,問話道
“你這是要去哪里?怕不是要離開侯府。云煙,你要是受了委屈就直接說出來,做這些的事情是干什么?
“大少爺,你是誤會了。我不是要離開侯府,只不過到年底了,要提前幾天和我那個侄女回去探親去。原本是要等過年之后的,可是家里最近來書信了,說是要祭祖。盼著我們可以早點回去。”
說完,姑母就瞅了一眼大少爺,大少爺被看了一眼后,臉色是“唰”地一下紅了起來。這一幕被老夫人是全盤收在了眼底,老夫人嘴角一抹笑,問話道
“你若想早點回去也是行的,不過這事你同少夫人說了么?畢竟她現(xiàn)在是管家了。你能不能回去應(yīng)該也是她說了算的!”
姑母是沒料到老夫人會說這話的,自己以前呆在老夫人身旁伺候,老夫人對她素來都是百依百順,溫和素雅的。如今才幾日沒見的功夫,就如此打臉了。情急之下,姑母就趕緊低頭掩蓋自己慌張的神色。
大少爺瞧見這形勢不對,就出來幫腔勸道老夫人了
“祖母,這話說的府上誰不知道是你說了算了,依我看你就放了她吧。過年我陪你過就是,你何苦難為云煙呢!”
大少爺都出來幫腔了,老夫人自然也就不多計較了,于是就松了口答應(yīng)姑母了
“罷了罷了,我孫子都說這話了,不知道的以為他心疼你呢,云煙啊只許這次,下不為例!以后記得找少夫人就是了。”
姑母聽了后,是感激地直磕了好幾個頭,以此感謝老夫人和大少爺?shù)亩髑?。心里更是有一股情愫涌上心頭,對著大少爺好感是增添不少。等她謝完恩以后,老夫人就叫人帶她出來了。等她走遠了,才端起那碗鴨湯認真的喝了起來,說實在話那碗鴨湯燜的時間正正好,清爽不油膩,喝完還有一股清甜回味在口中。老夫人喝了幾口后就停不下來。
大少爺見老夫人喝的如此過癮,就夸贊姑母說道
“云煙真是好手藝,讓您喝了停不下口,難怪你不舍得她走呢!?!?p> 其實傻子都可以聽出來大少爺字里行間的意思,何況聽得還是老夫人。
“一樁事分一樁事,我不讓她走是為了你夫人的面子罷了,還有你也別太把你夫人的事放心上,人家出身于書香門第,家規(guī)嚴也是應(yīng)該的。倒是你別整天氣她了,她那么做也是在乎你罷了,云煙的事情也是,你那個丫鬟的事情也是,你就睜只眼閉只眼吧!”
說完,祖母就一口氣把湯喝了個見底,還把剩的空碗交給了大少爺,說道
“天色遲了,這空碗就交給你了,出去的時候記得帶門。”
就這樣,大少爺?shù)母鏍钪靡允《K,但是走的時候,他的嘴角就沒下來過,手摸了摸
那碗底,就開開心心的拂袖而去了。
再說姑母這頭,等她回來之后她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我,說三天后啟程回晉州城。至于五小姐那邊,她也已經(jīng)打了打呼??粗媚敢荒樀靡獾臉幼?,與之相反的我開始焦慮起來,
時不時拿出陳嬤嬤的書信發(fā)呆,想起從前在老家的發(fā)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擔(dān)憂起回老家之后的事情,畢竟在我走前那個勾欄院的姨娘就懷孕了,算算這半年的日子估計也快生了。
說不定這次回去就是和這些事情有關(guān)。
當(dāng)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就輾轉(zhuǎn)難眠,想著我那個沒了的小娘,和這半年侯府的日子。是又難過又心塞,感覺自己的命運和浮萍一樣看不到任何的未來,眼角的淚水也伴隨的心酸涌了出來。自己以后會怎么樣?誰都不能預(yù)料到。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干活也沒了個心思。接連出了好幾個錯,連和我一起在廚房做事的伙夫也看不下去去。不是爐火燒過頭,就是菜里放錯調(diào)料,最后廚房總管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我打發(fā)到去洗菜了,好不容易洗完菜,偷溜到后院想發(fā)呆想事情的時候,就看到一位久違的熟人了。興許是好久不見,差點沒認出來那人居然是三小姐。
三小姐整個人看上去之前整整胖了兩圈有余,臉色紅潤氣色飛揚,半點看不出她是被禁足的,更像是享受的。她正坐在亭子里面寫字,見了她我就像老鼠見了貓,趕緊躲去一邊草叢了。
看她在那寫的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整整寫了半柱香才寫完。我就發(fā)覺事情不對頭,三姑娘是一直在那吃東西,一直沒停下嘴巴,邊吃邊寫邊還邊樂呵,像極了寫情書的樣子。
一會功夫,她就把她寫的東西交給了丫鬟,丫鬟拿到東西后跑溜沒影了。我見形勢不對趕緊撤退撒腿就跑。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間,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開始收拾起行李來了。邊收拾
邊想起剛才遇到那個事情,我有一陣很強烈的預(yù)感,感覺這事遲早要敗露出去。
一天后,我就跟著姑母離開了侯府,坐上馬車去碼頭坐船回晉州去。回去的路上還是和當(dāng)初一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不過卻也物是人非了,船在中午的時候起航了,看著漸行漸遠的碼頭,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