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溪已經(jīng)不記得他們是怎么和加西碰頭,又是怎么找到這個山體縫隙的。她絲毫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有的只是滿滿的后怕。當雪崩的一瞬間,她才切身的體會到人類在大自然面前到底有多渺小。雖然他們暫時找到了容身的地方,但是誰也不知道短時間內(nèi)還會不會有第二次雪崩,因此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貿(mào)然出去。而留在這里又有第二個問題,不久就會天黑,夜里的珠峰會更加寒冷,而他們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御寒措施。再則他們沒有食物,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他們這幾個人到底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清楚。
所以說即便是躲過了雪崩,但也并不代表他們就安全了。方南溪不是圣人,還沒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種覺悟,她現(xiàn)在只想活著走下山去。
林易、加西、黃嬌嬌三人也都很清楚他們目前的處境,所以誰都沒有心情說話,整個狹小的山洞中一片死寂。
方南溪突然感覺眼睛有點刺痛,她輕輕用手揉了一下,更是火辣辣的疼,突然連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怎么了?”最先注意到她舉止奇怪的人是林易。
“眼睛突然有點疼?!?p> “別揉?!?p> “不知道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
加西突然說道:“是雪盲癥,不要繼續(xù)用眼,趕快拿個東西把眼睛蓋起來。”
似乎為了證明加西說的是對的,片刻之后,方南溪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看不到了。”
“不用緊張,只要不繼續(xù)用眼,雪盲會自己好起來?!?p> 林易睡覺怕光,所以身上隨時都戴著眼罩。他將眼罩遞到方南溪手里:“戴上?!?p> “謝謝?!狈侥舷舆^林易的眼罩戴在臉上,眼罩上還殘留著林易衣服上的清香味,但她現(xiàn)在的心情已經(jīng)降到了最低谷,實在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些。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個腳傷不能走路的黃嬌嬌,現(xiàn)在她又得了雪盲。這下四個人中就有了兩個傷員,似乎他們求生的希望又小了幾分。
林易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道:“放心,我們會活著出去的。”
“小伙子,話可別說得這么滿。”加西一點也不給面子的拆臺道,“遇上雪崩還沒人敢說一定能活著出去的?!?p> 黃嬌嬌嗔道:“加西大叔,你就不能不要再打擊我們了?!?p> 方南溪腹誹道,加西的臉雖然看著滄桑了些,但人家說過自己才四十來歲,你個二十好幾的人叫人家大叔總感覺怪怪的,叫大哥還差不多。
加西是典型的藏族漢子,直脾氣,當即就反駁道:“不是我要打擊你們,我早就說過不能再往上不能再往上,沒人聽吧,這下好了。也不知道你們其他的人有沒有咱們這么好運氣,還能找到避難的山洞哦?!?p> 黃嬌嬌嘀咕道:“這個也不能怪我們啊,導(dǎo)演說要繼續(xù)往上走,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再說了,誰也沒想到咱們運氣這么背,偏偏就遇上雪崩了??!”
“也不能算是運氣背。”方南溪說道。
“什么意思?”
林易接著方南溪的話說道:“珠峰上面常年沒什么人來,我們突然這么一大群人上來,各種雜七雜八的聲音難免會引起雪層震動?!?p> “為什么沒人早說啊,早知道咱們就不該聽那導(dǎo)演的繼續(xù)往上走了?!秉S嬌嬌這會兒特別想哭。
其實這個道理誰不明白呢,但所有人多少都存了點僥幸心理。再則導(dǎo)演是這次拍攝項目的總負責(zé)人,他說要往上走,你能往下走?經(jīng)過這兩天的相處,他們也都看得出來,這個導(dǎo)演是個有些急功近利的人,你這會兒站出來勸他說不要再往上了,你覺得他能聽得進去?更何況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勸過他,林易提出過這個問題,而加西一路上更是勸阻過無數(shù)次,可結(jié)果有什么用呢?
林易只是一個普通藝人,如果這個時候他站出來和導(dǎo)演較真,在沒有任何事故發(fā)生的前提下,相信除了他團隊的人沒誰會真正站在他這一邊。說不定明天一大早標題寫著“林易耍大牌”的新聞通稿就會滿天飛。他不是個多事的人,所以也不會貿(mào)然去出這個頭,這些事點到為止就夠了。雪崩也不是百分百會發(fā)生,本想著拍攝速度快一點,應(yīng)該也不一定會出什么意外,可誰能想到偏偏怕什么就來什么呢。
果不其然,夜里的珠峰非常冷,他們四人沒有任何御寒的工具,這大雪山里也生不了火,所以只能擠在一起靠互相的體溫取暖。太陽落山后,整座空曠的雪山再沒有任何的光源。尤其是他們?nèi)萆淼纳蕉?,在一片漆黑的情況下,讓人覺得更加的陰暗逼仄,一股莫名的恐懼感伴隨著黑暗撲面而來。
“林易哥,我好害怕。”黃嬌嬌拽著林易的胳膊,拼命的往他身上靠。
若是平時林易肯定會很反感她這個行為,但在這種情況下害怕是人之常情。哪怕他不怎么喜歡黃嬌嬌,但他的教養(yǎng)讓他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去推開一個女孩子。
林易拿出手機,打開手機自帶的電筒功能,頓時漆黑的山洞里終于有了一點光亮。
“我手機電不多了,你趕緊睡吧,睡著就不害怕了?!?p> 有了光源,黃嬌嬌心里的恐懼也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仍是嬌嗔道:“又冷又餓的,我實在睡不著。要是這破地方有信號就好了,那就能打電話叫人來救我們了?!?p> “嗯?!绷忠茁唤?jīng)心的答了一聲。
“林易哥,我好冷,你摟著我好不好?”
方南溪和黃嬌嬌兩個女孩坐在中間,林易和加西各自坐在兩個邊上。方南溪右手邊坐得就是黃嬌嬌,她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他們四人現(xiàn)在正緊緊坐在一起,從黃嬌嬌的身體沒挨著她,就能猜出黃嬌嬌肯定拼命在往林易身上靠。本以為這樣也就算了,沒想到黃嬌嬌突然又嗲嗲的讓林易摟著她。
“你冷就起來活動一下?!?p> 方南溪會心一笑,雖然林易平時看起來一副牲畜無害的模樣,但懟起人來也是一把好手啊。
沒想到黃嬌嬌又帶著撒嬌的口吻說道:“這山洞這么窄,連站都站不直,哪里活動得了嘛!”
林易不想和她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所以沒再接話。
這時方南溪故意用手肘碰了碰黃嬌嬌,說道:“你知道近幾年在珠峰失蹤的人數(shù)有多少嗎?”
“失蹤?多少關(guān)我什么事?。俊?p> “你不是說冷嘛,聊聊天,轉(zhuǎn)移下注意力會好很多的?!?p> “真的假的???”
方南溪接著道:“珠峰的地勢獨特,峰頂溫度常年在攝氏三四十度以下,所以攀登珠峰是件危險性很高的事情,但來挑戰(zhàn)的人卻一直都沒少過。據(jù)說從1921年首次嘗試登峰開始,平均每年的喪生人數(shù)已經(jīng)達到5人。意思就是說到現(xiàn)在為止,在珠峰上喪生的人數(shù)至少有四五百人了?!?p> 方南溪看不到黃嬌嬌臉上的陰晴不定,接著道:
“當然了,也是由于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原因,許多失蹤者的尸體都還沒被人找到。所不定我們現(xiàn)在待的這個山洞他們曾經(jīng)也待過哦。至于最后走沒走得出去,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黃嬌嬌大叫一聲:“你別再說了,你就是在胡說八道。”
一直沒開口的加西突然說道:“這可不是胡說八道,好多不明登山者的尸體都還埋在雪里的。這里的溫度低,就算過了幾百年,那些尸體也都不會壞,誰要是去挖出來保管還完完整整的嘞?!?p> “誰有病會去挖?。 ?p> 方南溪低頭一笑,接著道:“你肯定沒聽過珠峰靈異事件吧?曾經(jīng)有位登山家在峰角遇到了一群登山者尸體,緊接著他突然就感覺渾身不能動彈了,然后又看到一群黑影朝他走過來……”
“你這都是封建迷信,不許再說了!”黃嬌嬌捂著耳朵,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架勢。
“這也不能說是封建迷信,你不知道現(xiàn)在世界上還有很多科學(xué)無法解釋的事情嗎”方南溪又道,“以前就有人在珠峰上見到過一種類似于人,但體型卻異常巨大,后來被稱做‘珠峰雪人’的神秘生物。是吧,加西大哥?”
加西點點頭:“我小時候確實聽村里的老人說起過?!?p> “也不知道這個‘珠峰雪人’現(xiàn)在還在不在這里?”
“啊啊啊啊啊,你閉嘴,不許再說了。”看起來黃嬌嬌是真的被嚇著了,她用力推了方南溪一把,好像挨著方南溪就會被她所說的那些怪物纏上似的。
方南溪果然閉嘴了。
林易回頭,見她將腦袋埋在胳膊里,身體正一抽一抽的顫抖著,不知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但林易莫名的知道,她肯定是怕笑出聲才故意把頭埋在胳膊里。見她一副陰謀得逞、悶頭苦笑的模樣,林易竟然也抑制不住的跟著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