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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知鏡歡

第六十八章 面對過往的立場

凝香知鏡歡 慕青蝶 3234 2020-07-02 12:30:00

  我想了想,“嗯……竹子吧?還有梅花,松樹,我都喜歡?!?p>  “梅花還算有些艷麗姿態(tài),可竹子和松樹,顏色單調(diào)暗沉,你為什么喜歡?”

  “因為竹葉和竹竿、松針和樹枝這樣的搭配,就很好看啊。比如傳統(tǒng)花紋里的折枝竹子,扇子一樣的松針簇,我都很喜歡?!?p>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鐵樹、芭蕉、仙人掌?”

  “什么為什么的……因為不好看嘛!”

  “扇形的鐵樹,葉片寬大的芭蕉,姿態(tài)奇特的仙人掌,怎么就不好看?”

  我要抓狂了,“就是不好看嘛!又不是節(jié)節(jié)有度直往上長,又沒有傲雪凌霜的風(fēng)骨!”

  “……”方刈低頭看著我。

  “……”我瞪著眼看他。

  是啊,氣節(jié)風(fēng)骨和好不好看,并不是一個意思吧?

  就像判斷人長得是否好看,三庭五眼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氣質(zhì)風(fēng)度也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每個人心目中衡量尺度不一樣,各項標(biāo)準(zhǔn)的比例也不一樣,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它們有大部分確受后天耳濡目染所影響。

  啪,啪,啪!

  不知是誰鼓起了掌,陰陽怪氣的話從我背后傳來:“長公子真是能說會道,怪不得天底下那么多小姑娘對你窮追不舍?!?p>  這個聲音……

  太熟悉了,我連忙回頭,只見一個穿著花匠衣服的男人,臂間夾著一把花鏟,他皮膚曬得黝黑,手指縫里都是泥。

  他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充滿陰險的恨意,我瞬間認(rèn)出了他——方槿元!他不是死了嗎?

  “葉憐,不要這樣看我啊?!彼D(zhuǎn)向我,幽暗的目光和扯起的嘴角讓他簡直像個變態(tài),“三年前的你可不是這樣,怎么,你也成了和那些蠢才花瓶一樣的人了嗎?也成了自己不愿意努力、就知道攀權(quán)附貴的廢物了嗎?你以前不是最想要靠自己成功嗎?”

  他的表情太過扭曲,像馬戲團(tuán)的小丑,我被嚇得不輕,躲在方刈身后抓緊了他的衣擺。

  這個人……看起來太恐怖了,我仿佛看到了深淵里的血盆大口——那個我的罪惡過往的集合體,正在張牙舞爪。

  “看來侍弄花草也沒能讓你平和心境,既然如此,我認(rèn)為你需要做一些更磨練心性的工作了。”方刈攔在我身前,語氣冰冷。

  “我清醒得很!”方槿元吼著,他指著方刈罵罵咧咧幾句,又用眼睛盯住我,冷笑道,“我的葉憐小姐比以前漂亮了好多啊,你性情這么淫蕩,我當(dāng)年要是能把你送去好好培養(yǎng),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紈绔子弟會為了和你共度春宵而匍匐在我腳——唔呃!”

  啪!

  我忍無可忍,沖上去使盡全身的力氣扇了他一耳光。

  “你太傲慢了,就因為你出生在名門望族,因為你手里握著資源,就可以隨意踐踏我的精神,把我的人生變成一坨屎嗎?我自己再怎么不堪,也不是活該變成你的工具!”

  方槿元捂住臉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是啊,你身后的這個人,不也是把你當(dāng)做工具嗎?用你來滿足私欲,用你來要挾太爺,他不過是大方點兒給你些錢,比我又能高尚多少?給你點好處,對你說幾句好聽的話,你就俯首帖耳了,葉憐,你還是這么幼稚!”

  “我是很蠢,但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記得,你利用我替自己謀取利益,差點把我害死,過后還恬不知恥說喜歡我想和我上床,你就是這么喜歡我的?喜歡到想讓我去死?”

  我又氣又急,說話時聲音都在發(fā)抖,方刈把我往后拽了拽,一邊叫林渺:“二公子的病又犯了,你們怎么不好好照顧著他?難道要我整天為弟弟擔(dān)憂嗎?”

  林渺指揮著幾個人押解著方槿元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胸口起伏得厲害,想來自己現(xiàn)在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是的,我不介意別人說我蠢,說我無能,說我是廢物;但如果說我性情淫蕩,即使這可能就是事實,我仍會很抗拒。

  人皆有欲,如果我做錯了事,我愿意承認(rèn)那件事本身是錯的,但為什么要把人性本來的面目扣成我的錯誤?

  可能因為“淫蕩”始終是個貶義詞,在大眾眼里代表著很多不好的意味,我才尤其討厭。

  方刈碰了碰我的手腕,問我是不是還在生氣。

  我搖搖頭。

  很無聊,其實沒什么值得生氣。別人愛怎么說怎么刺激我,是他們的事;我該做出什么選擇,該堅定什么立場,依舊不會改變。若真被幾句話影響,豈不遂了他們的愿。

  “有件事我怕你擔(dān)憂,一直沒有告訴你,宮曼怡在公司那出,是方槿元干的?!狈截椎脑挻蚱屏宋覀冎g的沉默,“我那次沒有弄死他,只是把他的黨羽翦除后,將他送了回來。家中有的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人,自然有人對付他。他不甘心,又沒機(jī)會翻身,才騙宮曼怡去惡心我。那之后我讓人給他下了慢性毒藥,讓他時不時就會犯癲癇癥,所以他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p>  雖然被方槿元打了個岔,興致減滅不少,但總不能就這樣回去,我呆悶地跟著方刈走出去老遠(yuǎn),才抓住他的手,發(fā)泄似地哼一聲。

  他照例摸我的腦袋,“小憐不哼,不生氣,乖?!?p>  我抱住他的手臂就開始撒嬌,嘴上哼哼唧唧的,不愿意繼續(xù)爬石階了。

  “我背你?”

  見他作勢要蹲下,我趕緊說,“不要啦,我就是……就是……嗯……”

  我扭扭捏捏地說不出口,他偏偏特別喜歡逗我,不逗得炸毛絕不罷休。只見方刈眼睛一眨,問:“就是什么?難道是——不想讓我背,想讓別的男人背?”

  “才沒有啦嘛!”我跺腳。

  “反應(yīng)這么大?看來是此地?zé)o銀?!?p>  “我沒有!我,我就只是想跟你撒嬌……想,想你心疼我嘛……”

  他輕輕一笑,“我一直都很心疼你啊?!?p>  “哼?!蔽也缓靡馑嫉剞D(zhuǎn)過頭,“知道啦??墒?,我們?nèi)ツ睦锇???p>  “去山里的其中一座別院,那院子小些,不會有什么人打擾。”

  得知要爬過兩座山頭才能到,我差點跪倒在地,這山峰高入青云,得爬多久?。?p>  掰過方刈的手腕瞄了一眼腕表,已近十一點了,我的肚子瞬間就感覺到了饑餓??煞截赘静还埽咧亿s緊爬,說到了才有得吃。

  這哪是什么情侶間的溫馨活動,我這是被拉出來練了對吧!

  又爬了兩個多小時,我真的沒力氣了,感覺身體的精力已經(jīng)被方刈教我的方法徹底透支,可他自己依然精神飽滿,渾身輕盈又有力。

  有點想讓他背我,可是這么高的山……

  算了算了,萬一把他累過了。

  我在臺階上坐了老半天依舊喘著氣緩不過來,怕是真的廢了,只好試探性地問他,有沒有到別院的公路。

  “有公路還能叫別院?”

  “你們一直就這樣走過去嗎?”

  “不是?!?p>  “啊???”

  “找仆人抬。”

 ???!

  方刈盈盈笑著,我就知道被戲弄了,刷地站起身,“那,你怎么不早說啊?”

  “我說過背你了啊?!?p>  “這哪里一樣!”

  他真的很氣人,說話跳來跳去,每天都把我這只小白鼠困在找不著奶酪的迷宮里,自己看戲。

  “好了好了,小奶貓要咬人了?!彼谖翌~頭點了點,“我剛才騙你的,其實只用翻一座山就到了,從這里,按我們現(xiàn)在的速度大概再走十五分鐘?!?p>  這個騙人精!

  “你!哼,整天就以玩弄別人為樂。”我為表不滿,故意狠狠栽進(jìn)他懷里,方刈始料不及,差點往后摔倒。

  “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嗎?”他笑得開心,揉了一把我的頭發(fā),“逗你玩真的很有意思,你要是生氣,我就背你過去,讓他們都知道風(fēng)流倜儻的長公子是你的裙下之臣,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想起方槿元的話,故意滋哇亂叫:“我可不想被當(dāng)做紅顏禍水。而且天底下那——么——多——女孩子對你窮追不舍呢,你要吊在我這一棵樹下嗎,風(fēng)流倜儻的長公子!”

  “嗯。”他靠了上來,手指穿拂過我的發(fā)絲,輕聲問,“可不可以?”

  爬了那么久的山,我身上本來就有一層揮之不去的細(xì)汗,此時他因運動變得灼熱的體溫、熾烈的鼻息,全都縈繞在我的后背,像是星星火焰,點燃了我臉上令人發(fā)麻的紅暈。

  我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了他,側(cè)身將自己送到他嘴邊。他瞬間吻住我,低聲向我抱怨,說他就是想把我背上山,偏偏我還不給他機(jī)會表現(xiàn)男子氣概。

  平日里驕傲的丹頂鶴忽然成了可人的小白兔,甚至朝我抖了抖耳朵尾巴,我繳械投降,俯首稱臣。

  我就知道他有些話信不得,趴在他身后被他抱著到了別院大門,我往下一看,明明有一條可以行車的嶄新道路!

  方刈解釋說這路與主宅那條相距甚遠(yuǎn),開車要繞很大的彎,時間與走過來差不多。

  我吹胡子瞪眼老半天,然而能怎么樣,都已經(jīng)走過來了。

  “傻子,我就是想讓你多走走,你的身體比你想象中要好,你也比你想象中要強(qiáng)。不要總覺得自己病懨懨的,與常人不同。你確實與常人不同,不過是——比他們強(qiáng)多了。你剛剛有沒有留意到,連山中飛蟲都來圍著你,要朝覲百年難遇的‘龍’?!?p>  “什么呀!”剛才一路上的確有好多蟲子圍在我前面,仿佛是為我引路一般,方刈身邊卻沒有,“我還以為是你平日里熏香,而我洗澡沒洗干凈呢……”

  他哈哈大笑,“你身上——明明比我香得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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