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海鮫皇
八月十五日中秋節(jié)，月圓之夜，滄水海邊，一名俊俏的男子，身穿華服，腰佩寶劍，眼瞳散發(fā)著暗綠色的光芒，從暗幕中舉步走來。他是鮫人一族的皇者，唯有皇者才能在今日此時此夜化身為人，在陸地上游走。他此行是為了一個女子，一個他慕名已久的女子。平時，他在海邊常常聽到那魂牽夢索的琴聲，卻不知不覺地沉淪在這片天籟之音的世界里。
海邊“望夫亭”，周圍燈火通明，亭里坐著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表面看似不食煙火的仙子，卻隱隱帶著一股墮落紅塵的氣息。她頭戴金釵，梳高髻，任由瀑布般的秀發(fā)輕舒垂背，幾乎著地，幾綹額發(fā)輕輕貼著白嫩的臉頰，更顯其風采。素臉如花，不如說花似她，淡淡哀傷，耳吊玉墜，畫廣眉，蹙眉顰顰，最斷人愁，柔情似水的眼波，是沒有焦點的。夜涼如水，背上披著一條玲瓏金紗，艷粉嬌紅的鸞衣，更襯托其風韻。纖纖蔥指，輕快的在琴弦上跳動，竟是一曲《臨江仙》。
滄水海濤層層，澄江垂淚冷冷。春花秋月往事愁，看花開花落，若絮飛蒙蒙。
錦瑟似吟沉沉，長長鮫鞘淚痕。難道是亡國夢魘，君莫忘瀟湘，如情黹再縫。
琴聲瑟瑟，渺渺如波，周圍的一切是闌珊的，琴絲是冰冷的，連曲調(diào)詞風也是悲涼的。此曲此景，不禁讓人心中升起寒意。
一曲作罷，那俊俏的男子不知不覺站了很久很久……
“好！彈得真好！“那俊俏男子拍手贊道。
“你也懂音律？“那風華絕代的女子道。
“略懂一二?！澳强∏文凶踊氐?。
“你是誰？“
那風華絕代的女子以為他是那些慕名而來的登徒浪子。
“海鮫皇?！澳强∏文凶幼院赖?。
“海鮫皇？“
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從未聽過如此古怪的名字。
“不，我姓海，名之皇，你可以喊我海皇?！昂ｕo皇辯解道。
“今日中秋佳節(jié)，不去湊湊熱鬧，來此清涼之地，何為？“那風華絕代的女子皺眉道。
“我純粹是尋音而來的，因難以抗拒，不得不來，敢問姑娘芳名？“海鮫皇問道。
“花蕊……“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回道，”想不到你也是愛音之人……“
“原來你就是花蕊夫人?！昂ｕo皇驚道。
“你認識我？“花蕊夫人抬起頭仔細打量了海鮫皇一眼。
“遠近馳名，偶爾聽過……“海鮫皇回道，”對了，這詞曲是經(jīng)誰之筆？“
“我自己編寫的。“花蕊夫人回道，知大體識大禮。
“寫的真好，可惜有點悲涼?！昂ｕo皇嘆道。
“花蕊，今天我一定要你做我的二房姬妾?！?p> 遠處走來一個年過三旬的矮胖男子，有多猥瑣就有多猥瑣，身后跟著數(shù)十人，花花綠綠的，有人舉旗，有人擂鼓。
“滾開！“花蕊惱道。
“了無期望的去等那個亡國的廢物，還不如到我的懷抱來?！蹦莻€矮胖的男子淫笑道。
“放肆！”花蕊夫人怒叱。
“你還以為你還是當初得寵的嬪妃嗎？”那個矮胖男子反喝道。
“請把你的臭嘴閉上，沒聽見花蕊姑娘叫你滾嗎？”海鮫皇不得不出口。
“你是誰？”那個矮胖的男子喝道。
“花蕊姑娘的朋友?！焙ｕo皇道。
“兄弟，勸你一句：莫要為他人強出頭。”那個矮胖男子道。
“這閑事我管定了?！焙ｕo皇認真道。
“好酒不喝喝罰酒，得罪我柴大少爺，今晚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蹦莻€矮胖的男子威脅道。
“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若是平常你還不配我出手?！焙ｕo皇笑道，“花蕊姑娘，可否為我彈奏一曲？”
“小心點！”
花蕊夫人點了點頭，琴聲瀟湘滾滾而起，不似剛才的悲悲涼涼。
“大家給我上！”柴大少爺喝道。
“圓形陣！”
一個小伙子手拿令旗喝道。
登時數(shù)十個仆人團團圍住海鮫皇，每十人頭領各拿一種顏色的旗桿，還有三人擂鼓助威。
海鮫皇下意識按了按腰間暗簧，一把碧玉般的寶劍錚然出鞘，畜力待發(fā)。
那些仆人步伐有致，前進有序，攻守兼?zhèn)?，?shù)人舉旗刺來，有數(shù)人蹲下，用旗桿欲絆倒海鮫皇。此陣法奇妙，連海鮫皇也暫時束手無策。
“錐形陣！”
那個小伙子喝道。
那些仆人登時列隊成錐，錐鋒勇往直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海鮫皇吃了好多虧，只欲等待良機，一舉反攻。
“方形陣！”
那個小伙子喝道。
那些仆人立即列成方形隊，方形陣攻守兼?zhèn)?，錯落有致，漸漸向海鮫皇逼過來。
海鮫皇漸漸意識到不能再一味防守，應積極反擊。他右腿后退一步，右手執(zhí)劍，破空而去，夜空簾幕中，閃過幾道碧芒，數(shù)人倒下。
“盾形陣！”
那個小伙子喝道。
頓時，眾仆人執(zhí)盾防守，一層層的，設下重重防線，非常人能攻破。
“長鯨吸水！”海鮫皇喝道。
海鮫皇抬左腳，向右踮跳，勢成右弓步，揮劍斬去，一道強勁的綠芒照亮黑暗，倒下的并不是那些仆人，而是那個發(fā)號施令的小伙子。因為沒有人施令，那精英般的隊列立刻變成一盤散沙。如今，柴大少爺如砧石上碉板，任人宰割。
“鐵三哥，幫我干掉那家伙?！?p> 柴大少爺心痛自己辛辛苦苦多年培養(yǎng)的精英列隊，如此的不堪一擊，不禁有些狷急了。
“兄弟，武功不錯，怎么稱呼？”在一邊冷眼旁觀的鐵三哥走了過來。
“海之皇?！焙ｕo皇回道。
“海之皇，你死后我一定記住你?！辫F三哥道。
鐵三哥右腳退一步，畜力繃勢，猛地后蹬，破空而去，手執(zhí)一把鐵劍直挑海鮫皇的肱骨。
海鮫皇不退反進，體向左轉，右腳上前，右手執(zhí)劍直刺鐵三哥的胸上中府。
鐵三哥避也不避躲也不躲，以血肉之軀抵擋此劍，卻毫發(fā)無傷，他揮劍前來，海鮫皇猝不及防，左手被切下一片血肉。
“鐵布衫！”
海鮫皇驚叫一聲，痛得齜牙咧嘴，隨后不敢掉以輕心，急急后撤，身體后傾，幾個后空翻，退到幾里外。
鐵三哥見招有效，俯身于左，兩手撐地，畜力待發(fā)，猛地向前沖，雙腳后蹬，舉劍飛刺，擊首則后應，擊尾則前應，攻下盤守自身，首尾皆應。
“駭浪笑凌！”海鮫皇喝道。
海鮫皇右手舉劍齊眉，左手中指食指貼劍，忽地一劍刺去，有如滔天海浪，滾滾而去。可惜鐵三哥沒練過鐵頭功，海鮫皇手中碧玉般的劍，從眉心到頭顱刺穿了一個窟窿。
“三弟！”一個髭胡中年男子悲道。
“金二哥，你要為咱們鐵三哥報仇雪恨，要不三哥他死不瞑目呀！”柴大少爺有些猴急了。
“一命抵一命，小子納命來償還吧！”金二哥喝道。
金二哥擰腰送髖，含胸拔背，腳尖外撇，左膝半蹲，右腳跟進，右腿挺膝，成左弓步，揮刀內(nèi)旋，往劈海鮫皇的左太陽穴，動靜分明，氣力合一，剛柔并濟，手腳合順。
海鮫皇忙右閃身，左腳退步，右腳上前，揮劍后斬金二哥的手肘曲池及胸中膻中。所謂“一枝動百枝搖，四梢奇挺內(nèi)勁迸出。
金二哥不但不躲不閃，反而搶身上前，右腳下落，成右弓步，舉刀向前，頓時有一股強勁之力把海鮫皇硬生生拋飛。
“金鐘罩！“海鮫皇驚道。
“正是！“
金二哥搶身上前，屈膝下蹲，左腿屈膝成獨立步，金刀猛砍海鮫皇雙肩，似旱地拔蔥，又似馬踏薄冰。
“空瀾壯魂！“海鮫皇喝道。
海鮫皇身體左閃，左腳朝左一步，左腳尖內(nèi)扣，左腿下蹲，右腳蹬地，忽地跟進，執(zhí)劍攻去，如滾滾浪濤鋪天蓋地而來。眼睛是靈魂之所，是人全身最柔弱的地方，諒你武功再好，也練不出孫悟空的金睛火眼。
金二哥登時痛呼嘶叫，雙眼汩汩流血，顯然已經(jīng)瞎了。
“我的仆人，快把花蕊她抓回府。“柴大少爺喝道。
兩個仆人一接到命令毫不猶豫地向花蕊夫人走去。
噔的一聲，琴聲突然高調(diào)，使在場諸人都刺耳，數(shù)支冷箭咻的一聲破空而去，兩個仆人立即倒地不起。
“你這個賤女人，敢傷我的人……“柴大少爺怒道。
可話沒說完，一把碧玉般的劍已經(jīng)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俠，饒命?。 安翊笊贍斠幌伦痈鷳Z包一樣。
“滾！從此以后別讓我看見你?！昂ｕo皇喝道。
“是是是！“柴大少爺唯唯諾諾悻悻而去，看樣子以柴大少爺?shù)男愿窨峙虏粫痛肆T手的。
“你為甚要為我出頭？”花蕊夫人一邊給海鮫皇包扎傷口，一邊問道。
“因為你已經(jīng)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強出頭沒啥不對?！焙ｕo皇笑著道。
“多謝了！”花蕊夫人也笑道。
“別客氣，嗯！你天天在這里究竟在等誰？”海鮫皇問道。
“我夫君……”花蕊夫人回道。
“他哪里去了？竟忍心留下你一個孤家寡人……”海鮫皇道。
“一年前，他為了避難，出海去了，至今未返。”花蕊夫人泣道。
“他叫什么名字，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他?！焙ｕo皇信誓旦旦道。
“孟昶?！被ㄈ锓蛉说馈?p> “孟昶！就是那個亡國君主?！焙ｕo皇道。
“在我的心目中，他永遠是我的國君?！被ㄈ锓蛉藞詻Q道。
“孟昶？‘
話說來，海鮫皇有些熟悉，似曾聽過。
夜涼如水，駭浪滾滾，幽怨悲涼的琴聲又響起，海鮫皇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