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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不壞

第11章,女人女人不要哭泣(5000)

道長不壞 黃黑之王 5066 2020-07-11 20:30:00

  “不是,我是對面的道士。我又回來了…”

  張寶仁扯著嗓子大聲的回喊道。

  然后轉(zhuǎn)過頭無奈地看向了雷鳴春。

  雷鳴春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又迅速隱沒,語氣依舊那么嚴(yán)肅認(rèn)真,“既然找不到任何異常之處,那就只能從這位母親處著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線索?!?p>  言罷,兩人便朝著那間孤零零的房子,向著那種微弱卻又明亮的燭光之處走去。

  穿過大槐樹,幾步快走便來到了門前,兩人掀開兜帽,露出自己的模樣。張寶仁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拍向了木門,啪…

  猛然間就覺得手中一空,嘎吱…的一聲,大門竟被直接推開。

  “門沒鎖么!”

  兩人心中一定,對視了一眼。

  在燭光的映照下勉強可以看見屋內(nèi)的模樣。

  空蕩蕩的房間中只擺著一個低矮的木桌,和幾個更小的板凳;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被踩得十分堅硬光亮,灶臺也搭在了屋內(nèi),但是黑乎乎的看不清真切。

  和灶臺緊挨著的是土炕,炕上躺著一個人,被藍(lán)色的破被子緊緊的裹著。

  炕頭燃著一盞燈,閃爍的燭光把空曠的屋子照的分外凄慘。

  家徒四壁!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家徒四壁。

  窮!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間都給人貧窮的感受。

  和這里相比,張寶仁在那個破道觀絕對能夠算得上是豪宅了。

  感覺到了來人,炕上的那個人連忙撐起,朝著門口渴求的問道,“是我的兒回來了嗎?”

  借著燭光,這才看清屋中人的模樣。

  寬大臟破的衣服下是松垮黯淡的皮膚;花白的頭發(fā)因為長久不打理,已經(jīng)黏成了一縷縷。

  和身上的干蔫松垮相比,臉上的皮膚卻腫的繃緊,特別是雙眼,通紅發(fā)亮,就像兩個水泡似的。

  已經(jīng)看不出眼睛的樣子,腫的只留下了一條縫隙。

  張寶仁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再說什么。

  兩人沉默的走進了屋內(nèi),待走到炕前,就覺得一陣惡臭襲來。

  可以清楚的看到王大娘的身上,被子上,都有著已經(jīng)發(fā)亮的黑色污垢。

  想著記憶中那個精明潑辣,收拾得干凈利落的婦女,再對比現(xiàn)在的樣子。

  這還哪里像個人,哪里像個活人。

  “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張寶仁的心中忍不住嘆息,然后強忍著刺鼻,臉上擠出笑容,說道,“我是…我…我來看看你…”

  “怎么弄成了這副樣子?你家里的東西呢?這里…”

  說著朝緊挨著土炕的那處空曠的地方比劃著,“這里的那個大紅柜子呢?還有家里的那些家當(dāng)呢?”

  住得這么近,張寶仁對其家里自然也不會陌生,鄰里之間互相幫點兒小忙也是常有的事,比如張寶仁剛過來時不會做飯,王大娘就多有幫襯。

  有時候她家有些活計一個女人做不來,張寶仁也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關(guān)系還挺親近的。

  最后因為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和一些事情導(dǎo)致關(guān)系有些淡了,但到底還是認(rèn)識的,還挺熟悉。

  這時候忽然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當(dāng)然難以接受。

  但不論張寶仁怎么說,怎么問,這位王大娘都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似的,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張寶仁被她盯得不知所措,不由的轉(zhuǎn)身看向雷鳴春,“現(xiàn)在怎么辦?”

  這時已經(jīng)檢查完屋里的雷鳴春搖了搖頭道,“屋里還是什么都沒有?!?p>  “現(xiàn)在只能看這位身上到底有沒有什么線索?!?p>  說著便來到了張寶仁身邊,看著躺在炕上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王大娘,“只是看這位大娘的樣子,怕是有些不好辦?。 ?p>  以這位大娘的樣子,直截了當(dāng)?shù)膯?,估計是問不出什么東西,怕是還得要動用一些非尋常手段才行。

  但就在雷鳴春思慮著到底該怎樣能夠不傷害到這位的同時,又能獲知自己需要知道在信息的時候。

  張寶仁卻忽然鄭重的說道,“我倒是可以試一試?!?p>  “你…”

  雷鳴春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他。

  張寶仁嚴(yán)肅的點了點頭,“我的神通或許可以找到那只‘鬼’?!?p>  張寶仁的「斬三尸」神通自從小成之后,除了可以御使三尸對敵,自身恒定了清明之境之外。

  這段時間逐漸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質(zhì),那就是對于其他人的情緒有著強大的感知力。

  在無主觀意識的狀態(tài)下,對于普通人,可以清晰明確地感受地其的情緒。

  對于江鋒這類修行者,就很難感受到。

  而對于雷鳴春,宋通判,這三巨頭而言,卻是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普通人無時無刻不在產(chǎn)生著各種欲望,這些欲望都是因為遭遇刺激而造成的影響。

  某些特別深刻的欲望反應(yīng)甚至?xí)肋h(yuǎn)的深埋在心中,會與記憶融為一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就是如此。蛇的形狀已經(jīng)與恐懼這種情緒深深地交織在了一起。

  快樂的情緒必然引起快樂的記憶共鳴,哀傷同樣如此,就算有些當(dāng)事人已經(jīng)忘卻的記憶也會因情緒的變化,在心靈深處翻開。

  依這點來看,就算說記憶是由無數(shù)欲望與情緒堆砌而成的,也不無道理。

  因此他設(shè)想著,或許可以通過尸神對于對于情緒的操縱,在欲望的刺激下,讓王大娘本能地回憶起對她而言最難忘卻,影響最大的事件。

  然后再憑借著對于欲望的敏銳感知,感知她的欲望,通過窺探她的經(jīng)歷看是否能夠找到那個“鬼”,以及那個孩子的線索。

  這并非是搜魂,兩者之間有著本質(zhì)的差別。比如說搜魂是直接看到了某一個物體,那張寶仁此時的作為就是把這個物體按在泥沙之中,最后得到一個同樣形狀的輪廓。

  這個方法,或者說這個想法本來就只是張寶仁無聊時的一個妄想罷了,就沒有考慮過其操作的可能性。

  畢竟以常人那繁多的思緒,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的心與欲,還有心靈被窺視下的反擊變化。胡亂施為之下,非但不會得償所愿反而對于施術(shù)者和受術(shù)者都會造成傷害。

  但王大娘此時的狀態(tài)卻給了張寶仁這一設(shè)想提供了可能的條件,此時的王大娘給張寶仁的感受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情緒欲望。

  她就像一個死人一般,心靈沒有任何的波動,同時也沒有任何的防備,不像其他人對于尸神都有一種排斥力。

  如此狀態(tài)下的王大娘,再加上張寶仁三尸就后對于情欲的精細(xì)操縱與感知,如此才能夠讓妄想變成現(xiàn)實。

  在聽完張寶仁的訴說后,雷鳴春看著躺在炕上不知是瘋是醒的王大娘,沉默了一陣之后。

  轉(zhuǎn)身看著一臉嚴(yán)肅的張寶仁,鄭重的問道,“你真的確定要這么做?”

  “嗯…”張寶仁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已經(jīng)這樣了,再壞又能壞到哪里!”

  “既然你沒有辦法,那還不如讓我試一試?!?p>  雷鳴春就這么沉默地看了張寶仁良久,最終嘆道,“力量并非肆意妄為的依仗,而是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你必須要為你的行為負(fù)責(zé)?!?p>  “嗯…”

  看著眼前這個蒼老虛弱到不成人樣的女人,張寶仁心中默然,“正因為力量代表著責(zé)任,擁有力量的我也有著救助她的職責(zé)。

  畢竟我這一手段最強大的效果還是喚醒她過去的回憶?!?p>  小心地扶著王大娘躺下,然后一手按在她的額頭,在另一個視界之中,三顆形色各異的頭顱自張寶仁體內(nèi)飛出,沒入王大娘的頭中。

  仔細(xì)的感受著其深藏在記憶之中的種種情欲,然后憑借自身對于欲望的掌控,細(xì)微地刺激著…

  心欲的共鳴讓記憶更加的清晰,更加的深入…

  張寶仁只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識來到了一片死寂黑暗的世界之中,然后在他的刺激之下,黑暗好像逐漸活了過來,有無數(shù)的光斑朝他襲打而來……

  …

  “娃兒…想要活下去,非得是豁出去才行。”

  隨著一道虛弱而又溫柔的話語聲,張寶仁的心中逐漸浮現(xiàn)出畫面。

  黑白色的世界中一個干瘦的小丫頭正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她的前面躺著一位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周圍簡陋的房間內(nèi)掛著白布。

  周圍人來人往也都面俱哀榮…

  接著畫面一閃。

  還是那個簡陋的,好似一陣風(fēng)都能吹垮的房間內(nèi)。

  一個小姑娘坐在水盆邊正在打扮著自己,水面中的人影雖還未長開但已稍顯姿容。

  在她的旁邊站著一位蒼老駝背,卻霸道威嚴(yán)的男人對她說道,“去了就好好過日子,姓王的雖然瘸了一條腿,可也是一個有能耐的人?!?p>  “我沒有本事,娘家不爭氣,你以后要遇到了什么事兒得自己扛…”

  本來威嚴(yán)的聲音說到最后竟也有些無力。

  小姑娘點了點頭,接過父親遞來的紅繩,黑白的世界中只有那根紅繩是那么的鮮艷,刺目。

  畫面又是一變…

  一個長得好似一頭兇獸的男人,瘸著一只腿,牽著一頭驢,馱著一個頭扎紅繩的少女,帶著一群人浩蕩而去。

  一頭豬換一個人。

  …

  …

  衣服被撕破露出潔白嬌嫩的肉身,粗糙的舌頭在臉上舔食,留下了一片腥臭…

  痛苦過后,看著身旁強壯霸道的男人,少女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然后任由淚水浸濕枕頭。

  …

  …

  “啊……啊………”

  一個皺巴巴的小人被放在了一個渾身被汗水浸透的女人身旁。

  在小人的哭喊聲中,畫面也多出了一些色澤。

  然后接下來的畫面就在兇惡男人的打罵、女人的默默忍受、孩子的哭鬧中不斷閃現(xiàn)…

  最終停在了一張有些熟悉的畫面中。

  冰冷的靈堂中白布在飄揚,在一陣或是虛假或是真情的哀嚎中,女人跪坐在地上,把正在嚎嚎大哭的孩子拉到身前,往他的手腕上系了一根有些破舊的紅繩。

  然后緊緊的摟住他。

  高大無比的父親倒下了,比父親還要強壯兇狠的男人也倒下了,但日子還要過,還得有人扛。

  隨著淚水緩緩流下…

  本來有些富余的家里逐漸變得空蕩,而本來溫柔的女人也慢慢變得潑辣難纏。

  …

  …

  一個有著幾分姿色的女人和一個瘦小的孩子跪在一間院子里。

  一個穿著儒衫的瘦高老者站在臺階上看著跪著的二人,緩緩的說道,“你再怎么跪下去也是沒用,沒錢怎么讀書,天下間就沒有這個道理?!?p>  “我要是收下你我還怎么收別人的錢?要是任誰來都這么一跪,我是收還是不收?”

  女人抬起頭溫和而又堅定地說道,“請先生先收下我家娃兒,我三天之內(nèi)一定把錢送到?!?p>  “三天?”

  老書生雖然不信,但是看在她們已經(jīng)跪了一天的份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要是到時候錢不到,你就把人領(lǐng)走吧?!?p>  女人重重地磕下一個頭,然后慢慢拾起身子,微微顫顫的離開了…

  …

  發(fā)絲有些凌亂的女人把一串錢恭敬的交給了老書生,可以看到她衣袖被抻開的胳膊處有一片一閃而逝的清淤。

  一個寡婦能怎么可能一下拿出這么多錢?

  看著女人遠(yuǎn)去的背影,老書生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蕩婦!”

  然后趕忙把那串銅錢扔開,好像是那錢會臟了他的手似的。

  ……

  這世道,想要活下去,就得要豁出去才行。

  依循著這句話,女人在閑言碎語中艱難又堅韌的支撐著。

  在無窮的惡意之中,只有寥寥無幾的幾處“善意”可以給女人的世界帶來了一絲溫暖。

  而張寶仁卻羞愧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心里很苦的人,只要一絲甜就能填滿。哪怕得到一絲善意,也想要給予更多的回報。

  做了一桌子好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打算宴請貴客。

  可是等興沖沖上了門,卻是遭遇了忽之而來的疏離。

  “…實在是抱歉。我在真武大帝面前立下誓言,要默念「玄天上帝報恩經(jīng)」五百遍。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做完呢?!?p>  小道士話說的正式,可眼底的距離與那一絲鄙夷卻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刺目。

  女人只能尷尬的回道,“不干事,不干事…”

  然后就好像最后一點衣服也被扒光了一樣,羞憤地逃走。

  …

  飯桌上,雖然只有兩人,但依舊溫馨。

  小孩扒拉著手中的飯,看著身邊溫柔地女人,小心的試探道,“娘,我…”

  “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學(xué)堂又要添置什么東西?

  不要擔(dān)心,給娘說。”

  “我…我不想去上學(xué)了?!毙『⒌椭X袋小聲說道。

  “你…你說什么!”

  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女人被氣得渾身發(fā)抖,一把拉過孩子,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臉上,啪!

  清脆的聲音在屋中響起,細(xì)嫩的臉上瞬間浮起一道通紅的掌印。

  “你說,你還去不去?!?p>  面對女人的喝問,小孩卻只是小嘴咬住嘴唇,一言不發(fā)。

  見此,女人就要再打,可手剛剛揚起,卻又忽然止住了。

  然后在一陣沉默之后,女人顫抖的說道,“是不是…他們說些什么了?”

  小孩依舊一言不發(fā),只是面對女人的目光緩緩地低下了頭顱。

  “這…這……”

  女人忽然變得驚慌無比,雙手無處安放,“他們怎么能這樣?他們怎么能這樣…”

  最后,孩子的擁抱終于讓女人再也忍不住崩潰了,她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嚎嚎大哭,“啊…啊……”

  “娘…我豁出去了,但還是活不下去!”

  “爹…我快撐不下去了!”

  “他們都欺負(fù)我?!?p>  “他們都欺負(fù)我……”

  “他們都看不起我?!?p>  “嗚………”

  大哭之后,母子二人相擁而眠。

  接著畫面又是一轉(zhuǎn)…

  一覺醒來。

  孩子卻忽然不見了蹤影。

  女人瘋狂的尋找,求神拜佛,當(dāng)?shù)羲屑耶a(chǎn),可卻依然找不到絲毫痕跡。

  被抽掉了最后一根支柱的女人終于瘋了。

  她整日里在家里自言自語著,“我的兒啊…”

  “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咱不去學(xué)堂了。”

  “娘再也不逼你上學(xué)了?!?p>  “你到底在哪里啊?!?p>  路上稍微有點動靜,她就要被驚醒,就要大喊著,“是我的兒不?!?p>  看到了這里,張寶仁的心里已經(jīng)沉重?zé)o比。

  但是在平緩片刻之后,他還是繼續(xù)觀看了下去…

  女人,也就是王大娘,就在這樣瘋瘋癲癲的狀態(tài)下逐漸的消瘦,不見得不成人樣。

  突然有一天,外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的黑暗一片通紅。

  王大娘自然也感受到了,但是她卻沒有逃跑,也沒有喊人救火。

  反而像是發(fā)了癲一樣站在院子里大喊,“我的兒啊……你在哪里…”

  “你快回來吧?!?p>  “咳…咳……”

  “娘知道錯了…娘不該打你…”

  “咳咳……”

  她就這樣在瘋狂的喊叫中,直到被煙嗆的暈了過去。

  火焰還在瘋狂的燃燒,龐大的火焰被風(fēng)吹拂著,瘋狂的朝著這邊舔食。

  但卻只熏黑了墻壁,只燒光了那一棵老槐樹。

  對于院子中昏睡的這個虛弱無比的女人沒有傷及分毫。

  現(xiàn)實中,王大娘浮腫發(fā)亮的眼泡勉強睜大了一點,透過浮腫的縫隙可以勉強地看到,她的眼睛中漸漸浮現(xiàn)出了一絲神采,好像是自責(zé),愧疚…

  而張寶仁也在這時候睜開了通紅濕潤的雙眼。

  “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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