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從皇宮回來后,紅葉就再也沒有見過趙罟,她心里是什么感受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當(dāng)初不知道是趙罟時她恐懼,知道后又驚訝激動,如今清楚事實又平靜不下來,還是不知道如何面對趙罟,以及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于是,她一邊盼著趙罟來找她,一邊又不想他來,自己也不主動去找他。
倒是另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讓紅葉不得不想起一件令她極不好受的事情。
“娘娘,茵妃來拜訪您,要不要見一見?”
紅葉以為自己成了太子妃,先前太子成親的消息就是不實的,果然還是她太天真。她猶豫到底要不要見她,不知道見了她自己又能說些什么。
最后紅葉還是見了林韻,她認為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若是和這里的人鬧得不愉快,會讓趙罟聲譽受損。
“見過太子妃,原諒姐姐這么晚才來看你,妹妹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姐姐我實在不好意思早來打擾你休息?!?p> “不知姐姐年芳幾何?”紅葉想這人上來就自稱姐姐,難道是因為她比自己早進門?
“二八年華。”
“那我得叫你一聲妹妹了?!奔t葉如今已是十七快滿十八的年齡,她也只是實話實說。
林韻覺得紅葉看起來并不比她大多少,原想借此提醒她自己比她早進門,讓她能敬重自己一些,況且她知道紅葉現(xiàn)在同她一樣不受寵愛。如今紅葉這樣一說,她突然失了面子,覺得尷尬不已,一時不知如何回應(yīng)。
“請坐吧,不知妹妹今日找我可有特別的事情?”
“啊,是有事來著?!绷猪嵧蝗徽业搅伺_階下,從侍從手上拿過一張手帕,說道:“妹妹得知姐姐要來,特地為姐姐繡了一張手帕,還望姐姐喜歡?!?p> 紅葉哪里不知道這人送手帕是表面現(xiàn)象,實際是想嘲諷她草原野蠻之人不會做女兒家這些精細活,當(dāng)然紅葉也確實不會,可她倒不會因此覺得丟臉。林韻想以這樣的方法讓紅葉難堪,恐怕結(jié)果沒辦法如她所愿。
“那就謝過妹妹了。”紅葉假裝環(huán)視了一下屋內(nèi),說道:“不過,真不好意思,姐姐沒什么能拿的出手來送妹妹的了,要不我把我隨身帶的那把弓送給妹妹?”
“姐姐客氣了,如此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p> 紅葉看得出來林韻并不想要,但紅葉并不想真的拿貴重的東西給她,那樣搞不好會惹來她誤會自己在和她炫耀作對,如此一來麻煩事就會接連不斷,紅葉不想應(yīng)付這些。
“那好吧,改日等我有了好玩事兒再送與妹妹?!?p> “那就先謝過姐姐了?!?p> 林韻走的時候很是滿意,雖然一開始自己并沒有占到上風(fēng),但是后來她逐漸意識到有些事情是自己能做到而紅葉做不到的,并且看來這個太子妃在羌族也并不是很有地位,不然也不會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原來羌族送的嫁妝全是這種東西,都是男子才會喜歡的,連一件像樣的女子喜歡的物什都沒有。
“娘娘,您這才剛過門,她就上趕著來找你麻煩,后面還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毖鄡罕г沟?。
“想來她是比較受寵吧。”紅葉說出這話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后悔,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到這樣的境地,她討厭與別人爭寵,這一點在落雨被皇上選中之前她就表達過。所以當(dāng)她知道自己竟然會說出這話的時候,一股恐懼感躥上來,她害怕自己最終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娘娘,我聽說茵妃似乎并不受寵,殿下與她成親后就很少去見過她?!兵x兒安慰道。
“算了,是我多想了,你們也別在意?!?p> 紅葉覺得讓自己避免成為那樣的人,只能盡力不去想不去理會。
悅香樓。
趙罟難得空閑,覺得無處可去,便偷偷去了悅香樓喝酒。
“今時不同往日,你怎么還往我這里跑?不怕再被人抓到小辮子?”羅香枝看到趙罟一臉愁容故意打趣他,明知道趙罟敢來就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連你這里都來不得,我還能去哪?”
“是因為女人的事煩惱吧?”羅香枝走過去給趙罟倒酒,“沒有的時候一個沒有,有了就一下子兩個,也不知道該羨慕你還是同情你。”
“若是羨慕,你便不會這身打扮了?!壁w罟許是喝醉了,平時的他一定不會這樣說。
“那便同情你好了?!绷_香枝也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那位姑娘,還是沒有找到?”
“或許她并不想見我,躲了起來,想讓我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她不是一般的姑娘。你們身份地位和性子如此不相配,為何雙雙對了眼?我是百思不得其解?!?p> “你真這樣認為?”
“我這樣認為又如何,某些人不是說過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嗎?旁人的想法又有何影響?!?p> “可她在我的命運之外。”
羅香枝搖了搖頭。
“算了,不說這些。和你說些有趣的?!?p> 趙罟并不抬頭。
“紅葉在你離京的那段時間來找過我,你猜我們談了些什么?”
“她為何來找你?”
“機緣巧合吧,有幸同她與林二小姐有過同飲之緣。后來她許是遇見了些揪心的事情,問了些我的看法。估計是她與朋友之間生了某些嫌隙,讓她一時痛苦糾結(jié)?!?p> 趙罟知道能讓紅葉惦記的應(yīng)是同她一起進宮的那兩位,她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看來你們倆還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喜歡把心事說給我聽,我真是受寵若驚?!?p> “回去讓明銳準(zhǔn)備點東西送你可行?”
“那是再好不過了,你知道我不會拒絕的。”羅香枝突然想起一事,開心地笑了,“她說我是女中豪杰,不靠男人也撐起一片天來。雖然那啥……但是我聽了竟然覺得好開心,比那些恭維我的臭男人說的好聽多了。多謝你讓我多了個妹妹,當(dāng)姐姐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美好,你可得早點把我妹妹找回來?!?p> “既然喜歡當(dāng)姐姐就好好當(dāng)你的姐姐,別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對她有什么別的企圖?!?p> “你剛才還說什么我不會羨慕呢,怎么又變了?得了,一到她身上你就所有都不確定了唄?!?p> “看來你這里也不好待了?!?p> “是呀,你還是早點回去應(yīng)付你那兩位夫人吧。”
趙罟起身,明銳從屋外推門進來,扶著趙罟準(zhǔn)備回去。走了幾步,趙罟回頭說:“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她。”
“得,我就等你的禮了。一切往好的方面想,活著就還有的是希望,不是嗎?”
回去后府里的管家就把林韻去找郡主的事情告訴了趙罟,趙罟本想裝作不在意,想了又想覺得一點不理會也不妥,他如今更不能被人抓住一點把柄。
紅葉已經(jīng)準(zhǔn)備睡下,燕兒卻突然從門外跑進來,說是太子來看她。紅葉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始飛快地穿衣服,最終衣服剛穿好頭發(fā)還沒來得及梳,趙罟就被燕兒領(lǐng)著進屋來了。
“臣妾見過殿下。”
紅葉低著頭,慌忙掏出手帕來蒙上。
“起來吧?!壁w罟見紅葉剛才的動作,問道:“你的臉還沒好?”
“回殿下,快好了,還有一點沒恢復(fù)而已?!?p> “那就好。今日茵妃來找你所為何事?”
“妹妹今日來送了她親手繡的手帕給臣妾,我們隨意聊了一會兒她便回去了。”
“嗯,有什么需要盡管說,讓明銳幫你去置辦?!?p> “是,謝殿下。”
紅葉目光一直向下,倒是讓趙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羌族的郡主不會習(xí)慣如此低眉順眼。他有些懷疑,眼前的人到底因為什么原因不敢直視他。
趙罟緊緊地盯著紅葉,隔了好一會兒,紅葉以為趙罟因為喝醉而精神不佳(她從剛開始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才恍惚這么久沒說話,她抬頭去看,正對上趙罟的眼睛,突然反應(yīng)過來慌忙地低下了頭。
趙罟卻在看到她的眼睛的剎那怔住了:這雙眼睛如此熟悉,是她吧,是那個他一直在找的人吧。為什么這么久了,他才發(fā)現(xiàn),難道是因為一年多沒見嗎?他找了那么久,以為再找不到她了,她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還是以這樣的身份。這段時間在她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為什么又會成為羌族的郡主,為什么會代替羌族與他和親?她又為什么躲著他不肯相認?好多的問題,他不知道該先想哪一個,他的頭快炸裂了。他是高興的,同時他又是矛盾糾結(jié)的,事情發(fā)現(xiàn)成這樣,讓他一時不知怎樣去應(yīng)對。
最終,趙罟只得假裝真的喝醉,眼睛一閉差點倒在地上,幸好明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趙罟走后,紅葉放下了剛才的擔(dān)心,想到他已經(jīng)喝醉了,即使那一瞬間認出了她,等明天早上醒來他也不會再記得。這樣一想,紅葉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她放心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