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自作主張？”
“臣弟是為皇兄和整個平齊著想，她竟然敢刺傷你，必定是羌族授意。此番鉞王進京，也一定帶著不可告人的企圖。防患于未然，臣弟不這樣做，到時候恐怕失了先機，只能被動地任由羌族為所欲為了?！?p> “可你不該那樣對紅葉，她一直把你當(dāng)朋友的?！?p> “皇兄，你清醒些，她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紅葉了?！?p> “就算不是，你也不該對她如此殘忍，她到底還是我的人?！?p> 最后，趙灼被罰禁足，沒有趙罟的旨意他不得外出半步，并且他身邊所有的隨侍都被撤掉，他每日只能見到來送他日常所需衣食的人，別的再不能見任何人。
后來，為了穩(wěn)定朝中局勢，趙罟宣稱有人假扮紅葉行刺，如今真正的刺客已經(jīng)被捉拿歸案，趙灼也因代理朝政期間失察被禁足反省。
“皇上難道不懷疑九王爺？原本以您的傷勢并不會昏迷那么久，有人在其中動了手腳。恰好九王爺在您昏迷期間對娘娘動用私刑，若不是魏大人想辦法在搜查的人里面安排了自己的人，您恐怕現(xiàn)在還昏迷著。”
“他是我親弟弟，沒理由那樣做?！?p> “可我感覺九王爺最近變了不少。就拿他派人搜查您的寢殿這事來說，到底是越界了?！?p> “文新，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登基之后好多事情都變了，有時候覺得這個皇宮真陌生，甚至整個平齊都變得陌生了?！?p> “帝王之位注定是孤獨的，現(xiàn)在不知道您是不是能理解先皇一些了?！?p> “是啊，現(xiàn)在想起父皇，竟然也沒從前那般怨恨了?！?p> “有您和先皇，都是我們平齊百姓的福氣?！?p> “九弟的事就麻煩你私下調(diào)查了，到時候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據(jù)實告訴我吧?！?p> “遵旨?！?p> 趙罟回到紅葉的寢殿時紅葉還醒著，趙罟的到來，讓紅葉的心不由得雀躍。
之前有人暗中送來一塊玉佩，原本以為是他給紅葉的那塊，最終卻發(fā)現(xiàn)有些許微小的不同，找人前來查看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是假殼。匠人小心翼翼將外殼去掉，露出那塊玉佩的真面目，便是趙灼下令要找到的那塊。那人還告訴了趙罟一個事實，那便是紅葉失憶的事。
“為什么沒睡？”
“還睡不著。”
紅葉害怕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它說出來。
“這段時間你在宮里好好休養(yǎng)，我讓人去叫流火進宮來陪你?！?p> 紅葉不知道趙罟為什么總是在她面前提起流火，流火到底是誰？
“好啊?！?p> “那要不要把落雨和晴青也叫來？”
紅葉覺得這兩個名字好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到過。
“也好?！?p> 紅葉回答后見趙罟看著她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隔了一會兒，趙罟繼續(xù)開口她才松了口氣。
“你之前不是說為了你的朋友和親人要殺了我？”
紅葉想趙罟是不是后悔救她出來了，現(xiàn)在開始糾結(jié)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要逼她說出她的幕后主使，可她還不敢決定要不要把實情告訴他。
“你說你可以解釋，我現(xiàn)在想聽，可以嗎？”
“可以，不過我要告訴你，剛才說的落雨和晴青，你的兩個朋友，如今已不在人世?！?p> 猶如晴天霹靂，紅葉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趙罟一直在套她的話，難怪她覺得那兩個名字如此耳熟，很久之前趙灼同她說過的，她竟然一時忘了?，F(xiàn)在趙罟已經(jīng)知道她失憶的事了，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們是同你一起進宮的，你們從一個教坊出來，落雨成了我父皇的寵妃，晴青留在教坊司成了掌事女官，你在兩年前得知她們的死訊后消失了……當(dāng)時我確定下旨放落雨出宮了，臨走前她寫了信讓我轉(zhuǎn)交給你，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才得到消息，她在離京的路上被人殺了，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我到現(xiàn)在還沒查到兇手。晴青，也許是奉了你們主上的命令才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她自覺愧對于你，所以在牢里自盡了。我知道的事實就是這樣，你現(xiàn)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強迫你相信我，但是你愿意聽，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于你，沒有半句謊言?！?p> 紅葉聽趙罟話里的意思，這一切很有可能是趙灼造成的，另一邊趙灼又說是趙罟害的，他們兩人之間，她猶豫該選擇相信誰。
后來，紅葉回想起剛才趙罟說他們之間曾有過孩子，好像有些東西就開始爭前恐后地涌進她的腦子里，那圍繞著曾經(jīng)她肚子里的生命的無數(shù)關(guān)心和喜悅，夾雜著失去前的恐慌和失去后的絕望，一幕幕混亂地浮現(xiàn)，一時理不清頭緒。
紅葉的頭開始疼起來，逐漸強烈，她開始用雙手使勁抱住自己的頭，也仿佛要伸手進去把那些致使她疼痛若此的東西抓出來丟掉。
趙罟見紅葉不對勁，便伸手去抓住紅葉亂動的手，可紅葉依舊掙扎著翻來覆去，嘴里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快去傳太醫(yī)?！?p> 趙罟不清楚紅葉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每次痛苦的是她，每次在一旁對她的痛感到手足無措的是他，自己曾說過要保她一世平安，可每次都讓她來承受這些痛楚，他開始懷疑自己當(dāng)初決定留下她是不是錯了，如果沒有自己，她會不會過得好很多。
“紅葉，你怎么了？不怕，不怕，太醫(yī)馬上就來了?！?p> 趙罟雙手緊緊抱住紅葉，他的頭緊緊貼著紅葉的頭，阻止紅葉傷害她自己。
“藥、藥……”
紅葉記得趙灼給了她藥，但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拿來吃過，等趙罟從她懷里拿出那瓶藥來，她才發(fā)現(xiàn)只剩下兩顆了。
“你說的是這個嗎？這個是不是可以緩解你的痛？”
紅葉察覺自己已經(jīng)吃過那種藥了，否則瓶子里不可能只剩兩顆，想起之前好幾次自己莫名其妙從床上起來卻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也許就是吃了藥過后才忘的。這有很大可能，趙灼為了控制她，所以才這樣做，難怪當(dāng)時他也不怕自己把他身份說出去，等自己再次發(fā)病后醒來把一切都忘了，即使之前自己說過什么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不要給我，把藥扔了?！?p> 紅葉再不想像之前那樣渾渾噩噩地活著，如果把一切都忘了成為一個行尸走肉，她寧愿去死。
趙罟并沒有扔了藥，他想把藥留著給太醫(y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也許能更快弄清楚紅葉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很快，太醫(yī)來了，查看了紅葉的情況后表示沒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配出解藥，只能先緩解一下她的疼痛。趙罟將太醫(yī)開的藥給紅葉吃下，紅葉才終于安靜下來。
趙罟以為沒事了，不一會兒，紅葉又從睡夢中醒來，這次更加劇烈的疼痛襲來，使得紅葉也比之前更覺難受，她的額頭上出了密密的汗，臉也漲的通紅。趙罟坐在她床邊還睡著，紅葉起身驚醒了他，只見她搖搖晃晃地朝寢殿門口的柱子走去，剛要撞上去時，趙罟飛快跑過去將她擋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么？”
“我受不了了，頭好痛……”
趙罟這才發(fā)現(xiàn)紅葉紅葉的異常，連忙吩咐人去請?zhí)t(yī)，又把紅葉重新抱回床上。
“沒用的，你殺了我吧?！?p> 紅葉知道趙灼善用各種奇花異草煉制毒藥，她現(xiàn)在才知道其實自己這根本不是受傷失憶，而是趙灼下的毒，之前太醫(yī)來的時候?qū)w罟的要求也表示很為難，她體內(nèi)的毒恐怕短時間內(nèi)很難被清除。
原本她很久才會毒發(fā)一次，現(xiàn)在接連兩次間隔時間如此短暫，且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強烈，不知是否是太醫(yī)開的藥影響，這一切都是趙灼算好的，這是對她的懲罰。
“好難受……殺了我，快殺了我……”
紅葉因為疼痛快要暈過去，又因為疼痛清醒過來，她快受不了這種折磨。盡管她知道趙灼給她的藥可以緩解，可一旦她吃了那藥，她今后還是會受趙灼的控制，會把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遺忘。她不想再如此茍且活著，她也不想再不分青紅皂白地傷害到別人。
趙罟見太醫(yī)還沒來，紅葉又非常難受，想起之前紅葉拿出來的那塊兩顆藥，就準備給紅葉喂下去，就算有什么后果也留待今后去面對，此刻他只想紅葉好好地活著。
紅葉卻見趙罟拿出來那藥，知道他想怎么做，便伸手去推拒。
“我不要吃這個，拿走。”
“吃了，你就會好了，別的事以后再想好不好。”
紅葉掙扎著，腦袋偏來偏去不讓趙罟把藥放到她嘴里。
“吃了這個我會把你忘了……”
“我很高興你會想記得我，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p> 趙罟說完低頭吻了紅葉，而紅葉也在這一吻時因為驚訝和別樣的感覺有一瞬間忘記了疼痛，趙罟趁機把藥放進了紅葉的嘴里，紅葉才反應(yīng)過來。
“你……”
“我要你活下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就算你會把我忘了，我一定會讓你再記起我來的。”
紅葉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再記得這一切了，她馬上就會沉睡過去，醒來后她將會忘記這些她妄想保留的美好的感覺，重新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冷冰冰的人。
“小心……趙……灼……”
紅葉終于確定自己想要怎樣選擇，卻好像有些晚了。她在失去意識前說的這句話，聲音很小很模糊，趙罟很難聽清楚她說了什么。
眼淚從紅葉的眼角滑落，疼痛已漸漸消散，她的意識也逐漸消散，直到無力地閉上眼睛。
趙罟依舊緊緊抱著紅葉，他吻上紅葉的額頭，那時沒人看見他的眼眶已經(jīng)通紅，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卻始終沒有讓它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