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鷹帶兵前去準(zhǔn)備再次攻打黎涼城時,趙罟他們才離開了五日,現(xiàn)下他們還在雪林中趕路。
如今平齊軍重新奪回黎涼城,在與素勒達(dá)的邊界各處都派了重兵把守,現(xiàn)在平齊軍中坐鎮(zhèn)的不止沈家父子和李栩,還有六王爺趙澄。之前,也是趙澄從隧原派兵奪回了黎涼城,原本李栩還有些看不起趙澄,但這次的事情之后,不管趙澄真實實力如何,他也心服口服地尊稱趙澄一聲“六王爺”。
其實,趙澄本人性格懦弱從未改變,只是這次趙鄴給他下了死命令,他不得不這樣做。加上趙鄴已經(jīng)給了他一整個作戰(zhàn)的計劃,他幾乎不用動腦筋,只要按照趙鄴的計劃行事即可,他也樂得做一回打了勝仗的將軍。
之前沈述還未回到平齊,京中謠言四起,說趙罟同沈述都被芒末軍殺了,否則敵軍不可能放著這樣好用的可以拿來威脅平齊的工具而不用。正在京中暫代朝政的趙信只是表顯得很沉痛,也沒有否認(rèn)這個不實的消息,于是,就開始有很多怕死的墻頭草提議趙信登基為新一任皇帝,理由是平齊正與芒末和羌族交戰(zhàn),國不可一日無君,需要趙信盡快登基以穩(wěn)定軍心。
魏遲和王文新接到李栩從北疆傳來的密信,開始事事都提防著趙信,以防他做什么手腳。當(dāng)日在大殿之上,王文新派人將那個傳播不實消息的人押到眾人面前,想要讓他親口承認(rèn)自己說的只是沒有根據(jù)的謠言,結(jié)果反倒他和魏遲被當(dāng)做霍亂朝廷秩序的罪人被關(guān)押起來。王文新拿出趙罟離京時給他的令牌,趙信則堅持他們偷盜了趙罟的令牌,這塊專屬于平齊皇帝的令牌從來不應(yīng)出現(xiàn)在一個沒有任何皇族血脈的朝臣身上。
這種時候,朝廷就會分為兩派,一派歷來就是墻頭草的人定然就站在趙信一邊,另外一些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忠臣則相信趙罟是因為信任兩位大人才把令牌給他們的。趙信這么多年的苦心孤詣,暗中拉攏了不少朝臣,所以支持他的人占很大一部分。最終,王文新和魏遲還是難逃被關(guān)大牢的命運,奈何朝中很多大臣為二人求情,趙信暫時還想不到如何處理他們。
在北疆得知王文新被關(guān)押的消息,李栩很是擔(dān)憂,若是京中大亂,到時候恐怕趙罟回來也很難再改變京中的局勢。
“李將軍,安心對付面前的敵人,放心吧,京中有我四哥在呢?!?p> “你是說,四王爺?”
“正是,此次我?guī)П鴣砝铔龀且彩撬姆愿?。對于老十二的企圖,我們早有察覺,只是一直沒找到有力的證據(jù)而已,這次四哥回京,就是為了揭穿他的假面具。”
李栩想了想,這不還是一樣嗎,不是十二王爺就是四王爺,反正都是來奪取皇位的。
“不過,你不必?fù)?dān)心,四哥說了他只是為了平齊這樣做,不是為了皇位?!?p> “真的?”
“我敢保證。”
李栩?qū)⑿艑⒁?,但現(xiàn)下又沒別的辦法,也只有先解決掉外敵再說。
如今平齊軍的實力足以與芒末抗衡,但是趙罟他們還在敵國的領(lǐng)地,李栩憋著一口氣,也不敢貿(mào)然攻進(jìn)素勒達(dá)。而敕鷹看到平齊如今的情形,亦不敢就此出兵攻打,他試著聯(lián)絡(luò)在番嶺的羌族,準(zhǔn)備找準(zhǔn)時機再次進(jìn)攻。
紅葉和趙罟趕了十幾日的路程,但眼前還是看不到頭的白茫茫一片,她都怕他們就最終就被凍死在這片林子里了。前幾日還好,盡管大地被冰雪覆蓋著,還稍微有暖陽照耀,后面兩天開始天色漸漸暗沉,周圍一片都感覺霧蒙蒙般有東西籠罩著,一切都模糊了起來。
一日清晨,紅葉和趙罟早早就起來趕路,卻沒想到走到中途天空開始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風(fēng)也緊跟著從他們前面吹來,向前走一步都得費很大的力氣。
但他們已經(jīng)離之前暫宿的山洞有一段距離了,現(xiàn)在再往回走也是不可取的,萬一被敕鷹派人追了上來,那便是自投羅網(wǎng)。
一路上,兩人為了御寒,都穿了厚厚的衣服,行動上諸多不便,紅葉因為一時沒注意就摔倒在了雪地里,被趙罟拉起來時臉上還殘留著一些雪。
“你還好嗎?”
“沒問題,這雪很軟的,我一點也不覺得痛?!?p> 其實紅葉被崴到腳了,但她沒說,因為不想讓趙罟擔(dān)憂。可是,她強撐著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腳踝開始疼痛難忍,她走路的時候也開始有點一瘸一拐的。
因為前面吹來的風(fēng)很大,趙罟就走在紅葉前頭,所以他沒注意到紅葉的情況。直到他想回頭看看她的情況,才發(fā)現(xiàn)她艱難前行的樣子。
“為什么不和我說呢?”
“沒什么的,過一會兒就會好的。而且,踩在這冰涼的雪里面,還能順便冷敷一下?!?p> “上來,我背你?!?p> 趙罟轉(zhuǎn)過身在紅葉面前蹲下,紅葉卻不肯讓他背。
“你身上還有那么多傷沒好,我身體沒什么大礙,自己走就行了?!?p> “你不上來,我就不走?!?p> 紅葉笑了,好像久違地又見趙罟表現(xiàn)出這樣有些耍無賴的樣子,和在十堰城時一模一樣,如此她都不忍心拒絕。
“那你累了要和我說哦,要是你累倒了,我就丟下你一個人走了。”
“好?!?p> 紅葉從趙罟身上拿下包袱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爬上他的后背,雙手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子,想替他擋一點風(fēng)。
趙罟的后背堅實又溫暖,那是紅葉此生唯一體會過讓她迷戀的溫度,盡管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惡劣,但她竟然有一種奢望:如果她能和趙罟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但她知道,只要他們還活著,就總會有回到平齊的一天,到那時他又會成為平齊的皇上,而不是她的伍岸。
紅葉把頭靠在趙罟的肩膀,貪婪地聞著屬于他的氣息。
每次隔不了多久,紅葉就會問一句:“累不累?”趙罟總是笑著說沒有。
但是,后面紅葉明細(xì)感覺到趙罟走得慢了下來,便硬讓他放自己下來。
“我的腳已經(jīng)感覺好很多了,在你背上有點冷了,還是下來走走暖和些。吶,這個包袱還是給你背著?!?p> 趙罟無奈地看著她,但她有自己的固執(zhí),他也不好不答應(yīng),把包袱接過來背上又繼續(xù)往前走了。
到了傍晚,兩人還沒找到能歇息的地方,這時候雪是小了些,但他們都快精疲力竭了。紅葉臉色發(fā)白,額頭冒了些冷汗,趕路的時候還有些微微急喘氣,仿佛下一刻她就會支撐不住倒下。
趙罟二話不說再次背起她到處去找能住的地方,他有些擔(dān)心紅葉會因此得風(fēng)寒。盡管他自己也差不多沒有體力了。
紅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在一個狹小的崖下,面前已經(jīng)升起了一堆火,而趙罟此刻卻不在這里。
紅葉強撐著起身來,想去看看趙罟去了哪里,剛出去就碰到趙罟帶了一大捆枯木枝回來。
“你醒了?”
“我還以為你把我丟下了?!奔t葉笑著說的,她只是想開個玩笑,讓趙罟心情好些。
“之前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離京的。以后,就算把我自己丟了,我也不會丟了你。”
“但是我覺得現(xiàn)在很好,能和你一起,再苦再累我也沒關(guān)系?!?p> “你怎么混淆重點……”
“我愿意?!?p> 趙罟放下柴禾,和紅葉一起坐在火堆旁邊。紅葉怕今天一天趕路趙罟的傷會被扯到,便要幫他換藥,果然相比之前,有些地方的傷口確實有被扯開的跡象。
“看吧,讓你不要背我,現(xiàn)在好了?!?p> “這點傷不算什么,很快就會好的。”
趙罟的身上還有很多舊傷,紅葉聽他說是他幼年隨他舅舅出征時留下的,那時候他才十幾歲,就看遍了戰(zhàn)場的疾苦,紅葉才覺得自己在教坊雖時常被餓被嚇唬被關(guān)黑屋子,但都比他好很多。每次她看到他身上的傷,就會不由自主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渾身是血地站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的場景,要是可以,她多想能輕輕撫摸一下他的臉龐,給他一些溫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