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齊不似前朝那般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你有才學(xué)，有能力，女子也是可以為官的。但是，京城中又有哪家會把正兒八經(jīng)的女兒家送入宮中為官呢。

　　所以，在宮中為官的女子，大多都是寒門出生，也有少部分的家中庶女。

　　北齊的國子監(jiān)共有七學(xué)，國子學(xué)、太學(xué)、律學(xué)、書學(xué)、算學(xué)、廣文館和四門館。又分了東西兩院，廣文館在西院，專門教習(xí)女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其余的都在東院。平日里兩院是互不相通的，只有每年校考之時，才會將所有學(xué)生聚到明禮堂一同展示才藝。

　　其中國子學(xué)和太學(xué)多為官員子弟，國子監(jiān)制度嚴(yán)格，只要旬考超過三次未過，就會被退學(xué)。

　　每年九月國子監(jiān)就會開始統(tǒng)一招生，年齡十二至十九歲之間的學(xué)子都可以來報名，喬懷安和喬靜姝兄妹去年就入了國子監(jiān)，今年喬笙歌正好十二，也已經(jīng)入了國子監(jiān)好幾個月了。上輩子，喬懷安和喬靜姝都是從國子監(jiān)開始聲名鵲起，喬笙歌一個庶女也借著國子監(jiān)落了一個有才學(xué)的名頭。喬懷安怕是在國子監(jiān)時，就已經(jīng)和魏明偵搭上線了。喬家其余小輩現(xiàn)在都是在府中由請夫子教習(xí)，喬宛想到那勢利眼的夫子便不想去聽他嘮叨，干脆就又告假了一天，只說身子還未大好。

　　“姑娘今日不去，只怕李夫子知道了……”蓮心看著喬宛懶洋洋的窩在躺椅上，略微有些遲疑的說：“心中不喜?！?p>　　“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平日里就看的上二房和四房的人，對著我總陰陽怪氣，我也瞧不上他?！眴掏饘⑹种械谋饼R正傳翻了一頁，毫不在意的道：“李夫子眼光素來好，瞧的出誰的荷包大方，誰的荷包空空。他既看不上我，難道我還湊過去不成？”

　　以前喬宛不懂阿諛奉承，從沒給過李夫子什么銀錢賞賜，現(xiàn)在喬宛是根本不屑于和這樣表里不一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杜蕓香是從哪里找這么一個品行不端的先生，實在是讓人瞧不上眼。

　　“大不了他就去二嬸嬸面前告狀唄，反正我去了也是有事沒事凈挑我的刺?！毙」媚锫N著嘴巴，晃悠著小腿，嘴里還叼著塊小豆糕，眼睛到是一刻也未離開手中的書。

　　這本北齊正傳是喬宛從喬元承書房的一個木箱里找出來的，喬元承喜歡看兵書，對這些枯燥乏味的正傳素來沒有興趣，便隨意的丟在箱子里壓箱底。喬宛以前也不喜歡這類書，后來嫁給魏明偵更是沒有接觸過前堂事務(wù)，對如今的北齊格局根本就不了解，現(xiàn)在也只能多看些書惡補一下。

　　“姑娘是不在意，可二夫人萬一去老夫人面前說道，只怕是……”

　　“我的好蓮心，就別擔(dān)心這些了，不過是告一天假，明日我不就去了。你日日操心這么多，小心年紀(jì)輕輕就成老太婆?！眴掏疬呎f邊將一塊糕點塞到蓮心嘴里，“今日天氣倒是好，也不知道白芷何時回來？”

　　“這可就說不準(zhǔn)了?！?p>　　……

　　百香園里。

　　杜蕓香坐在靠近小幾前的塌上，一手支著下巴，懶洋洋的瞧著面前的賬本。在她身旁一個穿綢布衣衫的嬤嬤正說著話：“胡姨娘讓繪春去了錦繡衣莊，請人做了幾聲冬衣，還去青雀記打了兩套紅寶石的頭面。”

　　屋中靜寂了一會兒，杜蕓香冷哼了一聲：“這是嫌府里情人做的衣裳不好了？偷偷摸摸地出府打頭面做衣裳，她倒是有本事的很?！?p>　　“老奴瞧著繪春出手闊氣，胡姨娘手里怕是有不少銀子?！蓖鯆邒呤菑亩偶腋^來的老人了，在杜蕓香面前有幾分臉面，說話也沒那么多顧忌，“大小姐二小姐不過差了半歲，再過兩年就都要及笄了，胡姨娘如此不安分……”

　　“難不成她還想讓喬笙歌嫁的比姝兒好？！”

　　“平日里就凈會作妖，一個庶女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不成？她手里的銀錢想必又是從老爺那里哭來的，就會哭哭啼啼，她娘倆打的什么主意我還能不知道？”杜蕓香想到胡姨娘就來氣，胡姨娘是江南人氏，喬二爺最喜歡的就是胡姨娘唱的江南小曲，配上那如水的身段，瞧一眼就讓人渾身酥軟。杜蕓香自詡大家閨秀，看不上胡姨娘的不入流的手段，可男人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下半身動物。胡姨娘也是人精，在喬元佑面前是嬌羞可人的做派，到了杜蕓香面前就溫和恭敬，尋不出什么錯處。

　　杜蕓香每每想發(fā)作，也找不到什么由頭，再加上喬元佑心中也是有她們母女的，就更不好動手。

　　“夫人也別急，總歸二小姐的親事是握在夫人手里的，她們也蹦跶不到哪去?！蓖鯆邒邔捨苛藥拙洌袄蠣斝闹凶钤谝獾倪€是大少爺大小姐，夫人是喬家的明媒正娶進來的，胡姨娘不過一個小妾，上不得臺面。夫人大度，睜只眼閉只眼就成了?！?p>　　“也是，那小賤蹄子也翻不出我手掌心。我就是看不慣她的做派，以為自己生了個女兒就多有臉面，得虧當(dāng)前她那個兒子沒生下來，不然得生出多少事來?！倍攀|香揉了揉眉心，想到這事就心中憋悶。

　　喬元佑在娶她之前就有了通房，這在大戶人家本事常見的事，她倒也不甚在意。只是沒想到，成親不過一月，她還在甜蜜當(dāng)中，卻發(fā)現(xiàn)那個賤人竟然有了身孕。京城貴門怎么可能在娶正妻前就先讓一個通房懷了孩子，一般都是喝著避子湯的，可胡姨娘那個小賤人能懷上，只能是她根本沒有喝避子湯，四個月的身孕，她入喬府前那個賤人就已經(jīng)懷上了，還隱瞞的很好。居然想在她之前生下長子，果然是好算計。

　　喬元佑雖然覺得對不起她，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還是頗為看重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將胡姨娘從通房抬為了姨娘，最可恨的是，還請人專門照料那個賤人。杜蕓香心中惱恨，可喬元佑將胡姨娘保護的很好，實在是無從下手。最后，還是王嬤嬤從別處尋來了一種香藥，味似玉蘭。胡姨娘最喜歡的就是玉蘭香，怕有人從熏香中下手，每日的熏香都是貼身丫鬟從外面鋪子買回來的。杜蕓香讓人偷偷在府外將香料調(diào)了包，胡姨娘每日熏著那參了料的熏香，日子一久，腹中孩子自然保不住。

　　“是胡姨娘沒福氣，與那孩子無緣?！蓖鯆邒呖粗攀|香的神色，知道她又想到了往事，“以后這府中的東西，還不都是大少爺與四少爺?shù)?，夫人寬寬心?！?p>　　“這日后的喬家自然是安兒和遠兒當(dāng)家做主，難不成還能便宜了那些賤人。”她打算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為他人做嫁衣?！敖腥硕⒑媚莻€賤人，快年關(guān)了，別生出什么是非來?！倍攀|香囑咐一句，繼續(xù)翻看起了賬本，揮手讓王嬤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