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鄉(xiāng)試（1）
庖府大門外。
庖家上上下下聚集于此，平時調(diào)皮搗蛋的庖玉，此時也老老實實跟在母親身旁。
婦人，氣質(zhì)優(yōu)雅，頭戴玉簪，面容貌美，身穿一襲長裙，懷中還抱著，一個嬌小可人的女童，此時不舍地望著前方的紫袍少年。
黃瞳年少早慧，沒有庖玉般調(diào)皮搗蛋，又是嫡長孫，深受庖老爺子重視。從小錦衣玉食，加上性格孤僻，除了老爺子，不與任何人親近，包過婦人。
除了年少，抱過黃瞳幾回外，便再無其他，加上黃瞳年少成名，以是秀才加身，更加不敢親近。
幾乎母子二人，相聚甚少，知子莫若母，從小便知道，黃瞳不喜親近，便在暗中默默觀察，黃瞳的成長。
每當(dāng)夜深人靜，便獨自一人，站在窗外，看著黃瞳幼小的身軀，發(fā)出“呼呼”的熟睡聲，婦人面露喜色，掩面輕笑。
十月懷胎，血濃于水，這是永遠(yuǎn)都沒辦法割舍的羈絆。
肥胖的老者，站在前面，后面還有三個中年人，將黃瞳圍了起來。
“此方進(jìn)省城，參加鄉(xiāng)試，路途遙遠(yuǎn)平安為重，為父在此，祝愿孩兒，金榜題名更進(jìn)一步！”
儒雅的中年人，率先開口道，旁邊兩個中年人，也微微點頭。
“父親放心，疏影銘記！”
“孫兒此方，以閱歷為主，不必在意成績好壞，盡力即可?！狈逝掷险卟簧岬?。
“筆墨紙硯，考試所需之物，可準(zhǔn)備好了！”老者回頭詢問，旁邊儒雅的中年人。
“準(zhǔn)備好了兩份，以備不時之需?！?p> “甚好！”
黃瞳轉(zhuǎn)身，朝女眷中走去，依次點頭示意，女眷紛紛微笑回禮。他們之中有的是黃瞳的堂姐，堂妹，伯母，姑姑，但在黃瞳面前他們可不敢托大。
黃瞳來到婦人面前，婦人有些詫異，看著眼前，越發(fā)英俊成熟的少年。已經(jīng)不再是，粉嘟嘟嗜睡的孩童了，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疏影要照顧好自己，為娘給你帶點東西！”說罷便將，女童遞給旁邊的丫鬟，快步向內(nèi)院走去。
不一會兒，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包裹，火急火燎，來到黃瞳跟前。
“這是為娘給你做的兩件長袍，一件紫色，一件白色，為娘覺得，我家疏影穿上白袍，一定更好看。本來想著等到，省城再給你寄去，現(xiàn)在正好?！?p> 黃瞳接過包裹，宛若千斤，鼻尖一酸，兩世為人。本以為可以灑脫從容，對此世的父母始終有一絲疏遠(yuǎn)。
父愛如山厚入磐石，母愛似水潤物無聲。
黃瞳上前去，輕輕抱住婦人，后退頓首一拜，頭觸地即起。
“母親保重！”隨后向外走去，婦人此時，終于忍不住，掩面而泣，一切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妹妹別哭了，要高興才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疏影出息了，你要高興才是！”旁邊富態(tài)的婦人，安慰道。
“二姐說的對”
“爺爺，父親，大伯，二伯！”黃瞳一一行禮辭別，登上馬車，朝渡口駛?cè)?，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老者不由長嘆一聲。
“父親，沒事的，雛鷹始終要獨自翱翔。”儒雅的中年人，攙扶著老人安慰道
“唉，疏影第一次離開家門，去到這么遠(yuǎn)的省城，我不放心呀！”
“父親放心，聽疏影說海平郡，有友人相隨，彼此之間，相互照應(yīng)”庖二爺也插口道。
“穿著衣物，可備齊了？”
“放心吧！父親，滿滿半馬車，包過器具，碗筷，藥食，還叫一個廚子跟從左右，我知道疏影是您的心頭肉，但也太厚此彼薄了，小輩都看著呢?！?p> “哼！疏影就是老頭子的心頭肉怎么了，不說疏影是嫡長孫，就說現(xiàn)在年僅一十六就要參加鄉(xiāng)試，考取舉人，你呢？你像疏影這么大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里，喝著花酒，聽著小曲。
還有庖玉，庖武，兩個搗蛋鬼，整天滿院子里跑，他們大哥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是童生了。都是一家人差距怎么這么大。”
“行了父親，說著說著，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中年人臉頰發(fā)燙道。
馬車駛在官道上，朝官渡駛?cè)?，官渡來往的都是朝廷的渡船，尋常百姓可不敢?？俊?p> 海平郡各地，考生在此聚集，由朝廷官船，分批送去省城，參加鄉(xiāng)試，當(dāng)然也可自行前往。
越靠近官渡車速越慢，旁邊顏色不一的馬車，聚集在一起，將本來寬敞的官道都堵塞了。
黃瞳掀起簾子，饒有興趣看著如同前世“高速堵車”般情景。身穿鎧甲的士兵，手持長槍，在路邊維持秩序。
官渡旁邊，設(shè)了一個大驛站，足以容納，諸多考生，至于隨從的奴仆另有安排。
黃瞳端坐在椅子上，手捧著一卷古籍，細(xì)細(xì)品讀，學(xué)海無涯。旁邊衣著各異的考生，有點頭戴高冠，凝神靜坐，有的須發(fā)皆白，溫書苦讀，有的衣著老舊，身形消瘦。
世人皆知讀書好，不到舉人也枉然。
秀才只是進(jìn)入階級的第一步，只有考取舉人，才有資格進(jìn)入階級政權(quán)。
楚國對秀才的待遇，也是極好，第一秀才免刑罰，只有革除功名才能對秀才用刑。第二秀才可佩戴禮器。第三秀才可以免徭役，免納公糧。第四秀才可以見官不跪，拱手行禮即可等。
但是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獎勵，貧窮依舊貧窮。
除非是入贅，當(dāng)然對于生性，高傲的讀書人來說，這是比生死還嚴(yán)重的侮辱。
中了秀才，見縣官不跪，口稱學(xué)生。一般案件不受刑。民間稱為相公，可出任官員幕僚，或者當(dāng)私塾先生，或者給大戶人家做管家、掌柜之類的客卿。
對于寒門子弟來說，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階級。只要高中舉人，家族命運就可以，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
舉人的地位有多高呢？
舉人享有不納稅，不徭役等基本特權(quán)外，中舉后就是老爺。
附近的小農(nóng)小商，會拖家?guī)Э谝栏剑I(xiàn)上財產(chǎn)將自己降低到佃戶與幫工，為的就是逃避，稅吏衙役的盤剝與敲詐。
舉人不同于秀才，可以出仕為官了，多是府、縣教學(xué)、主簿一類的八、九品級的佐官，亦有出任知縣主官的，但是很少。
等到老后，自動上升為一方族老，鄉(xiāng)紳，有權(quán)自行管理鄉(xiāng)中大小事務(wù)。
深受一方敬仰，縣令有大事，也得請來與之協(xié)商。
隨著一陣號角響起，官船到了，巨大的船艦?？慷煽?，如同深海霸主一般，目測大概有50丈長，20丈寬。
前世古代號稱世界第一的鄭和寶船，也僅僅44丈4尺（135米）長、18丈（56米）寬，而眼前的巨艦只是普通的商艦，真正的軍中巨艦該有如此巨大。
這個世界對海洋的開發(fā)，也不是那么陌生嗎？
黃瞳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本以為了解頗深原來也只是冰山一角?？磥磉@個世界階級對知識的壟斷之深，令人遍體生寒。
船艦分三層，最低層為船夫，奴仆等居住，第二層，為沿途護(hù)送的官兵，衙役，等居住，最頂層為考生居住。
一日三餐皆，有奴仆送來，船上考生待遇一律平等。
黃瞳選了一個靠窗的房間入住，船艦須順著松花江，順流而下，進(jìn)入大海，沿岸航行。
經(jīng)過數(shù)條大江，進(jìn)入內(nèi)地，最后到達(dá)省城。一來二去起碼，十天左右，才能到達(dá)省城。
“咚咚…”
船艙外，敲門聲傳來，起身開門，一位年歲不大的女子，端著一碗姜湯走了進(jìn)來。
看著黃瞳，英俊的面龐，不禁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輕聲道“：江水微寒，奴婢給您，送來姜茶御寒！”
“有心了”
接過手中的姜茶，便不再多言。女子神態(tài)遺憾，退出了房門。
“最后一批了嗎？”黃瞳放下書卷，移步來到夾板上。
看著遠(yuǎn)處紛紛，聚攏過來的考生，如同螞蟻一般渺小，卻堅定前行。
“疏影！”
忽然聽到有人，在呼喚，轉(zhuǎn)身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三個讀書人，中間呼喚的正是。
好久不見的葉海，左邊英俊風(fēng)流的男子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趙青書，右邊看似敦厚實則不然的男子正是賈嚴(yán)。
三人結(jié)伴而行，看來是剛上船艦。
“葉兄好久不見！”說罷也朝旁邊兩人，點頭示意。
“疏影倒是，越發(fā)俊美了！”葉海略微調(diào)侃道。
“葉兄說笑了”
“爺爺給你帶來的書信！”葉海小心翼翼，從懷里掏出一個信件。
黃瞳雙手接過，小心放入懷中。
“葉兄，路途顛簸，先回房歇息，我等明日再聚！”
“甚好！”
回到房間，黃瞳小心將，信封取出，打開信件。
“小友親啟！老夫先在此，先祝賀小友高中，多日不見，相信小友風(fēng)姿更勝，老夫又從好友，處得到幾卷古籍孤本，老夫虛左以待小友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