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李秦以給伊凡診脈為由,二人回到內(nèi)室。李秦向伊凡遞上一個十?dāng)?shù)寸的錦盒,語氣懇切地低聲說道:“伊兄,盒內(nèi)是按您要求鑄造的兵刃。無論事情能否完成,請保全性命回來!”
伊凡唇角泛起微笑打開錦盒,現(xiàn)出一對刀身呈棱狀型,正反各有一道血槽的三棱尖匕。這兵刃是他以仇矛為原型繪制,李秦花費重金請名匠圖稿打造而成;具剪、鋸、銼、砍等多種功能。
紡錘型的刀柄,烏黑色的刀具由多種金屬合金鍛壓打造而成,鋒利得吹毛斷發(fā)。刀刃邊緣上涂有由李秦配制的毒液,使之隱隱散發(fā)著幽綠色的光芒。毒性能產(chǎn)生額外的傷害,同時亦降低中毒者的戰(zhàn)斗能力。
伊凡將兩柄帶鞘尖匕插入腰間,拱手與李秦作別;披上正面黑色,反面是灰鼠毛色的雙面斗篷,穿過暗門,踩入早已準(zhǔn)備好的馬車,往清波門南山側(cè)的任府方向而去。
初更未及二鼓、伊凡遠(yuǎn)遠(yuǎn)蹲在總兵府的府門前十?dāng)?shù)丈的陰影處,迎面一排四顆粗大的楠木柱子,支撐著府門上寬大的房檐,房檐上蓋滿金黃色的琉璃瓦。門前兩只高大的石獅,一動不動地立在府門兩側(cè),威嚴(yán)地注視著每一個經(jīng)過府門的人。
兩扇朱紅的大門上各鑲嵌著橫七縱七共四十九顆黃銅門釘,被燈籠的燭火映得閃閃發(fā)亮。正面門楣上高掛匾額“任府”兩個鎦金大字,端端正正地寫在匾額中央。
天空一片陰沉,估摸是準(zhǔn)備下雪了。再不行動,恐怕會在積雪上留下腳印泄露行蹤。
眼前大門洞開著,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隔著院墻聽見府里傳出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聽來是在演戲。
伊凡用鉤繩從外墻攀爬入內(nèi),在墻頭觀察了好一會。只聽到二進(jìn)院內(nèi)一片吵鬧,侍衛(wèi)們正在喝酒賭錢。一陣陣吆喝聲、驚嘆歡呼聲、咒罵聲、哄笑聲和噼哩啪啦的聲響,匯成一片,攪在一起。應(yīng)該是一幫人在賭得興起發(fā)出的聲響。時至冬節(jié),看來是眾兵丁領(lǐng)了賞錢后偷懶聚賭。
“來來來,今天我做莊,快下注!”
“我下一兩銀,買大!”
“我跟兩百錢也是買大……”
“我買小!”
然后聽到一陣“叮?!钡镊蛔釉谕肜锾鴦拥穆曇簟耙欢c??!”一時有人歡喜,有人謾罵。
“王白胡,怎地今晚沒看見任大人的呢?平日他不都愛跟兄弟們玩幾手?”一把粗獷的嗓聲說。
“嘿嘿,大娘今晚要在佛堂吃齋禮佛;都指揮使大人估計在后院和幾位姨娘練功夫呢?!币蝗瞬僦喩さ乐?。
“咦?幾位姨娘還會功夫的嗎?”
公鴨嗓發(fā)出一陣淫笑說“嘿嘿嘿,我和你說啊,三娘、四娘、六娘、七娘原來都是樓里、閣里的當(dāng)紅倌人;床第功夫深厚著呢……嘖嘖?!?p> “兄弟是初來的,不知就里,多謝白胡兄長指點!好奇再問句,不知大娘、二娘還有五娘是何等身世?”
“大娘乃吳縣郡主,是嘉禾郡王的千金。二娘、五娘是陪嫁過來的丫環(huán)。都指揮使大人一共娶了十八房,坊間都稱都指揮使大人叫任十八;除了適才提到的七位夫人,其余的都是任大人在各地霸占回來的美人。
這些事咱兄弟幾人知道就成,別往外亂嚼舌根子。要是讓大娘知道啦,準(zhǔn)讓亂杖打死。來來來,咱繼續(xù)賭!”粗獷的嗓聲說罷連忙止住話題。
收起鉤繩,伊凡在墻頭的屋檐陰影下隱匿好。從懷中掏出地圖對比了一下位置,順著墻沿捏手捏腳地蹲行向內(nèi)宅而去。行不多時,聽得下方傳來任鵬飛的聲音。伊凡伏耳在瓦上細(xì)聽“黃掌柜,先前讓你降價打壓榮寶齋的所謂貢酒,進(jìn)展如何?”
“回任大人的話,進(jìn)展不太順利。自樓外樓不在我樓置買白羊酒,任大人囑咐白羊酒降價五成以奪回市場。小人照辦了,但街坊們并不買帳。街坊們來樓中用膳寧可自帶蜜柑酒、亦不選用白羊酒。”一個中年男子回話道。
“不是已經(jīng)和你說過,來中和樓只準(zhǔn)喝白羊酒,自帶酒水恕不接待?”
“小人是按您說的去辦了。但自公布‘自帶酒水恕不接待’之后,來中和樓用膳的街坊不足往日二成。”黃掌柜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況且最近連蘇州聽雨軒、嘉興煙雨樓、建康秦淮小筑都停用咱們的白羊酒。近一個多月以來,中和樓收入銳減近千兩之多。您看,是否需要去信讓嘉禾郡王知曉?”
“呸!嘉禾郡王是本官的老岳父,中和樓是吳縣郡主的嫁妝。這點小事先不要驚動嘉和郡王他老人家啦!本官待明日便叫些人去把榮寶齋給砸了,看那海寧縣開國縣男還敢囂張!”任鵬飛說著,忽聞內(nèi)室傳來幾聲女子輕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