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他偷錢了,怎么不說?”宇文邕邊跑邊埋怨虛日。
而后者瞟了他一眼,道:“我跟他是同伙行了吧,是他走了我才看到的,而且我覺得這小子有秘密。”
“云閬苑,我們在這干嘛,他會來這?”
“他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順走錢袋,想來是老手,你我走的近道只遇上乞丐之類可有見到他?如家酒肆往東,上了正陽街一路上熙熙攘攘,這么大搖大擺卻在湘湘茶館不見了,你覺得是為何?”
云閬苑是全國連鎖性的花街柳巷,北朝常年戰(zhàn)亂,倒是催生出兩大產(chǎn)業(yè),皮肉生意和佛教寺廟。
一個是肉體得不到安撫,一個是靈魂無法棲息,有需必有給,朝廷已是雨中萍,哪里還管的了這么多。
云閬苑斜對角小巷子蹲點的兩個人,一會兒瞄一眼對面的角門,嘴里閑不住的發(fā)牢騷。
剛才宇文邕問虛日是如何知道男孩會來這里,還有他又是如何對這街上的路熟門熟路的,虛日乜斜著眼睛,倚靠著墻,揶揄道:“靠腦子!”
虛日心下想著: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出身,沒這點能耐還怎么抱頭鼠竄,怎么打洞,任憑他狡兔三窟,也不如我鼠家天生麗質(zhì)。
“欸,虛日你看是不是那個小子?”宇文邕一個激靈伸手指著對面正在門口徘徊的男孩。
“今天算你小子倒霉,栽在小爺手里,我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太歲頭上動土!”
爾時,虛日便沖了過去,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還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
然他立刻像挨了揍似的仰面朝天躺倒,直喊著“救命”。
虛日見狀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頃刻陰雨綿綿,抱住男孩的右腿,他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抓空了。低頭瞧了眼,頓了一下又恢復(fù)哭泣,故作受了天大的委屈,果不其然招了不少圍觀的人。
虛日哭天抹淚的聲勢十足:“小哥哥,你可不能這樣啊,天地良心,可憐我兄弟二人饑腸轆轆變賣家中老母雞得了一些散錢,正要買了藥石回去醫(yī)治病重祖母,如今卻讓你…”
男孩紅了臉,一下子著了急,道:“你胡說,誰偷你錢了,你有什么證據(jù)?”
宇文邕立刻反應(yīng),配合著涕泗橫流,朝著觀看的人,求同情:“我家哥哥從沒說過你偷了錢,你這可是不打自招了,你是欺負我兄弟二人沒得人撐腰,大家看看云閬苑的人光天化日之下?lián)屽X了!”
忽然耳后一道雷聲響起,言道:“誰家的東西,不像話的跑到云閬苑撒野,快些滾開,不然賞你們一頓棒子吃,快滾!”
虛日嘴角勾起一道詭異的笑,歪打正著竟把云閬苑的人引了出來,看樣子這個五大三粗的是個無腦貨,正好借他一用。
他動作極快的朝大漢跑過去,后者果然下意識的擼起手里的棒子。
正當(dāng)此時,虛日靠近的瞬間于是不動聲色的在漢子膝蓋腘窩上點了一穴位。
那人忽然麻了一下肢,身子趔趄時,虛日找準(zhǔn)機會先發(fā)制人,倒在地上,哭鬧不止,成功借位讓旁人信以為是大漢欺負人。
他們哭的越慘,圍觀的人越是嘖嘖的義憤填膺,后來有人聲張正義的要報官,虛日以為云閬苑會顧忌作罷,不曾想真的跟他們?nèi)チ丝h衙。
平陽縣是原州城所在地方縣政府,鬧上公堂,明鏡高懸的匾額正懸掛于頭頂,下面坐著藍袍縣令,一把稀疏的黑山羊胡須讓他拔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
一聲拍案板脆亮的砸在桌面上,兩邊的衙役不耐煩的“威…武…”,用仗板敲打地面??h令厲聲而言:“小毛孩,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宇文邕不服氣的昂首挺胸,道:“是他們強詞奪理,我為被告,為何要跪!”
“大膽,公堂之上竟敢如此放肆,你的父母何在,哪里學(xué)的教養(yǎng)!”
虛日道:“我覺得大人還是先斷案子好了,至于他的父母…呵…”你會后悔想知道的。
縣令挪了挪屁股,鐵青著臉,讓云閬苑的人呈上訴狀。
“你說是這兩個人向你訛騙,誣陷你偷錢?你可有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
男孩一改之前的怯懦,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錢袋里有五銖錢一貫,金豆子五顆,皆是大統(tǒng)九年制錢,若非小人自己所有,如何知道這些細節(jié)?!?p> 宇文邕咬著后槽牙,他想不到竟有這么不要臉的人,明明是偷盜別人的財物,卻能堂而皇之的狡辯,他眼光灼灼的聚焦在對方身上。
大漢不屑道:“大人,我家小弟方才說的這般清楚,只要大人打開查驗一看便知,到底是誰在作祟?!?p> 縣令示意他們把錢袋呈上來,師爺拿了一只蓋了罩子的托物盤過來取,待錢袋呈上時,師爺眼睛里狡黠的一亮,轉(zhuǎn)身朝大人款款走去。
虛日冷哼一聲,腹誹道:“看來錢還真是好東西,能顛倒黑白,能指鹿為馬?!?p> 縣令半瞇著眼,手上撮著胡子,儀式性的掀了下罩子,那眼睛忽然睜大了一倍。
之后清嗓子道:“你們兩個小毛賊,是當(dāng)我平陽縣衙是虛設(shè)的嗎,看你們的穿衣也應(yīng)是個厚道人家,如何能養(yǎng)出你們這不肖子孫的,我定要替你父母管教才是?!?p> 虛日插話進去“敢問縣令大人,這兩個人一個枯瘦如柴,衣衫襤褸,一個壯如夔牛,似屠豬賣肉,穿的也是…一言難盡。如何能有這么多的銀兩攜帶,你方才也說我們綾羅綢緞這才是非富即貴之人,有這些財物實屬正常?!?p> 縣令道:“你們兩個,可能說出這里面的財物幾何否?”
大漢快嘴進來:“大人,剛才我們已經(jīng)說了里面的東西,現(xiàn)在他們再說,豈能公平!”
縣令瞟了一眼大漢,饒有興趣的問:“你們兩個可知道里面有什么?”
宇文邕沒了耐心,他平日最是打抱不平,今日自己攤上這纏人官司,好不心煩,他煩躁的正要反駁,被虛日攔下。
他低聲道:“那是景仲哥哥的錢袋我們怎么能知道,這狗官看我不告訴我爹整治他?!?p> 虛日淺笑:“至于剛才他說對里面的錢數(shù)沒有,我們根本不知道,這縣令在意的根本不是誰對誰錯,他只是惦記能不能再撈上一筆,看我們穿著他才拖了這些時間,要不然早就賞我們板子了?!?p> 宇文邕問:“那該怎么辦?要是景仲哥哥在就好了,替我們教訓(xùn)一下這幫人?!?p> 虛日道:“大人,我們…不知。”
縣令旋即變了臉色,努努嘴,發(fā)難道:“既然不知,就是你們偷竊,來人給…”
一句話未完,一個霹靂聲音霸道闖入:“誰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