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問你?!?p> “你們負(fù)責(zé)的山頭,就是平時(shí)打劫的地方,有哪些,什么時(shí)候去一次,每次去安排多少人,帶上哪些武器?”
“每個地方路過的人,都是些什么樣的人,比如,他們的身份,隨行人數(shù),你們是逮著誰就打劫,還是會分析雙方實(shí)力?”
“從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到實(shí)施打劫,具體有幾個階段,每個階段安排多少兄弟,前后花多少時(shí)間?”
“事后,如何安置被打劫的人,還有打劫來的東西?”
孫二一臉蒙圈:“那,那么多問題啊……”
見孫二一個都答不上,她一頓捶胸頓足。
“請問,最近一次開單是什么時(shí)候?”
“今日咯。”
“我們?”
“噢……不算,大姨姐,你們不算。”
“你們是開張一次吃上一年?”
“這……”孫二狂撓后腦勺,看向早停下來偷聽的孫大:“大哥,我們好窩囊?。 ?p> 孫大倒回來,放下手中的房梁柱子,在她面前蹲下,一改先前的態(tài)度。
“這幾年確實(shí)不好做,不然我們怎,怎么只剩這么幾個兄弟。這幾個山頭,來往行人確實(shí)不多,但我們也有規(guī)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不能跑到別個山頭去打劫?!?p> “為什么不能?”
“你不懂,這是規(guī)矩?!?p> “我就問一個問題,小猴子,你過來!”
孫小猴蹦蹦噠噠跑過來:“啥問題,大姨姐?”
“此山真是你開,此樹真是你栽?”
“我又沒開山斧!”孫小猴咯咯直笑:“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號子,必須要喊一遍的!”
孫二問道:“沒,沒懂,跟這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們的山頭,憑什么證明是你們的?那些別人的山頭,憑什么證明是他們的?我告訴你們,誰搶到手,那就是誰的!”
眼瞅著氣氛上來了,隔壁觀眾及時(shí)潑了一盆冷水。
白袍男子冷不丁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p> 她瞇了瞇眼,笑著說道:“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聽過不?沒錯,現(xiàn)在是李家父子的天下,但是,幾十百把年前呢,幾十百把年后呢?說不定,等不到那么久,幾年,十幾年,王土又要換姓氏咯?”
“你!”
“歡迎一起探討啊,前妹夫哥?!睆?qiáng)行屏蔽掉對方,回過頭繼續(xù)制造氣氛:“所以說,如果,如果你們決定一輩子干土匪,就要好好干!狠下心,發(fā)憤圖強(qiáng),學(xué)習(xí)專業(yè)知識!像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孫二,我把妹子嫁給你,等著喝西北風(fēng)嗎?我那侄子生下來,怕是要被人活活笑死!”
“活活笑……笑死,那是個什么死法?”
“被同行,其他土匪啊,嘲笑,笑自己爹窩囊啊,爹窩囊,大伯窩囊,小叔窩囊,爹的爹窩囊,爹的爹的爹窩囊……”緩口氣,站起來,對著底下幾人說道:“告訴我,你們要不要做個真真正正的土匪?”
“要!”孫小猴第一個跳起來。
孫大孫二各是一拍大腿。
接著,前妹夫哥拋來新問題。
“如何做個真正的土匪?”
她朝前妹夫哥輕快眨了下眼:“下回分解?!?p> 孫家土匪窩,窮是窮了些,倒是不愁吃喝,孫小猴擅長捉野雞兔子麻雀什么的,偶爾還能弄到一只野豬,孫二瞧著肥頭大耳,廚藝還是不錯,為了招待大姨姐和未來娘子,拿出了私藏的腌火腿,為了顯得自己大氣,還分了些食物給吃瓜群眾。
孫二專門收拾出了間屋子,鋪了新的干草,給她和芳草住。
晚些時(shí)候,關(guān)上房門。
芳草跪下。
“小姐……求小姐別把芳草……”
“噓!”趕緊制止芳草放聲大哭,一把捂住芳草的嘴,讓她躺下抬高腿:“我給你說,你要是瘸了,白送孫老二,人家也不要,他不要,我也不得要?!?p> 芳草自己捂著自己的嘴,干流眼淚。
“你先聽我說完。小草妹兒,我也先問你幾個問題,就算你沒受傷,咱倆光靠雙腳,什么時(shí)候能到長安?何況你又受傷了,還來了月事,不吃點(diǎn)有油水的東西,什么時(shí)候能好?你腿上有血,非常容易引來猛獸,我們又能躲在哪里?”
芳草不哭了:“都怪我。”
“怪你什么?。课揖蛦柲?,換了我,你會不會把我丟下,一個人跑了?”
“當(dāng)然不會!”
“我也不會把你一個人丟下,跟你說了,我是你姐,你是我的小草妹兒。”
芳草笑了,有些害羞的模樣。
“那孫老二,別擔(dān)心?!?p> “不過,你真要教他們?nèi)绾萎?dāng)土匪?小……姐,你懂得如何當(dāng)土匪?”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p> 今晚沒有月亮。
外面黑黢黢的。
吃瓜群眾三人,正在一間臨時(shí)搭建起來的小屋。
一根蠟燭。
一點(diǎn)微光。
小路子把隨身攜帶的薄褥,仔細(xì)鋪在干草上,再清理一遍附近的石子:“公子,您將就著點(diǎn)。”
由小路子褪去外層白袍和腰帶,他才盤坐下來。
越風(fēng)在這時(shí)進(jìn)了屋,將先前聽到的對話告訴他。
“明日一早,她打算去南潯?!?p> “為何?”
“給她妹子請大夫?!痹斤L(fēng)接著說道:“公子,這里離麗河不遠(yuǎn),最多步行大半日,到了河邊,若是再沿河一路找尋,想必得耽誤一段時(shí)間?!?p> “小路子?”
“公子?!毙÷纷訙惤诵?。
“你可注意到她們身上的衣物?”
小路子先看了眼越風(fēng),再低聲說道:“實(shí)為特供。前年高羅進(jìn)貢的雪紗,陛下賞賜給了黎柳張郭四家。”
“明日,你要從那個丫鬟那里打聽出來,她到底是哪家的?!?p> “包在小路子身上!”
越風(fēng)倒是聽懂了兩人的對話,神情夸張說道:“不可能!她分明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公子,她先前可還說自己是個寡婦,克夫,連著克死了三個夫君!如果她是柳家娘子,柳府就該被抄家了!”
小路子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
“除了衣裳,還有鞋履,瞧那鞋底,磨損大半,估計(jì)她們是從麗河岸邊而來,那位也說了,自東洲來,朝長安去?!?p> “絕對不是!”越風(fēng)鼓起腮幫子。
小路子又笑:“越風(fēng)大人,萬一……萬一是了?”
越風(fēng)黑著臉,奪門而去。
第二日。
黑臉娃娃換了人。
“你倆留下,你,就是你,前妹夫哥,你跟我走一趟。想問我為什么?喝了我的洗腳水,你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