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暗中驚了一驚:自己以前那些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如何知道?
“想問我怎么知道的?”趙子孚輕笑一聲,“是焦員外喝醉了酒,自己親口說的。
“您做的那些他一早便知,只是礙于您娘家的權勢,不敢聲張而已?!?p> “依我看,您與其成日想著怎么對付員外這些小妾,還不如多花些心思讓員外別老惦記外面的。
“話我就說到這,您如果一定要在我朋友店門口糾纏,那我趙子孚一定奉陪到底?!?p> 婦人心下早已忐忑不安,此刻見趙子孚眸光森冷,顯然滿含著威脅,便愈加慌亂了。
她娘家確有些許權勢,但與磊陽侯府相比可差得遠了,她怎會蠢到以卵擊石?
隨即狠狠瞪了阮紅菱一眼:“今日看在世子爺面上,先不與你計較。以后離我夫君遠點!”
說罷一扭頭,叫上那幾個壯漢揚長而去。
阮紅菱向趙子孚道了謝,又歉疚地看著虞濛:“抱歉虞姑娘,是我連累了你?!?p> 虞濛淡淡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p> 大街上人來人往,阮紅菱不想再惹人注目,欠了欠身:“多謝二位了。告辭?!?p> 婢女拾起地上的帷帽給她戴上,扶著她走向不遠處的馬車,背影頗有些狼狽、凄涼。
虞濛默然看著,一時間心緒雜亂不平。
她并非同情阮紅菱,而阮紅菱既已入了這一行,想必也不需要同情。
她只是不明白:若說妓院女人可惡,那么那些去妓院尋歡作樂的男人難道就不可惡嗎?
假若天下男子都不去尋花問柳,這世上又何來妓院一說?
自己只不過是盡醫(yī)者本分給阮姑娘治病罷了,怎的就成了助紂為虐喪良心了呢?
她越想心里越亂: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
趙子孚瞥見她緊咬著下唇,面色蒼白,眼里頓生憐意:“那焦家悍婦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她歹毒,暗中折磨死了焦員外兩個愛妾,心如蛇蝎,能說出什么好話來?”
虞濛微微揚起一縷淺笑,似風飄柳葉一般:“剛才多謝世子了。我還要坐診,世子請便?!?p> 言罷轉(zhuǎn)身走向靈樞閣。
“誒……”趙子孚欲要追上去,忽見半空中閃出來兩名護衛(wèi)模樣的男子擋在了面前,“你們……”
“多謝世子爺替虞姑娘解圍,靈樞閣不許男子出入,世子請回吧?!笔竺鏌o表情地說道。
趙子孚朝屋內(nèi)望了望,早已不見了虞濛的身影,只得悻悻然離開。
白芍和素妙因目睹了方才的情形,都過內(nèi)堂來寬慰虞濛。
虞濛面上雖笑著說“無礙,別擔心”,心底里卻始終隱隱覺得難受。
夜里躺在榻上,寂靜無人之時,她不禁又想到了焦夫人那滿目鄙夷的面孔。
當時她真是窘迫無比,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刀刀刺向自己。心里莫名地特別希望有一人及時出現(xiàn),護著自己。
聽見趙子孚聲音的那一瞬間,她甚是驚喜,可轉(zhuǎn)瞬心里又只剩下重重的失落:來的不是他。
也好,若是叫他看見了,還不知會如何嘲諷自己,挖苦自己呢。
他一定會說自己“人如其名,傻呆蠢笨”吧!
想著想著,她忽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