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面前五個老大爺看的入神,我們仨也起勁的給他們介紹著。其中一個老大爺看完了,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呸的一聲的吐在展板上。
他的臉上立馬換上了一副教訓(xùn)后生的表情:“什么玩意兒!一群不學(xué)無術(shù)的狗屁東西!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一群人不還錢賴賬還有道理了!我看你們吶,就是好吃懶做,一群懶漢不學(xué)好,凈知道干這些破事。”
老大爺這話說的突然,我心里一股邪火竄起,甚至想上去扇他兩巴掌。然而一向嘻嘻哈哈萬事無所謂的守門搶了先,他大聲的懟了過去:“你這老家伙,你什么都不懂你在這瞎BB什么?你知道這些公司利息多高嗎?你知道國家都認(rèn)定他們非法嗎?我們就是被這些狗日的害了,想提醒更多的人不要上當(dāng),你在這罵什么罵?”
那老頭把臉一橫,多年老干部的氣質(zhì)突然就出來了:“你不好好想想你為什么要被害,還不是好吃懶做,那我怎么不欠高利袋呢?”
他身邊的幾個大爺看懟上了,開始都想勸解一下,不要跟幾個毛頭小子斗氣,但是守門剛才一聲老東西叫的他們也不舒服,所以干脆就在旁邊幫腔。
守門卻是絲毫不讓:“我們哪有好吃懶做,你懂我們有什么故事嗎?這里哪個老哥不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不是老天爺作弄誰愿意來當(dāng)著老哥,誰不想像你一樣天天端著個鳥籠逛大街坐茶館?!?p> “你這娃娃懂個屁,我逛大街喝茶館怎么了,當(dāng)年我年輕的時候,一天在鋼鐵廠里干十二個小時,吃兩個饅頭睡一覺明天接著干,后來又帶下屬搞工藝改進(jìn),搞企業(yè)改革,我為國家為社會做了幾十年的貢獻(xiàn),這手腳都落下了病根,我現(xiàn)在不該享享福嗎?那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閑漢又做了啥子?欠了錢又怎么樣?有手有腳不會去掙嗎?”
我聽著那大爺尖酸刻薄,居高臨下的語氣實(shí)在受不了,馬上接了過去:“打工?你來欠個幾十萬打工試試,打一輩子工都還不起!”
另一個大爺冷笑著譏諷道:“懶就是懶,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都沒我們那時候有干勁了?!?p> 守門則更加面紅耳赤了,說:“你別一口一個好吃懶做了,你問問這里哪個老哥不是起早貪黑,大清早就起來做臨時工,為了那么一兩百一天的工資早上五點(diǎn)就開始排隊!有穩(wěn)定工作的老哥,哪怕是電子廠里最低級的流水線工,也都是兢兢業(yè)業(yè),但是我們被這些口子公司害的根本沒辦法翻身,你就是一天加班二十個小時都還不夠這些吸血鬼一天的利息,那我們辛辛苦苦打工干什么,喂給這些吃肉不吐骨頭的公司嗎???”
那老人絲毫不慌張,還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在繼續(xù)嘲諷:“那你們?yōu)樯吨荒軖暌粌砂伲窟€不是你們不好好讀書,不好好上進(jìn),那么多后生為啥別人可以掙一萬兩萬的,能力問題嘛,沒本事年輕人就要多讀讀書,少折騰這些沒用的玩意兒?!?p> 另一個老頭也湊上來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這些人放在我們那會兒只有去討口,我們當(dāng)年還不是一窮二白,七尺男兒頂天立地,什么困難熬不過來。我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像你們這樣好吃懶做還振振有詞的?!?p> “熬個屁,要是熬就能還清袋款我做夢都會笑醒,你們就會說你們那會兒怎么樣怎么樣,你們那會兒包吃包住包分配,每天悶頭干活兒就對了。我看把讓你們這些老頭兒年輕三十歲,放到現(xiàn)在這個社會都只有去掃大街。”這次是胖子出戰(zhàn),不過他的火氣明顯沒有我和守門大,難道他老哥情節(jié)沒有我們重?
“年輕人,你爹媽沒教過你要尊重長輩嗎?你說誰呢?老子給你說,要是真讓我年輕三十歲,我現(xiàn)在早倆巴掌給你扇過來了,你信不信?!焙竺娴囊粋€老大爺又出來教訓(xùn)著我們。
守門已經(jīng)氣的面紅耳赤,胖子繼續(xù)爭辯道:“可惜你們沒有三十年,現(xiàn)在你們除了裝大爺教訓(xùn)人還有什么本事?你們動不動就是埋頭苦干,你看看我身邊這個兄弟,他被傳銷騙去袋了三十萬的高利袋,按照你們的說法,是不是要埋頭苦干的還一輩子錢?”
“那我怎么不被傳銷騙?只有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才會接觸到那些東西。”
我的邪火再也壓不住了,指著那個大爺說:“你特么再說一句不學(xué)無術(shù)試試?”
那老大爺腰板一挺,:“怎么?你還要動手?你打老子一下試試,老子在局里做了十五年局長,一句話就喊人收拾死你!”說罷他上前來一腳踹了我們的展板,因?yàn)槟昙o(jì)的原因,這一腳踹了差點(diǎn)摔下去,他一邊踹一邊嘴里罵:“老子把你們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踹爛,一天就知道害人!”
其實(shí)當(dāng)時我的腦子已經(jīng)被憤怒之火燒的幾近空白,守門也是,老哥雖然癱,也經(jīng)不起別人這么侮辱,要不是胖子死命一手拉住一個,我們兩個都要沖上去打這個老頭兒了,我不想管他是不是老人,反正都是爛命一條了,打了又能咋地?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廣場上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圍了過來,我們仨和老人們之間已經(jīng)不講道理了,臟話滿天飛著對飚。
路人們紛紛拉著老人,老人嘴里嚷嚷著:“放開我,我今天就要教訓(xùn)一下這幾個二流子,老子活了一輩子沒怕過誰,有本事你今天動一下我這副老骨頭!”
老哥們都拉著我和守門,我們嘴上也不干凈:“操XX,你就是個老不死的,你再牛逼又怎么了,還不是兩三天就要老死的人,倚老賣老,死了都沒人給你送終!”
眼看我們和老人就要扭打作一團(tuán),大半個廣場的人都圍了上來,其他本來對展覽沒興趣的人群也湊了過來,一看我們要打老人,一大片譴責(zé)之聲立馬亂哄哄的響了起來:“這群沒教養(yǎng)的年輕人,竟然欺負(fù)老人,太可惡了”等等這類聲音不絕于耳,幾個熱心的大漢義憤填膺的上來幫忙,被我們這邊的老哥們死死攔在外圍。
然而正當(dāng)我們這邊亂做一團(tuán)的時候,外面突然有個老哥大喊一聲:“你們干什么!”
人群靜了一下,紛紛轉(zhuǎn)頭看去,簡易舞臺那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大群黑衣人,都是黑衣黑褲,大多數(shù)都穿著廉價西裝,他們有的手持棍棒,正在瘋狂的打砸著展板。這群人來勢兇猛,不由分說就破壞了一大片區(qū)域,舞臺被他們拆的七零八落,展板碎成一塊一塊兒的四處飄散。
我們領(lǐng)頭的友仔上去阻攔,被那邊一個大漢一把推倒,幾個老哥平時都畢竟敬重這位友仔,上去就要還手,但是對面領(lǐng)頭那幾個大漢明顯是幾個練家子,他們似乎是那群西裝男請來的打手,幾腳就把老哥們踹倒在地哀嚎連連。
這時突然一個老哥認(rèn)出了這群人的來歷,大聲對我們喊著:“他們就是小袋公司的催狗!他們怕我們砸了他們的生意,請人打人來了!”
一聽到催狗這個身份,在場所有老哥都靜了足足三秒。這里每一個人都飽受這些人的折磨,日日夜夜被電話短信轟炸,平日在電話里被這些催狗罵的家破人亡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今天突然看到了這群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打死他們!”
“殺狗催!”
在場的所有老哥幾乎是同時發(fā)出了怒吼,幾十個人像見了殺父仇人一般狂沖過去,我和守門幾個也忘了身前的老人,腦子里一瞬間全是催狗平日在電話里的百般侮辱,加上周圍老哥們的鼓動,我們亂嚎一聲也沖了上去,這廣場上的老哥猶如喪尸見了活人一般瞬間把那群黑衣人淹沒。
對面黑衣人敢過來鬧事也是早有準(zhǔn)備,除了請來的幾個專業(yè)打手以外,其他人也是挑的身強(qiáng)力壯之人,兩撥人迅速殺到了一起。那邊打手們干脆利落的放倒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老哥,但馬上又更多不怕死的老哥直接飛身撲咬了上去,最前面的打手身上掛了三個老哥,打的打,咬的咬,很快就被壓倒在地,被一通亂拳胖揍。
這邊黑衣人倒下第一個人,老哥氣勢更甚,尤其是胖子,他本來就高大,沖進(jìn)人群就掀翻了兩個黑衣人,他猶如一尊鐵塔把黑衣人的陣線撕開一個大口子,守門順勢沖進(jìn)去對著一個黑衣人就是一腳飛踹,把腳上的臟拖鞋都踹掉了。
然而旁邊一個黑衣人手里拿著棍棒,我親眼看到他死命的重重一棒輪到守門背上,大棒應(yīng)聲而斷,守門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打滾,另一個角落里沖出來的黑衣人拿著一把竹椅子凌空劈到胖子頭上,胖子頭上頓時鮮血直流,后退了兩步堅持著硬是沒倒下。
我本來沖到后面一點(diǎn),看到兩個好友瞬間掛了彩,我的腦子瞬間變的一片空白,眼前仿佛被一種血紅色覆蓋,我大吼一聲沖進(jìn)戰(zhàn)陣,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甩在打守門的那個黑衣人身上,我同時聽到了我的指關(guān)節(jié)和他鼻梁斷裂的聲音,但我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我像瘋了一樣一路沖殺進(jìn)去,如同一頭癲狂的猛獸,沒有任何招式,亂打亂踢。
前面的幾個黑衣人被我的瘋勁嚇的連連后退。胖子也從剛在的重?fù)糁芯忂^神來,爆發(fā)出一陣更恐怖的怒吼,他變成了一頭暴怒的黑熊,直接沖上來把兩個黑衣人拎起來扔飛了,也跟我一通亂拳拼命的打著。
整個廣場變成了百人群毆現(xiàn)場,場面十分混亂,兩邊掛彩流血的人越來越多,眼看就要打出人命來了,場外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聲音——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