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腳步聲,姜玉姝終于從自己的幻想中回過神來。
轉(zhuǎn)頭便看到一個洗的香噴噴新鮮出爐的美人兒向著自己走來,如果不是看到美人兒的頭發(fā)濕漉漉還透著水汽的話,姜玉姝能很字正腔圓理直氣壯的說自己能盯著看一天,不,一輩子。
把人撈過來摁在椅子上,拿起美人墊在肩上的棉巾,自覺的擦起頭發(fā)來。
“怎么濕著頭發(fā)就出來了,雖然春分將至,但屋外還是有著涼氣的。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嗎。也不知道注意著些~”姜玉姝平時不是一個喜歡逮著一件事可勁念叨的人,但是每每對上林明瑾,就變的有些不受控制。
“不是有你在嘛,玉姝~我餓了,先吃飯好不好~”最后一個字仿佛在嘴里轉(zhuǎn)了個千百回,拖著尾音,配著沐浴后被熱氣熏出來的略顯低沉的嗓音跟帶了鉤子似的。
林明瑾沒聽見回音,回頭看去,還未看到人便被姜玉姝用棉巾糊了一臉。
“轉(zhuǎn)過去,不準撒嬌,馬上就好?!苯矜佳酆Φ妮p喝道。心里唾棄著遇到林明瑾就沒原則沒底線的自己,手上卻不停地用內(nèi)力烘擦著頭發(fā)。
一炷香不到,摸了摸手下的頭發(fā),姜玉姝才滿意的點點頭,轉(zhuǎn)身把棉巾放回澡房。去繞去夫妻倆起居的正房拿了根發(fā)帶,松松的團了個發(fā)髻把頭發(fā)半束在腦后。
忙活完,這才在林明瑾對面坐下??粗鴮γ嬉?guī)規(guī)矩矩正襟危坐的林明瑾,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跋禄剡€敢不敢了?!?p> 林明瑾眼珠微轉(zhuǎn),討好的笑了笑“只要玉姝在,啥都敢?!蹦墙袀€鏗鏘有力震耳欲聾。
姜玉姝被氣的反而樂了起來,一下子也不知該喜該憂還是該怒了??蓪ι厦媲斑@人裝乖賣傻的樣子,想訓(xùn)也訓(xùn)不起來。只得笑笑拿手指點了點面前這人“你呀,你呀!你就可勁兒的作吧!”
自己選的夫君只能自己寵,總不能也塞回爐重造。姜玉姝右手食指有規(guī)律的輕點石桌同時腦海里天馬行空的想著。
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腮,抬頭眼神示意,“別給我可勁兒的裝乖賣傻。不是餓了嗎,快吃,嘗嘗味道如何?”
“只要是玉姝做的,在我心中就是珍饈美味,滿漢全席也比不得?!绷置麒ⅠR無縫銜接的接上姜玉姝的話,說完還肯定的點點頭,不忘露出面對自家媳婦的標準笑容。
說說笑笑,看著過去了很久但也才一炷香的功夫,面條吸滿了湯汁,比剛出鍋時正好入口又入味。林明瑾正襟危坐似若鑒寶般一臉嚴肅的品嘗著面條?
姜玉姝看著林明瑾這般做作的姿態(tài),也不言語,挑了挑眉,坐等著林明瑾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好吃,玉姝的手藝果然越來越好了。”林明瑾忙著往嘴里扒拉著面條,也沒空發(fā)揮聰明才智來個長篇幅灑灑洋洋的感慨,抽空回了一句表明立場便繼續(xù)埋頭苦干。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態(tài)度,頗有一種不吃完不抬頭的架勢。
姜玉姝對此到也不說滿不滿意,出聲提醒林明瑾慢些吃后,就保持著托腮的姿勢也不動筷子的看著林明瑾狼吞虎咽。但是眼神里的愉悅卻是什么也遮不住的,想來這也是支持著姜玉姝親自動手下廚的動力吧,看著自己為了心愛的人做出來的飯菜受到認可,這就是最大的獎勵。
………………
雙禾村原先叫林家村,村里大多姓林,但是滄海桑田世事多變,歷經(jīng)無數(shù)朝代,村落之間相互合并,人口重組。漸漸地變成了現(xiàn)在的雙河村。因村中一大一小的兩條河流經(jīng)過而得名。
因此雙河村是個大村,即使是歷經(jīng)坎坷,村里也是林姓居多,互相之間都有著攀親帶故的關(guān)系,也許走在路上,幾人迎面相遇,若有心細細算來說不定祖上還是親兄弟。
林明瑾的祖上在雙河村至府城都是叫的上名號的,雖然在歷史的洪流中慢慢的變得悄無聲息。但勉強算來也是個書香世家。據(jù)說祖上還出過狀元郎。
林明瑾的祖父也是個通透人,原先林家已然落魄,林祖父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功成名就,風(fēng)光無量。即使是在翰林院學(xué)習(xí),也是名列前茅。
但是在第三年,眼看著就要安排官職的時候,卻毅然請辭歸居田野。族中長輩不解其意,族中好不容易出了個好苗子,怎的說回鄉(xiāng)就回鄉(xiāng)了。
林祖父在翰林院待了快三年,深感其官場之黑暗,權(quán)力誘惑之大。僅僅是翰林院中就勾心斗角,要是真真的在朝為官,豈不是更加恐怖。
雖能應(yīng)付但卻不愿深陷其中??粗┲械墓賳T們一個個追名逐利,林祖父雖然此刻能夠堅定心智,但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權(quán)力的誘惑之下,十年二十年后是否能夠初心依舊。在往屆的一甲三名,春風(fēng)得意的狀元郎天之驕子們的身上就能窺見一二了。
是在這繁花似錦金碧輝煌的京中苦苦掙扎,還是回鄉(xiāng)傳道受業(yè)解惑,林祖父觀照自身僅僅思考了一個晚上,就果斷的請辭回鄉(xiāng)。
辦了林家族學(xué),為族中稚子啟蒙。漸漸的族學(xué)越辦越大,求學(xué)的也不僅僅限于族中稚子,十里八鄉(xiāng)皆有之。
幾十年過去,林祖父桃李遍布,有參加科考的也有只求讀書識字明理的。林家祖父一視同仁,有時遇見好苗子寧愿貼錢也要留下,不忍就此埋沒。
林祖父可謂是用盡一生的心血投注在族學(xué)之上,所幸也沒有讓他失望。回顧一生,也說不清道不明當初如果是選擇了另一條路會不會比這個更好。但是只能說不負此生罷了。
林祖父這一脈就剩林祖父一人。與其妻吳氏一生共生養(yǎng)四個孩子,按照族譜乃是宏字輩。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隨著時間的磨礪每個人都找到了不一定說最好但是適合自己的路。
樹大分支人大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個屋檐底下即使是血脈至親,也難免發(fā)生摩擦。而且兒子們?nèi)⒘讼眿D就是另外一個家了,硬是留在身邊,短時也罷,長了反而心生怨懟。所以林祖父在兒子們?nèi)⑵拗笠粋€個的便都分了出去,按照林祖父的話說就是夫妻倆一起操持自己的小家,也更加有奔頭朝氣一些。
這一舉動在雙河村引發(fā)的討論聲那叫一波高過一波,但也有效仿林家人的,不管是真心效仿還是跟風(fēng),但到底這一舉動在村里想好好過日子的媳婦兒們心中那是一萬個贊同的,且不管別的村明面上是如何的冷嘲熱諷冷眼旁觀,家中有女兒的人家眼前倒是一亮。
老大林宏篤,現(xiàn)在的雙禾村的村長。也是林氏一族的族長。與其妻顏氏共生養(yǎng)三個子女。且皆已成家,兒孫繞膝怡然自得。
老二林宏志,便是林明瑾的父親。與林明瑾大哥林明睿皆入朝為官,林明瑾的母親和大嫂都隨行住在京中。
老三林宏好,是個小棉襖。但是幼年因病早夭。
老四林宏學(xué),天生聰慧。未及冠便已有舉人功名在身,聰慧不已但因情所困,其妻難產(chǎn),一尸兩命。打擊之下從此偏居一偶,主管林家族學(xué),一生無二色。
林明瑾的父兄皆在京城為官,少時祖父閑談時便言,林明瑾的心性不適宜在朝為官。才氣有余,處事不足,一身傲骨,看上去溫和有禮其實骨子里是個冷清的。
林明瑾二十二歲春闈高中會元,家中父兄皆盼其一鼓作氣連中三元之時。林明瑾卻深切體會到了少時祖父所言。
與其父母兄長書房徹談之后,毅然決然的放棄了殿試,留京等其兄殿試后,瀟灑抽身名利場,十里長街,繁華喧囂皆拋與腦后。
細數(shù)林家各房,人生短短幾十年,個個愣是折騰出了花兒。
但是不管十里八鄉(xiāng)私下里怎么評價議論,林家族學(xué)卻是雙河村乃至楠木縣都是排的上號的。這點并無異議。畢竟小小的族學(xué)卻有兩位舉人坐鎮(zhèn),秀才更是若干。
林氏一族中的兒郎女郎,皆是十里八鄉(xiāng)婚嫁的首選。不說林祖父這一脈珠玉在前家風(fēng)清正,就單單說族中的族規(guī)祖訓(xùn)之森嚴就讓人瞠目結(jié)舌。
林家祖訓(xùn)。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及冠才可娶妻,女子二九年華方可婚配。
鄉(xiāng)村之地隨男女皆早早婚配成家。林氏族中適齡的兒郎女郎婚配時大部分的同齡人早已有兒有女。
即便如此,也引得無數(shù)的適齡男女心甘情愿的等待,因僅僅林家宗祠中供奉的十幾本由每代族長親手抄錄的族規(guī)上明明白白的寫明了女子的利益地位一條,就引得無數(shù)女子趨之若鶩,耕讀之家養(yǎng)出來的女郎更是讓無數(shù)兒郎傾心不已。
即使是沒落之際,族規(guī)祖訓(xùn)也早已刻進了林家人的骨血里。
因此林氏一族雖然枝繁葉茂,但是大多家中和睦,家風(fēng)清明,即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姜玉姝初聞時也驚嘆不已。
長年累月的下來,這到也使得雙河村以及周圍的幾個村落過早婚嫁之風(fēng)漸漸消失。
畢竟雙河村人口眾多,而林氏族人更是占據(jù)其十之八九。
值得一提的是十九歲便已中舉的林明瑾,一時之間更是成了媒人眼中的香餑餑。要才情有才情,要功名有功名,更別提長的還一表人才,為人溫和有禮。就差在腦門上刻上前途無量四個大字了。
因此雖然家中長輩都遠在千里之外,但是依舊阻擋不了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媒人們,剛剛及冠便絡(luò)繹不絕,兩年下來好歹是慢慢的少了起來,可鄉(xiāng)試后,卷土重來,其盛況,堪稱一絕。
但是不管是媒人們說的天花亂墜還是長輩們的牽線搭橋都不能在明面上溫和有禮謙謙君子內(nèi)里無欲無求萬事不留心的林明瑾的心中留下半點痕跡。
可任誰也想不到,這從里到外都像是玉石般雕琢的人。會有那么一天,一眼留心,二見動情,三逢定終身的時候。
即使是無條件支持信任林明瑾的父母兄長以及半父半師的親叔父。
這只能說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輪回蒼天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