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他自己如此,在座諸人都是各懷心思,默默等待這個殺戮之夜拉開帷幕。
包括蕭惑與那二位師兄,這些人本就是為了那鬼霧銅鎖而來。只不過因為城中出了變故,他們才迫不得已聯(lián)起手來。
但既然那兇魔已被封印,他們便必須考慮到,一旦將鬼霧使者鏟除,自己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夜色漸濃,陶鼎喚來侍女添了些火燭,又吩咐她們去準備茶水點心。
原本蘇謫在望著一簇微顫的火苗出神,但忽然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扭頭一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翠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下意識向后仰了仰:“姑娘有事?”
“沒事,”翠娘臉上依舊掛著若有似無的媚笑,“我只是在想,今夜還能否看見公子奮勇殺敵的英姿?”
“只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手段,倒是讓姑娘謬贊了?!?p> 聽聞此言,翠娘忽然伏在案上,半邊身子向他傾去。
“公子不必自謙,”這妖嬈女子吐氣如蘭,“只不過,有一句話,小女子不知當講不當講?!?p> 蘇謫心中一動:“姑娘但說無妨。”
“公子可知道,那些鬼霧使者雖然很棘手,但卻不是這城中最麻煩的東西?!?p> “哦?”聞言蘇謫不禁好奇,“那姑娘認為,這最麻煩的東西是什么?”
翠娘神秘一笑,伸出纖纖玉指,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
雖然她這一個小動作間充斥著風情萬種,但蘇謫倒不會認為她是在誘惑自己。
微微點了點頭,蘇謫壓低了聲音:“既然如此,姑娘當初又為何要來到這七陰城呢?”
聞言翠娘掩口輕笑。
“小女子可從未說過,是為了那什么勞什子銅鎖才進城的呀?!?p> 蘇謫有些意外地看向她那雙波光粼粼的美目。
“姑娘此話當真?”
“當然?!贝淠锷裆凰谱鱾巍?p> 這一瞬間,蘇謫心中想到了許多事。
“既然如此,那姑娘當初與我約定,難道是為了別的事?”
“公子聰敏,”翠娘做出一副嬌滴滴的羞狀,“不過,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呦?!?p> 正當蘇謫想要再多問幾句,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鷹啼。
陶鼎霍然起身:“動身!”
眾人也不拖拉,立即紛紛起身,以最快速度朝著鷹啼聲響起之處趕去。
今夜天氣有些陰沉,穹頂不見星月,那龐大的魔影卻依舊清晰,令人心頭愈發(fā)沉重。
當接近目的地時,城中別處還沒有動靜,這讓眾人放心下來。
還好,那些鬼霧使者沒再用昨晚那一招。
待到眾人匆匆趕到,發(fā)現(xiàn)有三人正站在一間當鋪門前,其中一人右手緊捂著左臂,臉色十分蒼白。
“怎么回事,鬼霧使者呢?”陶鼎出聲詢問道。
其中一人向旁邊一指:“我們本想在此拖延,但那家伙傷了我們一個人,然后就從那邊跑了。”
“這些雜碎,看來學聰明了?!?p> 陶鼎咬了咬牙,對其他人說道:“走,我們追過去看看!”
眾人一路狂奔,直追到長街盡頭也沒有發(fā)現(xiàn)鬼霧使者的身影。
“跑得真快!”曹一玄臉色陰沉地道。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又響起了一聲鷹啼。
又有鬼霧使者出現(xiàn)!
這次眾人唯恐又被其逃掉,速度居然比之剛才又快了一分。
但當他們趕到時,那一條寬巷中卻又不見了鬼霧使者的蹤影,只有地上的一大片血跡。
“人呢?”
無人回答陶鼎的話,因為所有人都心中了然。
走過去查看了一下地上的血跡,蕭惑的臉色十分難看。
“現(xiàn)在城中沒有出現(xiàn)一齊響起信號的情況,說明那些鬼霧使者并沒有分散開。”
“我估計,可能他們正聚集在一起,只要在城中見到人,就合力以極快地速度將其殺害,然后再從容離開?!?p> 他分析得沒錯,從聽到信號的時候算起,直至他們趕到此處前后不過片刻光景。而那些人卻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說明極有可能是被雷霆手段鎮(zhèn)殺了。
“但那些人呢,到哪里去了?”慕堂忽然出聲。
眼前只有大灘的血跡,卻不見遇害的遺體,難道是被那些鬼霧使者擄走了?
這時候,城中忽然又響起了鷹啼聲。
“走!”
此時陶鼎已經(jīng)面露鐵青之色,但依舊只能帶著大家悶頭向那邊沖去。
片刻之后,眾人趕到一家酒樓后門處,眼前又是一片似曾相識的血泊。
蘇謫見狀不禁一嘆,這下糟糕了。
很明顯,那些鬼霧使者正是采取了如蕭惑所說的那種方式,正聚集在一起對城中的修士下手。
雖然這些家伙不再被兇魔掌控,但卻好像變得更加難對付,竟懂得這種四處剿殺的狩獵之術。
所以,這樣一來,他們面對的就不是十幾個身穿黑斗篷的傀儡,而是一群狡猾兇殘的惡狼。
“鬼霧使者不是傀儡嗎,為何會如此奸猾?”季羽環(huán)抱雙臂,悶聲悶氣地道。
這時候端木文猶豫了一下,低聲詢問道:“蕭師弟,師父那邊的消息不會出錯吧?”
“不會。”蕭惑斷然否認。
“那兇魔雖然強悍,但說到底實力也未超過藏岳境,這次師父和諸位長老動用了鎮(zhèn)山之寶來封印他,絕對不會出現(xiàn)差錯。”
聽他這么說,眾人稍稍放下心來,但卻更加疑惑。
那問題是出在哪兒呢?
只不過,鬼霧使者似乎并不打算給他們思考問題的時間。
遠處又響起了鷹啼聲!
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陶鼎心中竟開始猶豫。
大家本應該一同趕往那里,可是他卻又擔心,這次又是被鬼霧使者牽著鼻子亂跑,到時候還是只能撲個空。
罷了。他心中長嘆。
“走!”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人再一次動身,只是心中都沒了底氣。
城主府不遠處,一座坍塌的棚舍外,蘇謫沉默地注視著地上還未凝固的血水。
在他身邊,一眾伐海境修士也都一言不發(fā),令這方空間十分壓抑。
“將所有人召回來吧,”蕭惑看起來異常冷靜,“現(xiàn)在他們只是在白白等死而已?!?p> 此時陶鼎面色鐵青,拳頭握得關節(jié)咯吱作響。
他身為七陰城少城主,卻對城中發(fā)生之事無能為力,這令他滿腔怒火不知該向何處發(fā)泄。
大口呼吸著刺骨的寒氣,陶鼎努力讓自己語氣變得平緩:“走,我們回去。”
他從懷中取出一根竹筒,往天空用力一擲。
砰!
一團煙火綻開,蒼白如雪。
所有他派出去的修士在看到這團煙火時都會趕至城主府,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夠平安回返。
這時,遠處又響起了一聲鷹啼。
但這一次,陶鼎好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帶著大家回到了城主府中,只是背影看起來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