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樵夫
離開酒肆回到客棧,蘇謫躺在床上思考著剛才的事情。
“小子,這可是一灘渾水,你最好別插手。”
輕巧地落在桌子上,白鴻拍動翅膀,盡情舒展著身軀。
“我知道,”蘇謫悶聲道,“所以我這不是在考慮么?!?p> 之前在酒肆中,蕭惑之言雖然誠懇,但卻并未打動他。
因為現(xiàn)如今的七陰城已經(jīng)變得危機四伏,他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更何況,自始至終,蕭惑也未提起昨夜城中靈相修士被屠戮之事,也不知他是不清楚,還是不能提。
思索了許久,但蘇謫卻完全理不清頭緒,反而弄得心情越來越煩躁。
他忽然起身,直接離開了客棧。
“你去哪兒?”白鴻瞬間化作古玉掛在了他身上。
“去看看那株古槐?!?p> 那處街口依舊有兵士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而城中居民在看過新鮮之后,也都漸漸散去,只在口頭繼續(xù)議論此事。
“怎么,這有什么好看的?”白鴻問道。
在遠(yuǎn)處徘徊了片刻,蘇謫低聲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說,既然這古槐能進(jìn)到這城里來,為何鬼門宗不干脆借它之力將兇魔布下的結(jié)界破開呢?”
“這……”他這么一說,白鴻也覺得有些奇怪。
“難道是因為這古槐正在封印兇魔,所以剩下的力量不足以將結(jié)界破開?”他猜測道。
這個解釋倒也過得去。
遠(yuǎn)處的古槐周圍始終縈繞著濃郁的靈氣,甚至凡人的肉眼也能瞧見有些許淡金色光華流轉(zhuǎn)。
但蘇謫總覺得這樹有些問題。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能與這古槐有少許溝通。
他隱隱察覺到,這古槐好像很疲憊,雖然體內(nèi)靈力還算充沛,卻莫名有一種后繼無力之感。
他剛想將自己的所知所感告訴白鴻,但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
在他身旁,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老叟。
這老頭兒須發(fā)皆白,脊背佝僂,面上盡顯遲暮之色。他身上的麻衣有些破舊,但手中那一把拄在地上的長斧看上去卻有些扎眼。
蘇謫不知道他是從何而來,白鴻也未曾警示。就好像不過一晃神的工夫,此人就憑空出現(xiàn)了。
緊接著,蘇謫注意到,這老人的目光有些異樣。
他的眼睛緊盯著被兵士團(tuán)團(tuán)守衛(wèi)住的古槐,似乎想要將每一根枝葉的模樣都印在腦海里,目光中透露出的熾熱令人膽戰(zhàn)心驚。
“咳咳……”
劇烈地咳嗽幾聲,老人口鼻間淌出了絲絲血跡。但他渾不在意,只是簡單用手一抹,目光始終未從古槐身上移開。
從他身上,蘇謫察覺不到任何靈力波動,但心中卻依舊慢慢警惕起來。
好古怪的人,好古怪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沒由來地,蘇謫覺得十分不自在,便默默遠(yuǎn)離了此處。
“喂,別裝死了!”他低聲呼喚白鴻。
“什么?”白鴻卻執(zhí)著于裝傻充愣。
不著痕跡地向老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蘇謫問道:“那老人有些古怪,也不知是什么來歷,你怎么看?”
“沒什么,”白鴻打了個哈欠,“你看他衣衫破舊,手里又拿著斧頭,估計是剛進(jìn)城的樵夫,看那棵樹十分稀奇,說不定心里想著砍了以后賣個好價錢?!?p> 一聽這話,蘇謫就知道他在裝傻充愣。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話雖如此,他語氣卻十分篤定。
白鴻嘿嘿一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小子,聽我一句勸,遠(yuǎn)離是非,明哲保身,瞅準(zhǔn)時機逃跑才是上策?!?p> 聞言蘇謫抿抿嘴,說出了自己或許可以溝通靈槐的猜測。
“假的!”
白鴻回答得斬釘截鐵:“肯定是假的,這都是你的錯覺!”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蘇謫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怎樣理解他的言語。
比如現(xiàn)在,他回答得越是干脆,就說明事情越不簡單。
故意輕哼一聲,蘇謫沒再繼續(xù)停留,返回了客棧之中。
見他沒有追問,白鴻暗地里松了口氣。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夜幕降臨之時,蘇謫卻又偷偷溜了回來。
“一個堂堂伐海境修士,不好好修煉,一到晚上就在城里轉(zhuǎn)悠,臭小子怎么不學(xué)好呢?”白鴻氣極。
“你要是好好修煉,有本座精心指點,完全可以三年至藏岳,十年入地虛,這叫前途無量!”
“世上大道千千萬,你怎么就偏偏要自尋死路?”
“噓……”蘇謫狠狠捏了一把腰間的古玉。
今夜又無明月,那魔影雙目也失去光彩,七陰城里十分昏暗。
但身為修煉者,蘇謫一眼就看到,遠(yuǎn)處街口附近,佇立著一道佝僂的身影。
那老人居然還在!
就當(dāng)蘇謫心中震驚之時,那老人忽然動了。
只見他拎著那把寒光閃閃的斧頭,就這么慢吞吞地向古槐走去。
此時古槐周圍依舊有人把守。這一眾兵士看起來十分警惕,一直不停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但當(dāng)那老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費力地靠近時,眾兵士卻視而不見,就任由他這么走了過去。
掃了一眼眾兵士的眼睛,蘇謫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這些守衛(wèi)看不見他!
這老人明明身無靈力,為何能如此輕易地瞞過這么多人的眼睛。
“這老頭周圍的空間有褶皺,他就躲在這些褶皺里,所以凡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見他。”這時白鴻忽然開口道。
空間褶皺?
下意識地,蘇謫將手放在了酒囊上。
這種神通十分高深,現(xiàn)在只是伐海境的他根本沒有資格接觸。若果真如此,那這個老人的實力簡直強得難以想象。
而就當(dāng)他遲疑了這片刻的工夫,那老人已經(jīng)走到古槐跟前,掄起了手中的斧頭。
嘭!嘭!嘭……
那柄長斧被老人吃力地?fù)P起,不斷砍在那盈盈一握的樹干上,每一斧都震得古槐簌簌顫抖。
耳聽著沉悶的伐樹聲,蘇謫覺得牙根發(fā)酸,腹中無端地涌起了一股惡心。
但是,那些守衛(wèi)的兵士卻毫無察覺,依舊兢兢業(yè)業(yè)地站在那里。
就在蘇謫難受得幾欲作嘔時,他忽然聽見一聲嬌叱。
咚!
整個七陰城突然一震,緊接著一股氣浪襲來,差點將蘇謫吹倒在地。
他趕緊穩(wěn)住身形,發(fā)現(xiàn)那些看守的兵士已經(jīng)盡數(shù)倒在地上,而且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發(fā)生了什么?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株一直安靜無聲的古槐忽然綻放出了萬道青光!
這光芒實在刺眼,蘇謫只得閉上眼睛。
至于那聲女子的叱喝,他總覺得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