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郭先生嚇得腿一哆嗦，趕緊回屋，提起箱子便向城南跑去。
菜花不知何時掙脫了繩子，踏著積雪，跟在郭先生和李勝后頭。
到了幽涼城南郊，已是深夜子時。
上百盞油燈與火把，將徐府門前照得通明。
郭先生跟幾個相熟的侍衛(wèi)點頭打完招呼，便趕緊入府。
跨入大門后，只見地上正蹲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青年男子。
“錢浩？”
此人綽號叫做“錢耗子”，是幽涼城有名的小偷，已被官服抓住過不下百次。
旁邊的侍衛(wèi)張義達說道：
“郭先生，這回錢耗子可倒了血霉了，跑來徐府偷東西，結(jié)果卻成了報案人，還算這小子有良心，不然，估計等尸體臭了，都沒人發(fā)現(xiàn)?！?p> 郭先生點了點頭，
“我先進去了，別太難為他。”
“放心?！?p> 走進院子，郭先生立刻法絕，這里頭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地龍冰窖，富貴人家。
徐員外曾做過京官，雖官職不高，可在京城那邊卻很有些人脈，告老還鄉(xiāng)后，便成了幽涼城有名的大財主。
那時，林子山還沒坐上府尹的位置，當時的府尹叫做黃安，他年紀不大，才二十七歲，并且還是一位“儒官”。
官階五品，儒位“秀才”，
黃安未來前途無量，在幽涼府任職，不過是暫時罷了，遲早要被調(diào)回京師。
身材修長的的黃府尹，此時正站在大廳門口，背手看著屋內(nèi)情景。
“黃大人，卑職......”
郭先生走到黃府尹身旁，話才說一半，便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險些從臺階上滾下去。
“這......”
郭先生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只見大廳中，正擺著一張圓桌，徐老員外坐在首座，身旁都是一家老小。
這些人臉上，還留著一家團聚的歡快笑意，舉杯、夾菜、交談......舉止也全是家宴該有的樣子。
只是，他們?nèi)紲喩斫┯?，一動不動，身上裹著一層霜白，乍一眼看上去，郭先生覺得，這些人就像一群大雪天，被凍死在荒郊野外的人。
“別愣著，快進去驗看尸體?！?p> 黃府尹對手下人說話，向來不怎么客氣。
“??？哦哦，卑職這就去?！?p> 郭先生擦了擦額上冷汗，前腳剛踏進去，便聽身后傳來菜花的叫聲。
“汪！汪汪......”
黃狗站在院子里，發(fā)了瘋一樣的狂吠著，它仿佛是想阻止老主人進那間屋子，自己卻不敢再往前靠近。
“這是徐府家養(yǎng)的狗？”黃府尹問道。
李勝聰明，立刻跑上來，抱住菜花往外拖，
“啟稟大人，是。”
免了一頓臭罵，郭先生這才進入徐府大廳。
不需要如何查驗，走近后，郭先生就能確定，桌子周圍這些人，全都是被凍死，而且還是那種從里到外，給凍透了的尸體。
“奇怪，徐府底下的地龍這么暖和，屋內(nèi)又不見寒氣，他們怎么可能被凍死？”
察看一番后，郭先生發(fā)現(xiàn)，不光是徐員外和他的家人，連那些丫鬟仆從，也全是同樣的死法。
宅子太大，未免疏漏，此刻，侍衛(wèi)們?nèi)栽诎€排查所有房間。
郭先生不敢怠慢，在府衙畫師對現(xiàn)場繪影圖形時，便也跟著李勝和另一個叫做方瑞杰的侍衛(wèi)，挨個檢查房間，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尸體。
來到內(nèi)院，走在前面的李勝忽然“啊呀”一聲驚叫。
郭先生與方瑞杰看去，心中也是一涼。
走廊拐角處，一個年輕婢女正以向前邁步的姿勢，僵硬的站在那里，她臉上凝固著微笑，此刻看來，卻顯得尤為陰森。
“媽的，嚇死老子了?！崩顒僬f道。
“郭先生，你說這一家子人，怎么死得如此古怪？”方瑞杰說道。
郭先生無奈搖頭，
“我只看得出，他們應該是昨晚，也就是大年十五夜里死的，看他們的樣子，像是正吃著年飯，突然一瞬間便僵死在那兒?！?p> 李勝又道：
“這事邪乎，咱們還是別瞎猜了，趕緊把后院看完?！?p> 于是三人便繞開那具女尸，到了徐府后院。
按照郭先生預想，像徐府這般精裝豪華的宅子，后院也應當是清新雅致，可是走進去一看，卻全然不是那樣。
院中空空蕩蕩，兩邊的墻壁下，卻修了很多像是圈養(yǎng)牲畜的木頭窩棚。
奇怪的是，十幾個窩棚里，沒有半點牲畜的氣味，往里面看去，也不見牲畜糞便。
郭先生拿眼睛量了一下，每個窩棚長寬大概都是五尺，里頭能養(yǎng)的，最多也就是雞鴨貓狗之類的。
李勝問方瑞杰，
“你家圈養(yǎng)的牲口多，看出這些籠子是用來養(yǎng)什么的嗎？”
方瑞杰趁機把煙拿出來，用手中油燈點上。
“里頭除了干草，連根毛都沒有，誰知道呢，呵呵，說不定是養(yǎng)小鬼的呢?！?p> 本來是想開玩笑，可方瑞杰說完之后，郭先生和李勝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瞎說什么？死了這么多人，當心有東西找上你小子?！崩顒僬f道。
方瑞杰有些后怕，趕緊合掌朝四面八方拜了拜。
“有發(fā)現(xiàn)！快......”
這時，遠處忽然有其他侍衛(wèi)喊叫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李勝與方瑞杰反應迅速，立刻往回跑去。
郭先生動作慢點，卻也立刻跟上。
“郭先生......”
忽然，有人在身后輕輕的喊了一聲。
聲音很飄忽，而且聽上去，似乎是一個小孩在叫他。
郭先生頓時停下腳步，然而，李勝和方瑞杰對此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已經(jīng)離開了后院。
回過頭來，郭先生卻沒看見喊住他的人。
一絲寒風襲來，郭先生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些窩棚里頭黑漆漆的，此刻就好像一只只古怪的眼睛，正朝自己看來。
郭先生手腳冰涼，嚇得趕緊跑了出去。
......
“那些侍衛(wèi)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茶樓雅間里，孤鴻問道。
郭先生臉上還凝著一絲恐懼，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哦，沒什么，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書信，好像是徐員外和京城某位三品官，有金錢來往，他打算花錢，給自己的長子在京城謀一個官職。”
孤鴻笑道：
“那豈不是讓當時的黃府尹，撿了個大便宜?！?p> 郭先生點頭，
“是啊，黃府尹簡直都把那些書信當成了寶貝，據(jù)說后來，還因此牽連十幾位京城里的大官?！?p> “呵呵，郭先生，你繼續(xù)，還沒說到困擾你的究竟是什么？”
孤鴻顯得很有耐心，但其實是因為肚子餓，想多往嘴里塞點水果和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