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詩文下去,生怕耽誤了榮安看書。她們走后,榮安卻沒有將明日要將的書本拿出來,只是散了發(fā),坐在一旁看佛經(jīng)。
之所以去上學(xué)堂是因為榮真怕榮安在家無聊,后來上朝之后聽說李府有個女夫子,專門教貴女習(xí)字的,容安年級也不小了,雖然認得字但是對于榮繪和榮樂她們,還是相差太遠,他也不忍心讓她落人之后,便托人給她弄了一個位置,讓她跟著去了。不過他倒也沒要求她非要學(xué)出花來,順其自然便行,順便再結(jié)交幾個好友就更好了
所以,在女夫子第一次投訴榮安資質(zhì)不行的時候,他就替榮安討了饒,說她身體不好,請她多擔(dān)待。
女夫子名喚白貞豐,如今年四十,因著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的夫婿也在朝中為官,正是李柏恒和李松松的父親。當(dāng)初她一見到榮安便知道這個姑娘體弱,是個命薄的人,對她就已經(jīng)起了憐憫之心。見她兄長對她如此寬厚,便也對榮安十分的寬縱,加上后來榮安性子又軟糯,性子平和不與人計較,對她又十分的恭順,她便更是憐惜。只要榮安告了假,來或不來全憑她的心情。
榮安在出門的時候沒來的及告假,時候來榮真收到消息才過來請假的,昨日聽到誰說宋家額姑娘回來了,還以為她要修養(yǎng)上一些日子呢,沒想到今日卻來了。
榮安的臉色并不大好,還透著虛氣,走路的時候比以往還要艱難兩分,她看到后,不免有些心疼,笑道,“榮安回來了?”
榮安告假的消息是去寺廟給父母求福,白貞豐也是信佛之人,又是為人父母。榮安此行,倒是十分的合乎她的心意。
“是,昨日回來了,耽誤夫子的課業(yè)了!”榮安走到她跟前,拜了一拜,她走了幾步路,竟然出了一頭的虛汗,還好邊上的詩文扶住了她,不然她實在有些站不住。
白貞豐伸手,指了指她的座位,讓她趕快坐好,又道,“無妨,為父母盡孝道也是要緊的事,你有這份心,也是極好的!”
被她這么一夸獎,榮安臉頰微紅,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平日里她都是不聲不響的,但是不知為何白貞豐就是喜歡榮安,這讓許筠琸不滿許久了,平日就沒少奚落她,今日見她出了風(fēng)頭,怎么也忍不下這口氣。
她小小的嗤笑一聲,“不過是資質(zhì)淺薄,不好來學(xué)堂丟人現(xiàn)眼說罷了。我看她就是去逃了課業(yè),不想被夫子教訓(xùn),才非要找什么為父母盡孝的理由而已?!?p> 許筠琸的聲音尖細,以往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處,總是掐著嗓子說話,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氣昏了頭,居然忘了這一點,此時她說的雖然小聲,但是這間房并不大,人也不多又安靜,大家居然都聽見了,詫異的望著她。
坐在她后面的笙歌尷尬的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服讓她別再說了??稍S筠琸根本不理會,還有些不耐煩,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笙歌尷尬的收回手,看了眼始終安靜且,安靜且茫然的榮安,露出一絲歉意的笑意。
白貞豐原本還十分愜意的心情在許筠琸尖細的聲音里被擊落的一滴不剩,她不滿的皺了皺眉。
許筠琸的確才華橫溢,人也用功。可是心氣太高,又喜好面子,她們這樣的出身有這樣的心性本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但偏生她喜歡捧高踩低,對著官職較高的嫡女總是溫柔細心追捧,但是對官職較低的姑娘或者庶出的姑娘卻平白的總是奚落她們,說到底,心氣還是一副庶女的做派。這樣的人性太過小家子氣,不管她功課多么的好,白貞豐都不甚喜歡。
如今當(dāng)著她的面她都趕如此,她不在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既然許家已經(jīng)將她送到了她這里,她自然有教養(yǎng)好她的義務(wù),如今她已經(jīng)起了這么一個先頭,也就不要怪她借此機會好好的搓搓她的性子。
學(xué)生此時已經(jīng)到齊了,規(guī)定上課的時辰也已經(jīng)到了。她看了一眼在一旁靜坐的榮安,溫聲道,“榮安去了寺廟,可是看了什么佛經(jīng)?”
榮安聽到她叫她的名字,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小心的行了禮,然后才道,“是,看是看了,可是學(xué)生才疏學(xué)淺,就算背了下來,也參不透其中奧義?!?p> 白貞豐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道,“哦,既然如此,那你就挑一段你喜歡的背誦,今日我們就來講解這個!”
榮安端正的跪坐在鋪墊上,小聲的諾了一聲,將《盂蘭經(jīng)》一字不落的從頭到尾背了下來。
榮安身體不好,以往說話都是小小聲的,氣虛不足,聲音十分的溫柔。她現(xiàn)在背著讓人靜心的經(jīng)文,流利順暢,一聽就是讀了許多遍的。白貞豐也喜歡這卷經(jīng)書,她聽得十分的受用,微微閉上眼睛,知道榮安背完,她才笑容滿面的睜開眼睛,然后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十分不服氣的許筠琸。
“筠琸,素日你一向都是這些學(xué)生里功業(yè)最好的,不如就由你來解釋一番這段經(jīng)文的有何奧義!”
筠琸此時正噘著嘴狠狠的瞪著榮安,聽到白貞豐的提問,愣了愣,平日她對琴棋書畫研究較多,但是對佛經(jīng)卻是一竅不通,被白貞豐點了名,有些尷尬的站了起來。
“學(xué)生惶恐,還請夫子相授!”
白貞豐笑了笑,神色變得十分的犀利,以往她點學(xué)生問題,學(xué)生站起來后她都會馬上讓她們坐下,但是此時,她就讓許筠琸干站著,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變得十分的淡,她敲了敲桌子,一聲一聲的像是敲到了這些貴女的心里。
“哦?那真是可惜了,原以為你如此博學(xué),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
這話單是看起來還有些戲謔,若不是白貞豐此時臉色嚴肅,眼神如冰,許筠琸還意識不到她已經(jīng)生氣了。她抿了抿唇,眼尾看了眼榮安,手不自覺地攪動手里的手帕,一個人站在這里,難堪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