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之中,林宏只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在碎裂開來。他渾身火辣辣的,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哪里疼痛,只是一陣陣地冒著虛汗。在模糊的意識中,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地扎了幾針,待到這幾針拔掉以后,他才逐漸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燥熱與疼痛慢慢消退下去,然后他便又一次陷入到了更深的昏迷之中。
又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他終于緩緩地醒了過來。當他睜開眼時,只看見孫碧瑤坐在他的旁邊。孫碧瑤見他醒來,自是欣喜異常,立馬便握住他的右手,關(guān)切地問道:“夫君,怎么樣?你好些了嗎?”
林宏微微一笑,言道:“我沒事,碧瑤,你怎么樣?沒事吧?”
孫碧瑤見他在重傷之際還在關(guān)心自己的安危,感動地言道:“我沒事,你已經(jīng)昏迷了六天了,可把我給嚇壞了。你現(xiàn)在醒過來,可真是太好了!”
林宏向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家里的臥房之中,不由得溫馨地言道:“看起來我們是已經(jīng)回家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碧瑤言道:“那天你昏過去以后,上次救過我的那名女俠突然出現(xiàn),將你從董鳩然手上救了下來,然后又打敗了夏守墨和董鳩然,這才保下了眾人的性命。她還替你向你師父、師娘做了一番解釋,你師父、師娘也決定不再找你麻煩,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上官雪兒的陪護下回群聚堂去了。后來,還是那名女俠把你我送到洛陽城的南門口,她才離開。這幾天,幸虧夢琳給你以針灸之法療傷,這才把你給救了回來。說實話,若不是有那位女俠和夢琳在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林宏緩緩地從床上坐起,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這才嘆息道:“看起來,這一次我又欠了平山盟那女俠一次,來日定要好好補報于她?!?p> 孫碧瑤言道:“可我們始終不知道她是誰,該如何補報呢?”
“她每次出現(xiàn),都是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戴著面具,所以倒是不難辨認。哦,對了,有時間我要親自到藥鋪去拜會一下那位夢琳姑娘,當面感謝她的救命之恩?!?p> 孫碧瑤笑道:“倒也不用你親自去了,她這幾天每日都來給你診療,今天時候尚早,還沒有來,我想她馬上就會來了!”
過了一會兒后,只聽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只見一個身穿天藍色長衣、背著淺黃色小包的少女從門外走了進來。那少女面色如玉,雙目靈動異常,淡淡的睫毛更讓人覺得她的眼睛美到了極致,秀麗的小鼻子和櫻唇更增添了她的秀氣與明麗,一頭烏黑的秀發(fā)上插著一支紅黃相間的發(fā)簪。林宏乍一見這少女,不由得便驚訝地脫口而出道:“茗兒,是你?”
那少女正是蘇韻茗,但蘇韻茗卻并沒有回答林宏的話,只是微笑著言道:“姐夫,你醒了?”
林宏心頭頓時驚疑不定,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仍在幻夢之中,但當他又注視了片刻之后,他已經(jīng)確定眼前這人正是蘇韻茗無疑。他正要再開口說話之際,蘇韻茗向?qū)O碧瑤問道:“碧瑤姐,姐夫是剛剛醒來嗎?那正好,我來給他把把脈,看看他恢復(fù)的怎么樣了。”
孫碧瑤對林宏剛才的那句話也感到驚愕異常,不過她更在乎林宏的身體狀況,所以便也不去理會林宏剛才的言語,只是對蘇韻茗言道:“夢琳妹子,那你給你姐夫看一看?!?p> 林宏心中暗暗吃驚:難道碧瑤說的那個醫(yī)術(shù)極高的老板李夢琳,竟然便是茗兒么?可她為什么又要改換名字呢?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玄機?剎那間,無數(shù)的疑問涌上林宏的心頭。
蘇韻茗來到林宏身邊,為他診了診脈后,然后言道:“碧瑤姐不用擔心了,姐夫的身體素質(zhì)本來就很好,再加上服了我配的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三成了,只要碧瑤姐你再按時給他把藥喝了,再過一個星期左右,他就應(yīng)該可以痊愈了?!?p> 孫碧瑤喜道:“好,沒問題,夢琳妹子,真是太感謝你了!夫君,你剛才不是還要感謝人家么,現(xiàn)在人家來了,你咋又不說話了?”
林宏知道蘇韻茗定有什么難言之隱,這才不與自己相認,于是他便拱手言道:“謝謝你了,夢琳姑娘。剛才我把你錯認成我的一位遠房表妹了,故而才有所失態(tài),還請你諒解。上一次你碧瑤姐領(lǐng)我去了藥鋪,本來就是要把你介紹給我認識,可當時你不在店中。今日相見,實屬榮幸!”
蘇韻茗笑道:“人總有長得像的,認錯也實屬正常,姐夫不必如此拘禮。上一次我到洛陽南門那邊給病人問診,這才不在藥鋪,倒是讓姐夫你和碧瑤姐白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宏接著言道:“誒,哪里?本來我與你碧瑤姐說好了,等到我傷好了以后,我就親自到藥鋪去向你道謝,但現(xiàn)在你過來了,那我和你碧瑤姐一定要留你在家里吃個便飯的。不知夢琳你今天可有時間?”
蘇韻茗笑道:“姐夫盛情相邀,本不應(yīng)當拒絕,但是藥鋪的事情還很多,又有很多病人等著我去醫(yī)治,今日便算了,來日方長,也不差這一兩天,姐夫你就先好好養(yǎng)傷便是?!?p> 孫碧瑤言道:“夢琳,你姐夫說的是,你幫了我們家這么大一個忙,我們不管怎樣也是要請你吃一頓飯的?!?p> 蘇韻茗笑道:“姐,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氣?救姐夫不過是我應(yīng)盡之責罷了,若是你和姐夫真想請我吃飯,那也行,等我得空了,我到茶樓去找你,然后和你一起過來便是?!?p> 孫碧瑤點了點頭,言道:“好!”
蘇韻茗從屋中走出來后,回想起林宏的那句“茗兒,是你”的時候,心中一剎那間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與林宏在清凌山莊初遇時的情景。對于那時的蘇韻茗而言,似乎只有琴棋書畫醫(yī)和那美麗山水才是她生活的全部,而那時候的她還叫著蘇韻茗的名字;但對于現(xiàn)在的蘇韻茗而言,似乎平山盟便是她心中的一切,而現(xiàn)在,她的名字叫李夢琳。
她心里感慨了好一陣的時空變遷,思緒漸漸地回到了相救林宏的那天晚上。
原來,上官秉天他們所在的那個院子,正好是蘇韻茗逃難時躲進去的那個院子。當時的蘇韻茗按照秘籍上所載,練習著水碧簾茵玨神功。這套神功的威力確實不小,但是練習起來也確實艱難異常。饒是蘇韻茗已有極高的武學(xué)造詣,一時之間竟也難以全部學(xué)會。當她費了極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把這套神功學(xué)到了第三卷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后面的兩卷中記載著一大堆的西洋文字。蘇韻茗雖飽覽群書,但卻從來沒有翻閱過由西洋文字編纂的書籍,因而對那些西洋文字自是一字不識。她心中暗道:學(xué)武功也不可過于貪多,能夠把這門神功的前三卷學(xué)完,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而且由于這水碧簾茵玨神功既能提升內(nèi)功修為,又能使武功招式富于變化,蘇韻茗此時的武功,與當世的三位宗師相比,已經(jīng)相去不遠。另外,在神功的幫助下,她體內(nèi)那股火辣的真氣雖無法全部除去,但是也已經(jīng)無法對她的生命造成威脅了。
她把那記載著水碧簾茵玨功法的五卷書放到包裹里,拿了火把,,然后便從暗門出去,來到了密道之中。這時,她突然看到密道的盡頭有一具完整的人體骨架,這頓時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了自己的心神,然后仔細地看了看那副骨架,這才在心里暗自忖度道:想來這人便是之前住在密道里的那個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才讓一個人選擇住在密道之中,并最終在這里死去呢?她知道,這個問題可能將會成為永遠的謎團,于是她也不再追究,只是順著密道從出口處走了出去。
她剛從密道中走出,就聽見了外面的打斗聲,而且外面已經(jīng)是夜色濃重。于是她便在那神像后面換上了自己的夜行衣,戴上了面具,然后便躲在小屋的門口,透過門縫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當他看見動手的人是林宏、上官秉天和齊珊棠,且一旁還有被捆綁著的孫碧瑤時,心中暗道:我倒是忘記了宏哥哥還有他師父這一伙對頭,若是他們一會兒敢對宏哥哥和碧瑤姐不利的話,那我便可以出手助他一臂之力。這時,她看見林宏身后有一人襲來,而夏守墨也對著上官秉天夫婦突施殺手,這些都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蘇韻茗武功雖高,一時卻也相救不及,故而林宏和上官秉天夫婦全部受傷倒地。
當他三人受傷之后,蘇韻茗這才看請,偷襲林宏的是董鳩然。她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奇怪:董鳩然怎會突然來此?但她隨即便已想通,定然是夏守墨與董鳩然聯(lián)合起來,要置林宏和上官秉天夫婦于死地。
所以,當董鳩然出掌向林宏擊來的時候,蘇韻茗飛身而出,以左掌與之相對,右手則將他腰間的那柄寶劍搶了過來。蘇韻茗在暗中觀察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董鳩然的腰間挎著一把橙色的劍,那劍一看便不普通,若是這劍在他手里,一會兒與他對敵之際難免會有所吃虧,因而先把劍搶到手中,方為上策。
董鳩然被一股雄渾的掌力逼退數(shù)步,這時才看到眼前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他頓時驚疑道:“你是什么人?”
蘇韻茗也不與他言語,正要發(fā)招進擊之時,忽然感覺自己體內(nèi)那股火辣的真氣被調(diào)動起來,而后立時向著自己的右臂聚集而去,她一時驚愕,竟然忘了發(fā)招攻擊。這個時候,董鳩然對著夏守墨使了個眼色,二人同時出掌,一前一后地向著蘇韻茗攻了過來。他二人速度極快,滿擬能在一招之間將蘇韻茗擊成重傷,不料蘇韻茗的左右雙臂突然激蕩起一股極強的真氣,然后在原地逆時針旋轉(zhuǎn)了九十度,那右手的劍正好刺中了董鳩然的左肩,左掌則是猛地推出,將夏守墨打飛在地。
原來,董鳩然腰間的這柄橙色的劍,就是他從天龍山上習千存的住所那里搶來的烈焰劍。這烈焰劍是專門給有著陽剛內(nèi)力的人來使用的,所以當日習千存把青龍劍給了林宏,而烈焰劍卻始終被他掛在墻上。蘇韻茗中了那黑衣人頭領(lǐng)的一掌,體內(nèi)留下了炎炎功的火辣真氣,雖然練了水碧簾茵玨神功,卻仍然無法將那股火辣真氣驅(qū)出。但由于這烈焰劍上自帶陽剛真氣,因而蘇韻茗剛一拿到這把寶劍,體內(nèi)的火辣真氣便與之發(fā)生了感應(yīng),以至于在一瞬之間,這股火辣真氣就被烈焰劍全部吸收完畢,而蘇韻茗體內(nèi)的功法也就徹底恢復(fù)正常。不僅如此,就在那股火辣真氣被吸走的同時,適才受到抑制的水碧簾茵玨的功法也在蘇韻茗身上起了巨大的功效,于是當董鳩然和夏守墨攻來的時候,蘇韻茗的身法極為迅速地同時轉(zhuǎn)了九十度,以一人之力迅速地對二人前后夾攻的功法進行還擊。那二人的功夫本就遜于蘇韻茗,此時蘇韻茗功法新成,他們便更加不是對手,所以他們一個被劍刺傷,一個被掌力所傷。
董鳩然被劍刺中之后,頓時大驚,立時便將左肩向后收縮,從而沒有讓那劍進一步向內(nèi)刺入。他后退出數(shù)步,心中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不是這蒙面女的對手,便立時縱起輕功逃了。夏守墨見董鳩然離去,自也不敢再在這里多待,也隨他一起逃走。
蘇韻茗也沒有去追他二人,而是徑直地先來到孫碧瑤面前,給她松了綁,并且將她口中含著的布塊取出。孫碧瑤感激地向她道了兩句謝,便立刻跑到林宏身前,將他抱在懷中。她搖晃著林宏的身體,但他卻始終昏迷不醒,一行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她只是無力地喊道:“夫君,夫君,你沒事吧!”
蘇韻茗來到林宏身邊,為他搭了搭脈,然后言道:“林夫人,現(xiàn)在不是傷心的時候,現(xiàn)在林公子尚且有救,待我給他輸入一些內(nèi)力,然后封住他幾處穴道,阻止他內(nèi)傷惡化,然后明早我們便帶他進洛陽城去就醫(yī)。林夫人,你在洛陽城中可認識什么藥鋪之類的地方么?”
蘇韻茗故意提醒她“藥鋪”兩個字,孫碧瑤便立時言道:“我認識一間藥鋪,可以帶我夫君到那里去治療?!碧K韻茗點了點頭,言道:“我來給他輸點內(nèi)力?!?p> 孫碧瑤把林宏扶正坐好,蘇韻茗坐在林宏身后,從后背給他輸入內(nèi)力。蘇韻茗的玄女神功中有三五章是療傷篇,故而這股內(nèi)力進入林宏身體之后,立時便將他體內(nèi)的內(nèi)傷減弱不少。輸入內(nèi)功之后,蘇韻茗又封住了他幾處穴道,讓他的傷暫時得到了控制。
由于夏守墨功力有限,林宏又手下留情,故而上官秉天夫婦傷得沒有林宏那么重。他二人自行在一旁運功療傷。過了一會兒,齊珊棠已經(jīng)可以站起來行走了,上官秉天雖然還是難以站立,但是臉色相較剛才也已經(jīng)好了許多。
蘇韻茗對上官秉天夫婦言道:“上官師父,上官夫人,林大哥他之前或許確實做過一些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但我想,以他的為人,在做一些事情時肯定是有著難言的苦衷的?,F(xiàn)在上官小姐安然無恙,群聚堂也終于沒有落在夏守墨那奸賊的手里,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你們畢竟還有著極深的師徒情誼,若非如此,適才林大哥也就不會主動撤掌了。所以,我希望二位能夠與林大哥化干戈為玉帛,我也替他再向二位前輩賠個不是!另外,前幾天你們被下迷藥的前前后后,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夏守墨奉了二皇子之命,帶著聶峰、龐四海要害你們。我想,你們與林大哥之所以矛盾重重,與夏守墨這個奸賊在旁邊挑撥你們也不無關(guān)系,所以還希望你們能夠放下過去的仇恨。”
齊珊棠言道:“宏兒本就是個心腸極好的孩子,只是一時糊涂,才抓了雪兒去救他朋友。再者,雪兒被我們寵壞了,一直對宏兒和青云做出種種無禮之事,倒也不能全怪宏兒。這位姑娘,請你放心,你兩次救我夫婦二人性命,我二人今后自然不會找宏兒的麻煩,同時也同意與他冰釋前嫌,也希望等他醒了以后,你讓他到群聚堂來,我們夫婦想跟他好好地說說話。”
蘇韻茗言道:“您放心,我會對他說的?!?p> 告別了蘇韻茗三人之后,齊珊棠和上官雪兒扶起上官秉天,便緩緩地向著群聚堂而去。
蘇韻茗背起林宏,然后言道:“林夫人,我們這便走吧!這里距洛陽還有些路程,林大哥的傷不能拖得太久?!睂O碧瑤點了點頭,言道:“那就辛苦你了!”
三人來到村口,見林宏的馬還拴在木樁上,于是二女便把林宏扶到馬上,她們自己也騎到馬上,三人一騎,向著洛陽城而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三人才來到洛陽城的南門口。蘇韻茗身穿黑衣,又戴著面具,自然不便進城,于是她便言道:“林夫人,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里了。林大哥在朝中任職,南門口的士兵不會攔你們的,你們進去便是!”言罷,她對著孫碧瑤拱了拱手,便消失不見。
孫碧瑤帶著林宏來到城門口,那城門口的士兵本來見一個女子帶著一個昏迷的男人騎馬而來,甚是奇怪,便出言盤問,但是當孫碧瑤從林宏的衣兜中掏出了“鷹揚衛(wèi)中郎將”的官憑之后,那士兵立刻便不敢多問,將二人放進城去。
二人進城以后,立刻便向著榮生藥鋪趕了過去。到了藥鋪,趙曼文見孫碧瑤拖著昏迷不醒的林宏來到,立時便憂心地問道:“碧瑤姐,姐夫這是怎么了?”孫碧瑤急道:“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夢琳呢?讓她給你姐夫治治傷?!?p> 趙曼文言道:“夢琳姐又出去給人看病了,不在藥鋪,這可怎么辦呀?”
正當孫碧瑤彷徨無策之時,只聽得藥鋪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道:“我回來了!碧瑤姐,你怎么過來了?”卻是蘇韻茗脫下了自己的夜行衣,摘了面具,換上女裝走了回來。
孫碧瑤見蘇韻茗趕了回來,立時欣喜而急切地言道:“夢琳,你快給你姐夫治治病,他受了重傷?!?p> 蘇韻茗言道:“好,快把姐夫扶到里面的房間,我來給他看病?!?p> 蘇韻茗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經(jīng)為林宏把過脈,且為他輸入了一些真氣,故而對他的傷勢也已經(jīng)了解得十分透徹。她讓孫碧瑤給林宏脫掉上衣,然后把他扶正坐好,又讓趙曼文打了一盆熱水,并且準備好一塊熱毛巾。她自己則是洗了洗手,拿起自己的銀針,在林宏的前胸扎了三五針,在他的后背則是扎了七八針。她在緩緩地挪動銀針的同時,還透過銀針向林宏的體內(nèi)輸入少許真氣,從而助他活血化瘀,打通體內(nèi)閉塞的穴道。
待到一刻鐘之后,蘇韻茗慢慢地從他身上往下起針,等到后背上的針被取出之后,林宏不由得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兩口血痰從他口中吐了出來,孫碧瑤異常擔憂,連忙詢問蘇韻茗,一旁的趙曼文笑道:“碧瑤姐,不用擔心,這是姐夫體內(nèi)的淤血,只有這樣慢慢地將淤血導(dǎo)出,才能幫他順氣歸源?!甭犃粟w曼文的言語,孫碧瑤這才放下心來。
蘇韻茗言道:“姐夫這次傷得很重,這一次針灸肯定不夠,后面還得陸續(xù)治療很久。我看不如這樣,先讓姐夫在這里休息,曼文你按照我開的藥方,給姐夫把藥熬好。等到晚上藥鋪打烊了,我們一起把姐夫送回家里。這以后的幾天里,我每天定時到家里給姐夫進行針灸,碧瑤姐你一定要按時喂他喝藥。相信我,再過幾天,姐夫就會逐漸好起來的。”
于是,之后的四五天里,蘇韻茗每日都到福清巷23號為林宏針灸一次,每針灸一次,林宏都會吐出幾口血痰,而直到第五天針灸的時候,林宏吐出的血痰顯現(xiàn)出不同前幾天的黑紫色之后,蘇韻茗這才舒了一口氣,笑著言道:“碧瑤姐,姐夫體內(nèi)的淤血已經(jīng)盡數(shù)排出,他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這幾天里,蘇韻茗也將劉五、齊連彪二人犧牲的消息告訴了趙曼文和阮芳。三人都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查出幕后真兇,也一定要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又過了四五日后,林宏的身子漸漸康復(fù),可以下地行走了,便對孫碧瑤言道:“碧瑤,你隨我去一趟榮生藥鋪,我們得再去感謝一下夢琳姑娘的救命之恩??!若是可以的話,你也可以叫上夢琳姑娘和曼文姑娘,一起到咱們家來吃個便飯。這便飯咱們已經(jīng)提了好幾次了,可一直也沒讓人家吃上,這可不太好?。 睂O碧瑤笑道:“那倒的確是,這次那就咱倆一起過去,然后把她們請到家里來吧!”
林孫二人緩步從家中走出,恰在此時,楚峰玄竟然來到了他的家門口。林宏心頭一驚,便立時躬身道:“林宏見過楚將軍,不知將軍來此,所為何事?。俊?p> 楚峰玄笑道:“確實有事,但主要是聽說你被群聚堂的人襲擊,身受重傷,所以來看看你。怎么樣?現(xiàn)在好很多了吧?”
林宏言道:“已經(jīng)沒事了,多謝將軍關(guān)心。不知有何事情需要調(diào)遣卑職,卑職定當奉命去辦?!?p> “是這樣,陛下聽說你前幾日遭襲,對你的情況也甚是關(guān)心,所以希望你隨我一道進宮面圣。陛下也是一番美意,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辜負陛下的美意?。 ?p> 林宏躬身道:“確是如此,那我們這便走吧!”
林宏與楚峰玄走后,孫碧瑤便獨自一人來到榮生藥鋪,然后邀請?zhí)K韻茗和趙曼文到家里做客。蘇韻茗本來還想推辭,但孫碧瑤卻笑著言道:“不行,今天說什么也得帶你們?nèi)ゼ依锍燥?,有什么事兒都得推掉!”蘇韻茗見孫碧瑤確是一番美意,便也不忍心再進行推脫,于是三人便一起前往孫碧瑤家。
林宏和楚峰玄進到宮中后,鄭功軒立時便笑著言道:“你們二人來了!聽說林愛卿你前些日子受了重傷,不要緊吧?”林宏躬身言道:“微臣謝陛下關(guān)懷,現(xiàn)下傷勢已基本痊愈了。”
“那就好,不知是什么人膽敢襲擊我朝廷正五品的武將?”
“回陛下,微臣當年闖蕩江湖之時,曾與群聚堂有過一段仇怨,但經(jīng)過此番處理之后,微臣與群聚堂的恩怨已經(jīng)一筆勾銷,所以微臣以后也不會再發(fā)生什么危險了。還請陛下寬心?!?p> “嗯,聽說當日你身受重傷,昏暈了五六天都不曾醒來,不知是哪位名醫(yī)給你治好的?。俊?p> “回稟陛下,微臣的傷是家妻的一位朋友治好的,這位朋友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這才把微臣的命救了回來。”
“不知你妻子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林宏想了想,然后便言道:“她叫李夢琳?!?p> 鄭功軒點了點頭,言道:“對了,鷹揚衛(wèi)的籌備情況現(xiàn)在如何了?”
楚峰玄言道:“回陛下,這幾日臣張貼告示,附近鄉(xiāng)鎮(zhèn)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前來應(yīng)征入伍,現(xiàn)在鷹揚衛(wèi)的人數(shù)已經(jīng)達到一千五百多人,想來再過幾日,便可以達到三千人馬。現(xiàn)在吳副將正在抓緊訓(xùn)練,一個月內(nèi),定然給陛下建立起一支能打的隊伍!”
鄭功軒笑道:“很好,這樣的辦事風格,朕很欣賞。現(xiàn)在京城周邊隱患頗多,你二人仍不可懈怠,定然要抓緊訓(xùn)練鷹揚衛(wèi)的士兵,我想,很快就會有你們的用武之地?!背逍土趾甓脊硌缘溃骸笆?,陛下!”
待這二人退出以后,鄭功軒對何公公言道:“你命人跟上林宏,看看他周圍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焙喂缘溃骸笆?,我這就派兩名暗衛(wèi)跟上?!?p> 楚峰玄和林宏出宮后,林宏便立時問道:“楚將軍,不過幾天的時間,您就征集了一千五百多人馬,可真是厲害?。 背逍Φ溃骸澳睦镉羞@么多人供我們征集呢?告訴你吧,其實這幾天我們不過只招了五百人馬而已,我又從龍虎軍的其他營地和巡防營中各調(diào)了五百人馬換上鷹揚衛(wèi)的衣服,這才湊夠了一千五百這個數(shù)。不過,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完不成陛下這組建三千人馬的任務(wù)了。”
林宏心中一動,便笑著言道:“其實要照這么說,將軍您反而不用犯愁了。您現(xiàn)在從龍虎軍那里調(diào)了五百人馬,又從巡防營中調(diào)了五百人馬,那京城的兵馬中,不是還有白晉銘的羽林軍和胡友生的豹韜軍么?我聽說,他們羽林軍和豹韜軍給的軍餉,一個月才十兩銀子,若是我們能給他們兩倍的價格,那從他們的軍營中各搜羅五百士兵,應(yīng)當不是問題。”
楚峰玄笑著言道:“你可真是天真幼稚,你以為這是做買賣么?羽林軍和豹韜軍的兵士都是有記錄在案的,哪里能隨便改換陣營?再說了,你不會不知道他們身后所代表的勢力吧?”林宏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們記錄在案,也知道他們背后所代表的勢力,但是現(xiàn)在葉楓靈成了我鷹揚衛(wèi)的副將,憑借著這一層關(guān)系,我們便可以跟白晉銘談判,讓他把手下士兵秘密地調(diào)五百人給我們。至于胡友生那里,他的豹韜軍已經(jīng)許久沒有出兵征伐過了,我們可以給他創(chuàng)造一個出兵的機會,屆時我們便可以把他的人馬劃歸到我們這里來?!?p> 楚峰玄一時不解,便問道:“我還是沒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這兩部分到底該如何操作?”
林宏附在他耳朵旁,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楚峰玄不由得撫掌而笑道:“好計!好計??!”
林宏和楚峰玄分開之后,便回到了福清巷23號。這時候,孫碧瑤、蘇韻茗、趙曼文三人正在院子里坐著品茶。三人見林宏回來,便都笑吟吟地站起身來迎接。蘇韻茗和趙曼文都笑著說道:“姐夫你回來啦!”
不知怎的,林宏對蘇韻茗稱呼自己的方式感到十分別扭。此時的他,不由自主地把眼前的這個李夢琳與過去那個出塵脫俗、文采耀目的人兒相對比。經(jīng)過一番對比之后,他總是疑心自己可能真的是認錯了人。因為現(xiàn)在的李夢琳活潑大方,言語中也有許多市井之詞,渾不像過去那個靦腆羞澀、用語高雅的蘇韻茗。但他每每去仔細觀察蘇韻茗的外貌之時,都會覺得他自己一定沒有認錯人。當然,此時的他自然不知道蘇韻茗迭經(jīng)憂患,情感心境和為人處世的方式自然也與以前大不相同。由于一種矛盾的心態(tài)交織在林宏心間,所以他暗自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問問蘇韻茗,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陽皇宮中,何公公急匆匆地來到鄭功軒身旁,然后言道:“陛下,根據(jù)暗衛(wèi)的稟報,林宏離開皇宮以后,便徑直回了家。在他家的院子里,除了他老婆以外,還出現(xiàn)了兩個女人,其中有一個便是蘇韻茗!那蘇韻茗現(xiàn)在還活著!”
鄭功軒心頭微微一動,然后便笑著言道:“這蘇韻茗倒真是福大命大啊!”
何公公言道:“那還要不要繼續(xù)派人追殺?”
鄭功軒想了想,然后言道:“暫時先不用,暗衛(wèi)不能再隨意出動了,這件事我會安排更妥善的人去做?!?p> 何公公躬身道:“是!”
卻說福清巷23號的小院之中,林宏和三女坐在一起,聊得異常歡暢,過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傍晚時分。孫碧瑤笑道:“到飯點了,我們現(xiàn)在該動手做飯了。夫君,我們幾個可要去做飯了,你一個人在這兒坐著歇會兒!”林宏笑道:“怎么感覺我被三個人侍奉一樣,我和你們一起干活吧!”
孫碧瑤笑道:“你傷還沒完全好,今天就放過你,沒多少活兒,就讓我們?nèi)齻€來做吧?!?p> 林宏心下一思索,便立時言道:“好,不過我感覺自己左胸處有些氣悶,不太舒服,想讓夢琳姑娘給我看看?!?p> 孫碧瑤頓時緊張地問道:“沒事吧?”
林宏笑道:“沒事,一點小問題,讓夢琳姑娘給我檢查一下就好了!”
孫碧瑤點了點頭,然后便對著蘇韻茗言道:“那就勞煩夢琳你給我夫君看一看他究竟是什么毛病,我和曼文先去做菜?!?p> 蘇韻茗神色一動,然后便言道:“好,那就辛苦你們了!”
孫碧瑤和趙曼文進到內(nèi)室之中去做飯,院子里便只留下了林宏和蘇韻茗。林宏見蘇韻茗不開口,便主動言道:“茗兒,我知道是你,可你為什么不與我相認?你為什么會改名叫了李夢琳?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蘇韻茗微笑道:“宏哥哥,你還記得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但是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嗎?”
林宏正色道:“你說吧,你有什么問題要問我?”
蘇韻茗問道:“那天我們在松英巷分開之后,你后來究竟去了哪里?青云嫂嫂哪里去了?你為什么會得罪群聚堂的人?為什么你會和碧瑤姐結(jié)婚?你為什么會在楚峰玄的手下?咱們倆不過分開了月余,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林宏言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雖然其中有諸多隱秘的地方,但是我不愿意瞞你。我之所以把你碧瑤姐和曼文姑娘支開,也是因為其中有些重要關(guān)節(jié),不方便讓她二人知道,而且你既然改叫李夢琳,想來也不愿被人知道真實身份。所以你我二人就各自替對方保守秘密吧,可以嗎?”
蘇韻茗見他說的真誠,便言道:“好,那你說吧!”
那日林宏與蘇韻茗分別之后,便獨自一人回到了李家鎮(zhèn)。徐青云見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便奇怪地問道:“宏哥,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韻茗妹妹呢?”
林宏言道:“她還有事,就先走了。你也知道,她爹爹在四處找她,而且現(xiàn)在就在洛陽城中,她是自己回去找親人了?!毙烨嘣坡犃趾赀@樣說,心里才稍稍寧定,之前對林宏和蘇韻茗之間關(guān)系的疑竇也漸漸消除。
林宏將那雪山靈珠給徐益平服下,他很快便恢復(fù)了健康。徐青云見自己的父親好轉(zhuǎn)過來,不由得喜道:“這藥可真是管用!爹,您現(xiàn)在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徐益平笑道:“已經(jīng)沒事了,這次可是多虧了你和女婿?。 ?p> 林宏笑道:“應(yīng)盡之責,岳父大人不必言謝。”
徐益平向林宏問道:“小林啊,連日來我一直病重,也沒顧上問你,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嗎?現(xiàn)在作何營生???”
林宏言道:“岳父大人,小婿家里就剩我自己一個人了。我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雙親都給土匪殺了,自此便一個人在這世上流浪。后來,幸虧蒙群聚堂的師父師娘收留,才勉強有了活路。后來,我離開了群聚堂之后,便獨自一人闖蕩江湖,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正經(jīng)營生,但是手里已經(jīng)積攢了一些銀兩。我琢磨著,以后帶著青云離開李家鎮(zhèn),到洛陽附近的鎮(zhèn)子里經(jīng)營一間鋪子,好好地過日子。我二人都喜歡練武,平日里倒也可以好好地切磋切磋武學(xué)。您是我們身邊最親的人,不管到哪兒,我們都會好好侍奉您的!”
徐益平笑道:“好啊!好??!”
到了中午,徐益平獨自躺在屋中午休。林宏和徐青云便坐在院中聊天。徐青云率先言道:“從給我爹治病的過程來看,一定有人想要害我爹。若是不把此人找出來,恐怕我們以后也不得安寧。還有,你跟上官雪兒結(jié)了仇,她一定還會再回來找你的!依我之見,我們不如現(xiàn)在就去那間藥鋪,抓住那伙計好好盤問盤問,看看到底是誰想害我們!”
本來蘇韻茗曾勸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活著都不容易,就不要去找那藥鋪伙計的麻煩了。但林宏此時聽了徐青云的言語,便立時把蘇韻茗的話拋到腦后去了。他贊同地言道:“我明白,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那間永濟藥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