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活，是平淡中的盛大

　　翌日，大家都起的很早。因?yàn)樗奈焕先诵枰疹櫍由夏尴鲈婆c夏琳對于爬山興致淺淺，便沒有與紀(jì)如歌與霓裳一同前往。

　　兩人吃過早飯，便與大家道別，紀(jì)如歌背著雙肩背包，牽著霓裳的手準(zhǔn)備出發(fā)。可剛剛走到門口，身后傳來爺爺?shù)穆曇簦骸鞍⑸?，可別像小時候那樣，爬不動了在半路耍賴皮哦?！?p>　　這一說，逗笑了大家。

　　對于爬山，霓裳算不上熱衷，而且每次跟著大家出去。只要遇到有爬山之類的活動，霓裳則會隨便找個借口，獨(dú)自躲在酒店，舒舒服服睡個懶覺。

　　醒了再出門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步伐緩慢，遇到精致的小巧玩意也會買下，看見有趣的事情也會露出自己不多不少的好奇心。

　　甚至有次，霓裳在某個古鎮(zhèn)，坐在街邊與路邊賣小吃的老婆婆聊了整整一個下午。路過的人，都以為霓裳是老婆婆的孫女。

　　天氣晴朗，絲絲涼風(fēng)，浸入心脾。故而，爬山的人實(shí)在不少。源源不斷的人群朝著山間而去，所有的腳步都輕快，在這短暫的周末褪去了城市的鉛華，神清氣爽的感受著這一片山清水秀。

　　紀(jì)如歌與霓裳的性子都屬于慢性那種。是否能爬到山頂，并不是他們所要追求的目標(biāo)，他們看重的是路上的風(fēng)景。

　　大約在走了半個多小時候之后，紀(jì)如歌問道：“要不要休息會？”

　　霓裳搖搖頭：“再走走。”

　　紀(jì)如歌從書包里面掏出水杯，遞給霓裳：“先喝點(diǎn)水?！?p>　　霓裳接過水剛剛喂到嘴邊，便聽見了顧老師的笑聲。她尋聲望去，正看見顧老師被丈夫牽著朝著他們而來。

　　紀(jì)如歌與霓裳同時喚了一聲顧老師。

　　顧老師笑著給他們相互介紹，三人打過招呼。便一起結(jié)伴繼續(xù)向前。

　　時而紀(jì)如歌與霓裳走在前面，時而顧老師他們走在前面。可四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便于交談的距離。

　　顧老師的丈夫，霓裳曾在歌舞團(tuán)匆匆見過幾次。并無深談，今日一見，倒覺得紀(jì)如歌的身上有與他相同的氣質(zhì)。

　　寧靜淡泊的那抹悠然，能讓人在蕓蕓眾生之中，一眼便瞧見那道萃心的幻影。

　　在如此渴望功名利祿的塵世，他們的脾性與心態(tài)又何嘗不像大家心底所想要追逐的天邊的那道彩虹，絢麗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到了半山腰時，大家休息了一會兒。霓裳與顧老師走在前面，談著舞蹈之外的話題。霓裳的手挽著顧老師的手臂，顧老師的手覆在霓裳的手背上。

　　顧老師對于霓裳來說，亦師亦母。她懂霓裳在舞蹈上的渴望，也懂霓裳在紅塵中的俗愿。

　　紀(jì)如歌與顧老師的丈夫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他們第一次相見，不需要任何的情景的烘托，道出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水墨畫。

　　顧老師的丈夫原本是做路橋工程的，年輕的時候常年在外奔波，又要擔(dān)心顧老師的日常。故而，在時間日積月累之下，身體的疲乏加上心上的焦慮，原本的剛硬的身體就這樣漸漸地跨了。

　　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自從他的身體不如從前之后，顧老師便不準(zhǔn)他再外出?？刹怀霾睿@便意味著收入的減少，生活的重?fù)?dān)一下子壓倒了顧老師的身上。他的心思在焦慮之上又增添一份心疼。

　　那天是他們結(jié)婚的十周年紀(jì)念日。顧老師拉著他的手：“老公，當(dāng)年我們一起走出小城鎮(zhèn)。我們背負(fù)著夢想，在這座城市，終于有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p>　　“你還記得你當(dāng)時所說的嗎？你說要在這座漂亮的城市，買上一座大大地房子，裝成家的樣子。如今，你已經(jīng)做到了?！?p>　　“我們有了大房子，有了溫馨的家。老公，我要求不高，我只是不希望有天回到家，諾大的房間，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家重要，可若再溫馨的家，沒有了煙火氣息，它也只是冰冷冷的水泥墻?！?p>　　他的淚滴落在顧老師的手背上：“可是，我不想看你太辛苦?！?p>　　“我不辛苦。我不用像你那般，在外日曬雨淋。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教大家跳舞，參加一些演出。何況，從今以后我知道每天有你在家等著我。所以，比起更高的物質(zhì)生活，我更喜歡生活現(xiàn)在的模樣?！?p>　　與顧老師的生活日常這些話都不是刻意提起的。是紀(jì)如歌在兩人的互動之中觀察出來，詢問而得的。他喜歡這份平淡生活中的燦爛。

　　顧老師的丈夫說道：“年輕的時候，我也有很多夢想。夢想住豪宅，夢想開豪車，夢想家產(chǎn)萬貫。我的腳步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前走，結(jié)果累垮了自己，還錯失了許多與家人相處的時光。如今，想來到真有點(diǎn)得不償失?！?p>　　紀(jì)如歌淡淡地笑著，像是虛心受教的學(xué)生。

　　兩人看著走前面前的顧老師與霓裳：“其實(shí)，我太太年輕的時候是很漂亮的。從小，她便是我們小鎮(zhèn)上最聰慧跳舞最好的姑娘。到了大城市之后，陸陸續(xù)續(xù)有許多的公司找她，許下了太多的誘惑。大紅大紫，榮華富貴?！?p>　　“有段時間，我的事業(yè)特別低迷。恰好有家娛樂公司找上了她。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對著她大發(fā)脾氣。因?yàn)槲也幌胨沂芸嗍芾邸Ｋ羞h(yuǎn)走高飛的能力，卻甘愿為我親手折斷了翅膀。我記得那夜，我們相擁在出租屋內(nèi)。她哭，我也哭?！?p>　　“顧老師很愛你?！?p>　　“我知道。所以，我加倍努力的工作，找到一切機(jī)會向上爬。再苦再累的活，再臟再亂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因?yàn)槲蚁胍H手接上她那被折斷的翅膀?？墒?，我忘記了。她所求的從來都不是這些，生活應(yīng)是知足常樂的滿足，而不應(yīng)該是無窮欲望的滋生地?！?p>　　這話，讓紀(jì)如歌想起來自己剛剛走出社會的那幾年。他也曾在某個戰(zhàn)場浴血奮戰(zhàn)，為獎金，為升遷機(jī)會，為了能站在他人之上。已然忘記了這樣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幾人慢慢朝前面走著，爬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霓裳的腿有些無法支撐了。隱隱約約地疼痛傳來，一開始她還能堅持。

　　她額頭開始滲出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紀(jì)如歌走上前去，拉著她在旁邊的石塊上坐下：“怎么了？是不是很累？”

　　霓裳點(diǎn)點(diǎn)頭：“有點(diǎn)?！?p>　　紀(jì)如歌將雙肩背包掛在胸前，蹲在她的身前：“來，我背你。”

　　她看著站在身邊的顧老師兩人，也不再逞強(qiáng)，笑著趴在了紀(jì)如歌背上。只是，快要到山頂?shù)穆穼?shí)在太陡，紀(jì)如歌背著霓裳實(shí)在有些不好走。兩人便拜別了顧老師，朝著山腳下走去。

　　顧老師兩人站在石階上，看著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的畫面：“他們會很幸福?！?p>　　顧老師被丈夫擁在懷里：“如歌會比我做的更好?！?p>　　顧老師笑笑，看著自己的丈夫。那是生活不做比較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