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兒希望爹爹見死不救嗎?”
爹爹搬出了熬制草藥的爐子和瓦罐,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那語氣并不像是在責(zé)問我,而更像是真的要問問我的意見。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如果他是個壞人,那我們一家會不會不安全?”
“依兒,這世上哪來那么多壞人啊!”
我有些不服氣的盯著眼前虛弱的男子。
“就即便他是個好人,您看他滿身的傷,肯定是被人追殺至此的,如果那些殺他的人知道他沒死,會不會追查到這里,而我們一家會不會因為他而受到牽連呢?”
我一口氣說完了心中的疑惑,手下的工作也順利完成,附身利落的隔斷了他胸口處的線頭。
看著被自己縫合整齊的傷口,得意的感覺油然而生。
剛剛縫合的時候,爹爹那點麻藥我是一點都沒舍得用。但是那人卻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這真的是有些不太正常。
我想,如果不是他傷的太重,就是他太能隱忍。
不管是怎樣,這人的到來對于我們這個家來說,都不是好事啊!
這人無疑是危險的存在。
這世上的確沒有那么多壞人,但壞人也的確存在。
藍緒之仔細(xì)想了一會兒女兒的話,覺得不無道理,看來他是要做些準(zhǔn)備的。
女兒還真的是長大了,竟比他要深思熟慮的多。
不過,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那有些過分成熟的女兒,難道女兒的這些心思和為人療傷的手法都是在師傅那些筆記中學(xué)來的。
在他看來,那些筆記都是師傅平時用來戲耍他用的,所以,他從未有心思去翻看。
如果是這樣,那他有時間也要看看了,可能他疏忽了師傅的智慧。
“依兒,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身為醫(yī)者治病救人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擔(dān)心的那些事情,爹爹想,人各有命吧。如果他真的是壞人,爹爹也能保護好你們的?!?p> 見爹爹說完之后便不再理我,我撅了噘嘴,狠狠地望向那人。
“喂,你聽見沒有,你最好趕緊好起來,然后快點離開。不然……”
我擦干凈那把手術(shù)刀,在那人緊閉的雙眼前晃了晃,就跟他能看見或者聽見一樣,刀背輕輕貼著他的臉龐、脖子一一劃過。
“哼!就要你好看!知不知道啊……”
藍緒之看著女兒略顯幼稚的行為,搖著頭笑了笑。
依兒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只是他們父女倆都沒注意到,在他們處理完一切離開的時候,一雙陰鷙的眸子緩緩睜開,掃視著屋子里的一切。
“哼……”
一聲輕哼幾不可聞。
然后又費力的抬起了胳膊,看著那胳膊上略顯怪異的傷口,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
隨著胳膊無力的垂下,那雙眸子也緩緩閉合,不過那神情就好像是剛剛那女孩袖間的香氣還徘徊在鼻間……
……
三日之后,我正靠在窗前發(fā)呆,想著不知道今天要做些什么。
難道還要去那個小醫(yī)廬里警告那個陌生男子一番嗎!
可是對著一個傷病不醒的人發(fā)威,實在也沒什么威風(fēng)的了!
我轉(zhuǎn)頭看向娘親的古琴,無奈的搖了搖頭。
倒是想彈奏一首,但是想著那琴是昨日爹爹好不容易才修好的,又馬上放棄了這個念頭。
拿起了爹爹放在桌子上的一本醫(yī)書,那是這兩日爹爹又翻出來看的他師傅的筆記。說實話,看爹爹師傅的那些筆記,還是讓我覺得很有趣的。
“呆呆吾徒,是不是又被師傅騙到了,這顆才是真正的幽蘭——附圖一份,以供傻徒兒參詳!”
然后旁邊是一朵手繪的極其逼真的美麗蘭花。
呵呵……
有這樣一位師傅,想必爹爹小時候在這個山谷里也不會很悶吧!
其實這些書在我過去的幾年里已經(jīng)看過了無數(shù)次了。這里大部分的醫(yī)書都是爹爹的師傅手寫的,還有一小部分是爹爹的日常記錄。
說實話,看完那些醫(yī)書,讓我覺得在這個時代的醫(yī)生都很了不起,而上一世的我學(xué)的那些簡直九牛一毛都不如……
雖然,也有一些論證被后世人證實并不可行,但我覺得也能在這毫無醫(yī)療設(shè)施的情況下用作急救。
……
君成安猛的起身,待看清了自己還是在這個小草房里,心里平靜了幾分。
這里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幾個擺滿藥物的貨架,雖然很簡陋,但是卻很干凈。
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在這里已經(jīng)躺了三日了。
看著身上寬大的粗布衣衫,和那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奇怪的如蜈蚣一般的猙獰傷疤。雖然傷病讓他昏昏沉沉,但是,在潛意識里他一直知道自己所處的境遇。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生存本能。
若不是當(dāng)時他順勢翻下懸崖,奮力的用匕首插著石壁緩緩下降,他可能早已葬身崖下。
被幾十個高手圍攻,他受了很重的傷。傷口開始止不住的流血,他似乎看到了那水潭下方有個采花的小姑娘,看著像是個良善人家的姑娘。
生存的本能讓他很想大聲的呼喊救命,但是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沒有半分力氣,便癱軟的倒在了那里。
他有些口渴的望了望門口的方向,每日這個時候那個小姑娘都會一邊往他嘴里灌些水,一邊訓(xùn)斥他幾句的。
這世上還從來沒有人拿著刀那樣近的威脅過他,竟然還拍著他的臉,簡直有些可笑。
他拖著有些沉重的身子,勉強的站起身。
“怎么今天她還沒來呢!”
他心里想著。
一只未傷的手掀起厚厚的草簾,一縷陽光猛的攝在他臉上,讓他有些許的不適。
抬手擋住了猛烈的驕陽,順著手指的縫隙打量著這個小院,沒想到,卻被那窗前那個熟悉的女孩吸引。
原來,她在那看書。
女孩斜斜的靠在窗前,拿著一本書,忽的抿嘴輕笑,忽的又會皺眉思索……陽光撒在那扇竹窗前,顯得女孩特別的可人。
他晃了晃因為口渴而有些暈沉沉的腦袋,他這是在想什么,他一個東宮太子,院子里的女人無數(shù),怎么突然就對這個小丫頭感興趣了呢!
……
我感覺到一股不善的目光似在盯著我,猛的回頭,便看見醫(yī)廬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陽光下,那人正閃著精明的眸子,一臉不懷好意的瞧著她。
是他醒了。
怎么醒著的他看上去有些討厭了呢!
果然,他不見得是個好人。
“姑娘,有水嗎?”
男人聲音沙啞的開口。
遭了,爹爹讓我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去喂他些水的,今天竟然忘了。
……
就見那丫頭眼珠轉(zhuǎn)了又轉(zhuǎn),不知又在打著什么鬼主意,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那個丫頭的回話。
“你醒了!”
一個寬厚、低沉的聲音在自己的背后響起,君成安轉(zhuǎn)身便看見一位中年男子,正背著一筐草藥,站在他身后。
是那個救了他的人。
“嗯!請問恩公姓名,君某傷愈歸家之后,定當(dāng)厚禮相謝!”
我譏諷的笑出了聲,心想,你雖然能下來,但是卻不見得能出去了!
若想報恩,還是留下來做它三五年的苦力,然后自己爬上去吧!
他明顯聽到了我的笑聲,疑惑的凝視我一會,卻沒對我的失禮說什么。
君成安抱拳朝著中年男人行了一禮,誠摯又不失身份。雖然他不知這一家人為何獨居在這山谷,但是既然能救了傷重的他,肯定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這位公子,不用客氣的!”
藍緒之和藹的笑了笑,拍了拍君成安的肩膀,摘下了身后的藥筐,便進了醫(yī)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