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疾步上前,扶起胡奧,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怪物……一只怪物,咳,太快了……我們,走不掉……”
“來人,快拿傷藥來!”
“不用了,要不是我那馬兒快,早已……咳咳,城主,川兒她……麻煩你……”
“你放心?!?p> “城主……你要小心,那怪物……”語未畢,氣已絕。
遠處一位廚娘打扮的女子撥開人群,沖到胡家父子尸體面前,抱起胡克的頭,埋到自己胸前。
只有淚和呼喊。
“克兒!不!為什么會這樣?我的孩子……”
她用那還未洗凈的,沾滿了面粉的雙手,將胡克胸前翻裂的肉奮力補合著,補到一半又瘋了一般放下胡克,爬向城主懷中的胡奧,哭著,用自己的手撫摸著胡奧的臉,或許,她還能感受到胡奧臉上遺留的一絲溫度吧。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婦人不停的呼喊,仿佛,這樣能夠呼喚回他們的亡魂,直到只有淚,沒了聲。
一家三口,就這樣,只留下了她一個。
城主道:“流川姐,你,莫要太過傷心了?!?p> 城主說出這句話,也兀自嘆了一口氣,不傷心?他作為一個“外人”都心痛不已,更何況一位母親,一位妻子。
但這位母親、妻子卻似乎真的冷靜了下來,淚還在流,但卻非常理智的向城主問道:“他們,是怎么死的?”
這是一種非??膳碌睦碇?。
城主望著鳳流川那死灰一般的臉色,答道:“看這傷口,恐怕是遭遇了某種兇獸?!?p> “不可能!這山林中不可能有兇獸能傷的了他們?!?p> 城主不知再如何往下說了,說是怪物?可是是什么樣的怪物?怎么解釋?還是不要再多解釋了吧。
“是怪物吧,河對面的怪物。”鳳流川向城主問道。雖是詢問,但城主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出,她已經完全肯定。
“這,你是說,難道他們去了河對面?”
“不會,我相信我的孩子和丈夫,他們決不會犯戒律?!?p> 城主從鳳流川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還看到了一抹狠厲決絕。
這些傷口,和之前那些河對面慘死的人們身上的傷口太像了。人們都在傳言,河對面有著什么怪物,狂暴嗜血,但卻沒人真正見過。
城主聯(lián)想起胡奧口中最后的話,說出了這個答案。
“那怪物,恐怕是過河來了。”
陰風陣陣的黑夜中,就像是在夸贊城主猜對了正確答案,響起了狼嚎之聲,一只,十只,百只,千只……
沒人數(shù)得清。
夜不再黑了,因為火光,照亮了每一處黑暗。
伴隨著狼嚎聲響起的,還有漫天的火焰。
火光在每個人的臉上跳動,但在涯風的臉上,似乎跳動地更歡快一些。
“起火了,外圍的山林中起火了?!?p> “快救火!”
“怎么起火了?外圍不是不許生火嗎?”
“不知道不知道,先救火再說。”
人聲嘈雜,大風起,火借風力迅速蔓延,火聲蓋過了人聲。
城主就在外圍,起火的方向也是城主所在的方向,出帳來的城主夫人不覺擔憂了起來。夫人心里不知為何,對今晚將要發(fā)生的事,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今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了,希望只是自己心亂而已。
護心也跟了出來,遙望著遠處的大火,雙手握緊夫人的手,道:“娘,爹爹他是不是去了那邊?”
還沒待夫人回答,又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后面的山林也起火了?!?p> 城主他們去的是入口處的外圍,那里已是火光沖天,而現(xiàn)在,營地后面出口處的山林外圍也起了火。
眼看著,這兩處的大火就要合成一處。那時,整個營地將會完全被大火吞沒。
夫人迅速轉向帳后,尋到輝統(tǒng)領,道:“輝統(tǒng)領,后面山林的大火要靠你帶隊去撲滅了,其他統(tǒng)領現(xiàn)在似乎都去了前面?!?p> 守在銀狐籠子旁邊的輝統(tǒng)領會意,道:“夫人放心,我立刻便去。只是這銀狐,你們須多加小……啊……”
話未說完,就在夫人的眼前,一只利爪從輝統(tǒng)領的后背,穿胸而過。輝統(tǒng)領在驚痛中,被撕裂成了兩半。
四濺的血污噴灑在夫人的臉上,夫人下意識閉起了眼睛。
那是什么?
夫人把血跡從自己的眼前抹開,睜開眼,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難逃的恐怖。
輝統(tǒng)領被撕成了兩半,骨、肉、血,夫人全看清了。
還有,那個兇手,那個在瘋狂的撕咬著銀狐鐵籠的兇手。
一只怪物!
“不好了,快來人?。∮醒?,有妖怪啊!”
在城主營帳旁邊的人們都看到了剛剛發(fā)生的一幕,幾乎所有人都已被驚嚇得說不出來話了。
為數(shù)不多還神智清醒的,都在呼喊著“救命”。
夫人就那么直視著那只躁動的妖怪,沒有怯弱,沒有逃跑。
它的爪子、牙齒、眼睛……是一只狼的模樣,只是,比起尋常的狼來更加強大并且兇殘。這是一只狼妖。
狼妖就在夫人身前不過六尺處,只要它揮一下爪子,夫人便會立刻血濺當場。
而夫人依舊冷靜,她雖然是受到驚嚇最嚴重的,但她卻做了一件最冷靜的事。
視死如歸,呼喊——“護心,快跑!”
面臨死亡的威脅,生命的最后一刻,夫人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死,她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呼喊會驚擾到那只怪物,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
這就是一位母親。
跑吧,跑出去,離開這里,或許就能活下去了。
那狼妖受了聒噪,又遲遲扯不開關著銀狐的籠子,心中煩躁起來,右爪一揚,就要把夫人的頭給拍到九霄云外。
利爪帶著爪風,夫人緩緩地閉上眼睛。
夫人并不害怕,只是擔憂,擔憂著護心和鳳心跑不跑得掉,擔憂著城主是否安然無恙。
人在死的時候,據(jù)說是沒有感覺的,不管有多痛,不管什么感官,都會消失掉。誰會有死亡的感覺呢?
夫人有感覺。
她感覺自己被人摟住了腰,是那么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