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計(jì)謀
“這種事關(guān)秘方的事,老師肯定也同那些大師傅簽了別的契約”,蘇栩扶住花鑲的肩膀,“直接送他們進(jìn)官府罷,到時使些銀子,往瘴氣重的嶺南一送,也就足夠震懾其他人了?!?p> 至于已經(jīng)泄露出去的秘方,恐怕只能自認(rèn)倒霉。
花鑲點(diǎn)了點(diǎn)頭,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幾分,“這家人總有法子處置他們的,我就擔(dān)心爺爺奶奶被氣到?!?p> “那就快點(diǎn)回去”,蘇栩拉起她的手,直接在街上奔跑起來。
一進(jìn)試酒街,便有一個抱著孩子在門口乘涼的老婦人對花鑲道:“小秀才考完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都被戴家母子堵住了。”
花鑲點(diǎn)頭道謝,被蘇栩牽著的手卻不由得緊緊一握。
蘇栩低聲道:“莫?dú)??!?p> 經(jīng)過街上的其他胡同時,幾個正站在一起笑著說話的婦人也朝花鑲喊來,其中一人的言語尤為刻薄,“小秀才,以后你家的蛋糕降不降價???聽我當(dāng)家的說,府城也開始買蛋糕了,五文錢就能買一大塊。”
花鑲看她們一眼,淡淡道:“降不降價的,過幾日嬸子們就知道了?!?p> 見他落下這么句話,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跑遠(yuǎn)了,這幾個婦人撇撇嘴,酸里酸氣道:“捂得再嚴(yán)實(shí)又怎么樣,還不是被自家鋪?zhàn)永锏娜私o賣了。要我說啊,他們家忒心黑,就是些糕點(diǎn)罷了,樣樣都要賣到十幾文一斤?!?p> “其他點(diǎn)心十文錢就能買兩三斤呢,他家的蛋糕做得再好吃,卻也沒加什么好材料?!?p> 這樣的想法,好些人都有,因此,當(dāng)花家的蛋糕秘方被他們自家的師傅給泄露出去了,幾乎所有人都在一旁瞧風(fēng)涼。
花鑲跑到落花胡同,就看見整個胡同里都站了不少人,圍著跪在她家門口的母子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再聽這些人的話,大部分都在說糕點(diǎn)秘方再珍貴,那也抵不上幾條人命的,如果花家真把戴師傅處置了,他這妻子和一兒一女鐵定也活不成。
那戴師傅的妻子胡氏,一手?jǐn)堉粋€孩子,淚水漣漣地看著緊閉的花府大門。
花鑲反感至極,當(dāng)初爺爺簽下戴師傅的死契時,他只是一個連飽飯都吃不上的孤家寡人罷了,爺爺找糕點(diǎn)師傅找的都是些境遇困窘的,就是想著這樣把他們從困窘中拉拔出來的恩情能讓他們更忠心。
爺爺說,忠心比死契更重要,便也沒要求戴師傅以后的妻子跟他簽一樣的死契,哪里能想到,這樣給了他一個新生的恩情,最后遭受到的不止是背叛,還有算計(jì)。
花鑲穿過人群,看也沒看那母子三人一眼,但右腳剛邁上臺階,左腿就被那胡氏撲過來抱住了。
“小少爺,求求您放了我男人吧”,胡氏扒住花鑲的腿就是一通嚎啕,“他是做錯了事,但這些年他一直在糕點(diǎn)鋪里做事,從沒貪過一分一毫,也從沒仗著做蛋糕的手藝讓老爺漲月薪,我男人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不能把他關(guān)在府里這么處置了啊?!?p> 花鑲下意識要抬腿抽出來,聽到胡氏張口便說放人、不能處置什么的,她反而不動了,任由胡氏一句句的哭訴完,抬腿就照她心口踹了一腳。
“好一番顛倒黑白的誅心言語”,花鑲面如寒霜,看著被她這一踹仰躺在地的胡氏,冷聲問道:“你跪在我家門口,是真想給你男人求情,還是示個弱態(tài)逼我家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
她小小年紀(jì),往常也都是一副笑瞇瞇好說話的樣子,這么一下,頓時讓周圍看熱鬧的鄰人、好事者都張大了嘴巴。
蘇栩卻是大笑道:“鑲弟踹得好,對這種狼心狗肺不記恩的,就該直接扭送去衙門?!?p> 胡氏愣了,聽到有人說話才反應(yīng)過來,忙哭道:“小婦人并非是不記恩,我男人做錯事是該罰,打罵我們都認(rèn)了,只求給我留個全乎人?!?p> “聽你這意思,我家倒是虎穴狼窩了”,花鑲本不想和這婦人在外面多說什么,但是她一口一個苦勞、全乎人的,豈不是引導(dǎo)眾人把花家當(dāng)作那為富不仁的?她一手背后,俯視著胡氏,“且不說我爺爺還沒說這事怎么個處置法,你去整個堯山縣問問,誰家賴以生存的秘方被泄露,能只把這泄露的人訓(xùn)一頓就放回去的?我再問問你,你這男人當(dāng)初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是誰給他好日子過的?最重要的是,他做蛋糕的手藝,又是哪兒來的?”
“他自己的嗎?是我爺爺信任他,把我家的秘方教給他的”,花鑲言語平和,神情卻極冷,在這視線下,胡氏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突然,一旁戴家的小兒子哇哇大哭起來,胡氏忙轉(zhuǎn)身把小小的兒子抱在懷里,低著頭,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但求少爺看在小兒的份上,給我們一條生路?!?p> 聽著圍觀眾人的議論不再是一邊倒的偏向先做錯了事的一方,花鑲沒再多看這母子三人一眼,轉(zhuǎn)身回家。
府門剛才就被趙伯打開了,少爺一轉(zhuǎn)身,他就道:“小少爺,您快去看看老爺吧。”
蘇栩緊跟在花鑲身后邁進(jìn)大門,同時對老趙頭道:“趙伯,把門關(guān)上,別讓自己不修德還哭哭啼啼賣慘的人闖進(jìn)來?!?p> 老趙頭答應(yīng)一聲,當(dāng)即把府門重重關(guān)上。
“你別氣了,氣壞了身體誰還在為咱們醉醉打算?”
花鑲一走近正房屋門,就聽到奶奶帶著些疲憊的勸慰,她加大腳步,三兩步進(jìn)了門,看見面色發(fā)紅地躺在床上的爺爺,有些生氣道:“爺爺,不過是一個做蛋糕的秘方,您至于把自己氣成這個樣子嗎?”
花臨聞言,笑道:“你倒是看得開,我還想著,這秘方能保個二三十年,給你攢下一份便是躺在家里什么都不敢也能吃穿不愁瀟瀟灑灑的家業(yè)。哪里知道,這才十年不到……”
說著就咳了起來,花鑲忙過去扶住老爺子給他拍背,頭一次意識到,在古代,五十九歲真的算是老人了。
“您不至于”,花鑲說道,“倒是那算計(jì)咱們家的豐慶樓,我得好好教訓(xùn)一頓?!?p> 這次若不強(qiáng)硬一些,只怕日后對于她家的算計(jì)會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