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誰在喧嘩?”老夫人聽聞,不滿地瞪著門外。
守在門口的心晴進來說道:“回老夫人,是李姨娘身邊的麗萍,說是李姨娘不好了,急著要見燕姑娘?!?p> “李姨娘不好了,見燕姑娘干什么?”老夫人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上官雨燕,然后又站起來說道,“罷了,我們出去瞧瞧。”
鄭婆子連忙上前去扶老夫人,眾人一起往門口走去。
走出門外,便見麗萍淚眼婆娑,滿臉焦急地行禮道:“見過老夫人?!?p> “起來吧,什么事?李姨娘怎么了?”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起來。
“今日,李姨娘收到二小姐的家書,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吐血了,陳大夫說……說讓準備后事,李姨娘還剩著一口氣,只盼著能見老爺一面,可老爺……”麗萍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落下淚來。
“老爺怎么了?”老夫人轉頭望著上官雨燕問道。
“回老夫人,老爺約了人去郊外談事,這會兒怕是還沒有回來呢。”上官雨燕說道。
“趕緊差人去叫他回來,我們也過去瞧瞧吧?!崩戏蛉艘贿呎f著,一邊往前走去。
麗萍趕緊側身讓道,走到上官雨燕的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哽咽道:“妙手神醫(yī)……”
上官雨燕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讓她放心。
老夫人等人往李姨娘的院子走去之后,上官雨燕便立即讓人去郊外找老爺回來,同時自己也出了府,往慶云街的方向走去。
還沒到慶云街,便瞧見妙手神醫(yī)從一個貴府里出來,正在和別人道別。上官雨燕急忙走上前去,說道:“公子!”
妙手神醫(yī)回身一看,原來是上官雨燕,于是便說道:“上官姑娘真巧?!?p> 上官雨燕瞧了瞧和妙手神醫(yī)道別的人,那人見狀很識趣地說道:“那就請神醫(yī)慢走,奴才還有事,就先告辭了?!?p> “王管家客氣?!泵钍稚襻t(yī)回禮道,“王爺的病,在下會盡力而為?!?p> “多謝神醫(yī)。”王管家說道。
見那人已經離開,不待她多想,便趕緊拉著妙手神醫(yī)的衣袖一邊往丞相府走去,一邊說道:
“公子快些走吧,李姨娘不好了!時間耽誤不得??!”
妙手神醫(yī)一邊被她拉扯著走,一邊低頭看了看她拉著自己的衣袖,抬頭去看她,卻見她面紗之上透露的雙眼浮現出幾絲焦急之色。
雖然那李姨娘不是她的親人,也不是她的正經主子,但她這般為人著想,急人所急,救人一命的行為卻讓他深受感動。
那道粉色衣裳面帶紗,以及其身后那道黑衣白面具的身影在行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中,顯得特別的矚目。
在路上,妙手神醫(yī)簡單地詢問了一下病人的情況,可惜上官雨燕出來的急,也沒有去瞧了瞧李姨娘再來找他,只得將麗萍告知她的一些情況告訴了他。
進了府,再到李姨娘的院子,便瞧見麗萍在門外低頭哭泣著,見上官雨燕和妙手神醫(yī)來了,急忙擦干眼淚,周圍下人們也都往他們這邊瞧來,不及細問,麗萍便將他們帶進房間里。
進了房,便見老夫人,大夫人,幾位姨娘和小姐們都在房間里,頓時便顯得這本不算寬廣的房間很是擁擠。
“無關緊要的人還是先出去吧,這樣圍著病人不好?!泵钍稚襻t(yī)一進房間,見人多,眉頭不由地一蹙。
眾人聽聞,都往他這邊望去。麗萍及時地上前介紹道:“老夫人,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妙手神醫(yī)。”
眾人一聽,趕緊往妙手神醫(yī)看去,只見其黑衣白面具,長發(fā)及腰,身材頎長。
“神醫(yī)這邊請,其他人都下去吧?!崩戏蛉水吘故且姸嘧R廣,很快地就收回目光,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請他進來床邊看診。
上官雨燕從兩人的縫隙中瞧見李姨娘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嘴角邊,衣服上還沾染了些血跡,看來是挺嚴重的,難怪麗萍會那么的心急。
眾人退出房間,只留了老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妙手神醫(yī)在里面。
上官雨燕見麗萍心急如焚地往里面瞧,只得站在她的身邊,無聲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妙手神醫(yī)隱隱約約的聲音:“本是肝氣郁滯……如今大動肝火,氣血兩虛,已經是無力回天了,老夫人還是準備后事吧。”
麗萍聽聞,兩行眼淚立即便流落下來,咬著牙低聲地抽泣著。上官雨燕也是很難過,連妙手神醫(yī)都這么說了,看來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兩人在門口傷心難過,忽聞院里有人行色匆匆地走進來。
眾人一看,原來是上官澤濤回來了。
上官澤濤見了眾人在門口,也沒有說什么話,只是邁步走進了房間。
房間里的氣氛越發(fā)的深沉,上官雨燕幾乎聽不見什么聲音,只看見老夫人、大夫人以及妙手神醫(yī)都走出來了,只留下了上官澤濤在里面和李姨娘在作最后的道別。
“老夫人,在下還有事,就先請告辭了。”妙手神醫(yī)見已經沒有自己的事,于是便向老夫人告辭。
“好,煩請神醫(yī)走一趟了?!崩戏蛉它c了點頭,然后又對著上官雨燕說道,“好生送神醫(yī)出府?!?p> “是。”上官雨燕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送妙手神醫(yī)出門。
一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上官雨燕還沉浸在李姨娘即將要死去的悲傷之中,雖然她們之間并沒有什么關系,只是對一個人要離開人世有諸多感慨。
而妙手神醫(yī)則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而且看她沉思的樣子,竟然有些不忍打擾。
兩人行至府邸大門,上官雨燕方才驚覺自己是送人出府的,回過身來,見妙手神醫(yī)在身后,方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上官姑娘不必太過悲傷了?!泵钍稚襻t(yī)走到她的面前說道。
上官雨燕宛如當頭一棒,頓時豁然開朗起來?!猩赜兴溃缃K非命促?!@句詩是陶淵明所作的,代表了他能夠以淡泊的心情對待人生,對死亡無所畏懼的精神狀態(tài)。
而妙手神醫(yī)亦能有這般正視人生,達觀恬淡的人生態(tài)度,著實是讓她驚訝不已。不知是不是當大夫的看多了人生死離別,所以對死亡之事也就看得很開了。
上官雨燕的領悟之性如此之高,也讓妙手神醫(yī)大吃一驚。兩人的目光相視,一股知音難覓的情緒涌上心頭。
妙手神醫(yī)沒有想到上官雨燕本是奴婢之身,卻懂得如此之多,原以為她不過是有些許聰慧,不成想驚喜意外之事如此難得。
“多謝神醫(yī)開導,小女子受益良多。”上官雨燕輕輕一施禮道。
“姑娘不必客氣?!泵钍稚襻t(yī)虛手一扶道,想了想,繼而又說道,“清明節(jié),上官姑娘可有何打算?”
上官雨燕想了想,是了,還有幾天便是清明節(jié)了。每逢這個時候,父親便會帶她到母親的墓碑前燒香祭拜。
“清明時節(jié),父親和我便要上山祭拜母親?!鄙瞎儆暄嗑従徴f道。
“聽聞清明夜,在垂岸河邊有放神燈祈福之事,上官姑娘可有興致與某人一同前去觀覽?”
上官雨燕聽聞臉色有些微許暈紅,他這是在約自己嗎?不由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男人約會過了,上次和男人約會,是在那個時空里的事吧。
“小女子榮幸之至?!?p> 上官雨燕微微低頭笑道。
“如此這般,待清明之夜,戌時時分,垂岸橋上,任某靜候佳人前來?!泵钍稚襻t(yī)拱手作揖,然后告辭了。
到了此刻,上官雨燕方才知曉原來妙手神醫(yī)貴姓任。
“任公子慢走?!蔽⑽⑹┒Y,兩人便分手道別了。
上官雨燕剛進了府門,便聽聞下人們在相傳李姨娘死了。
快步行走至李姨娘的院子,老夫人等人已經各自回了院,只見麗萍哭的梨花帶雨,上官澤濤面色深沉,目光茫然,仿佛是不相信眼前的人就這般撒手人寰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對于上官澤濤和李姨娘之間的感情,她并不知曉究竟有多深,或許愛過,或許沒有。
她只知道,上官澤濤對李姨娘一向是冷冷淡淡的,從她到了豐澤園侍候之后,她便沒有看過上官澤濤有去李姨娘的房里留宿,估計以前也很少吧。
事實上,上官澤濤都是留宿在沈姨娘那邊比較多,偶爾有去大夫人和林姨娘那邊。
“燕兒,給李姨娘換身體面的衣服,然后叫你父親安排后事吧?!鄙瞎贊蓾曇粲行┑统恋刈叱鰜淼?。
“是?!鄙瞎儆暄帱c了點頭,然后和麗萍一起進去給李姨娘作最后的妝扮。
妝扮好后,安靜睡著的李姨娘,端詳著宛如一只停落在花叢中的蝴蝶,輕盈而又美麗動人。想當初上官澤濤也是對她的容顏有所折服,皇上才會將她賜予給他的吧。
麗萍似乎太傷心難過了,將李姨娘收拾好后,不由地跪倒在床邊,低聲哭泣著。
上官雨燕沒有去安慰她,她想還是讓她好好哭一場吧,畢竟主仆一場,讓她們作最后的道別。
默默地走到圓桌旁,卻瞥見了桌子底下藏著一張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