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在叔侄二人等待的空當,那先前離去之人則是快速集結(jié)人馬,仿若一顆動蕩不安的石子,將巧打在本是平靜如水的官府內(nèi)院,不消多時,便攪出了無數(shù)層疊長擴的漣漪。
“南柯,味道如何?”
望著季南柯將最后一個肉包送進嘴里,塵心饒有興致的問道。
“先生,我們走吧!”
季南柯并未正面回答塵心,他這最后一個包子,幾乎是整個的吞進肚內(nèi)的,這般吃相委實不怎么優(yōu)雅。
此刻,他心事重重,儼然意識到了事情不妙,從他凝重的眼眸中,能讀出很多信息。
“先生,他們恐將對您不利??!”
少年見塵心毫無退意,內(nèi)心更是焦急。
這一次,不等后者反應(yīng),竟一把上前扯住其儒衫,看他焦急的神色,似乎在說,哪怕是拽,也要將后者拽離此間。
少年心性就是如此,只要認定了某人,定會急他之所急。
“南柯,相信我?!?p> 少年所為雖說有些唐突,但在塵心心中卻莫名掀起了一股暖流,恰似冬日里的篝火,可驅(qū)五尺嚴寒。
“南柯啊,任由人販子在州縣內(nèi)肆意妄為,便是他們不作為,我們占了理,憑何要退?”
塵心左手搭在少年肩上,臂膀稍稍有些彎曲,語氣顯得極為和善。
“可,可.....先生您只有一人,打不過他們的。就算加我,那也只有兩個?。 ?p> 季南柯小臉上的焦慮絲毫不減,且在偏離塵心一側(cè)的方向,右掌早已緊握成拳。
“哎,那好吧,這一次我就不逃了,誰叫我吃了您的包子呢!”
季南柯見后者無動于衷,終于狠下心來,他這般雖在嘆息,但眼神卻逐漸變得堅定。
“這一次?前面還有幾次?”塵心準確無誤的抓住了“這一次”這幾個字眼,無意識間便脫口而出。
“是啊,先生,幾次都差點丟了性命,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就見不到先生您了?!?p> 季南柯這句話說得就像穿衣睡覺那么簡單隨便,可個中心酸,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道清。
塵心眼慧心明,只覺得五味陳雜,和到最后,俱成了“苦”。
“有時間,可否說與我聽?”塵心沉默良久后,沉吟著問出聲來。
“先生,沒問題的。等過了今天,我什么都給您說?!?p> 季南柯將沾滿油漬的左手從儒衫上移開,只留下一道五指鮮明的“油”紅。
要說這朱門外的叔侄兩,委實有趣,細細打量,皆是憂心忡忡。
少年不解書生愁,書生亦不問少年苦,幾番交談后,終歸是各自沉默。
“先生,您是我爹嗎?”
興許是少年困于心事過早,幾息之后,少年率先回過神來。只是,這一次,他望向塵心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迫切、認真......
“南柯啊,你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你知道嗎......”
塵心心中苦澀,左手已順著少年單薄的肩臂,徘徊到了他油漬未干的小臉上。
“哼,酸味書生,敢欺我州縣官吏,你死定了!”
塵心一句話還未說完,朱門內(nèi)便一股腦涌出數(shù)十官吏,且俱是棍棒纏身,更有甚者,卻已寒光離鞘。
“來啊,給我圍住他!”
這般以多欺少還不算,隨著領(lǐng)頭人一聲令下,這些怒目之人則是快速挪動,不消多時,叔侄兩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先生,您是說您認識我爹嗎?”望著刀兵在握的州府官吏,季南柯再無俱意,或許比起自家親爹,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哎,他算什么爹啊,還了不起?連自家小孩都不要,依我看,他比人販子還無情!”
片刻不到的功夫,這些年的心酸往事便一一在他腦海浮現(xiàn),母親?外祖母?想到傷心時,他話語也怎不利索了。
“哼,哪來的小孩,要哭?等到了牢里有你哭的!”
為首的官吏未動惻隱,隨著他聲色俱厲的呵斥一句,四下官差俱是向前強壓一步,使得氣氛一度降至冰點。
“南柯,等有時間,我用你爹的故事?lián)Q你的故事!”
塵心左手依舊停留在少年臉頰,而在五指傳回的觸感中,塵心能判別出少年在輕微的抖動著......
“先動手的不是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塵心艱難的將目光從少年身上挪開,幾分慍色在他眼中凝固,久久不息。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哼,平民安敢語官?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如此還能省些皮肉之痛?!睘槭椎墓倮羝沧熘S刺一句,根本不把塵心放在眼里。
“州縣多有骨肉離,你等碌碌數(shù)載,難道不心痛嗎?”塵心眼中燒出了火星,想到李平一家的際遇,塵心終究難以釋懷。
“關(guān)你何事?等下了監(jiān),我再慢慢說與你聽。兄弟們,給我上!”
聽聞塵心義正言辭的厲喝,為首官吏眼中現(xiàn)出一絲閃躲之色,可這一切恰好被塵心捕捉。
“哼,今日便給你等一個教訓,倘若十日內(nèi)找不出人販,我定將為這大好州縣,換上一片朗朗青天?!?p> 塵心話音將落,手中便涌出一團水藍色真氣,他要出手了!
“啊呀呀呀......”
半空中,刀影紛飛,棒影錯落,似漫天將落的暴雨,傾力而下,直叫人避無可避。
“夏蟲語冰!”
塵心并未抬頭,他只消稍一用力,手中水藍色真氣已錯落數(shù)十道,恰巧打在每一個人的手腕位置,將其凍住。無一多余,亦無疏漏。
趁著眾人手腕無法快速下壓之際,塵心法相隨心,以極快的速度結(jié)出一道火色壁壘,倒似一盞倒扣的琉璃碗,將叔侄二人盡罩其中。
“擴!”
塵心左手隨意掐了道指法,正如他呼喝的那般,火色壁壘竟真的向外擴開。轉(zhuǎn)瞬間,便有一股極強的力道,將那些四面八方撲來的官吏向外震開,得虧塵心未起殺心,否者這些人無一存活。
“叮叮叮......”
聲音不顯,似有什么東西裂開了,原來卻是這些官吏手中的兵刃,遭不住冰火兩極之溫,被炸成了無數(shù)細小的碎塊。
“砰砰砰......”這一次,聲音稍大一些,幾乎所有官吏都被彈至數(shù)米開外,且俱是橫躺著地,在官衣染污的同時,亦揚起一卷卷輕塵......
“先、先生......太變態(tài)了吧!”在塵心身后,季南柯難以置信的用雙手捂住了眼,嘴里更是癡癡巴巴說不出話來。
“十日,回去告訴縣令,我只給你們十日時間?!?p> 塵心并未在意自己攪出的動靜,他僅是瞟了領(lǐng)頭官吏一眼,后者便已心膽俱寒!
“南柯,我們走!”
此間眾人,俱是無法相信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俱是處在深深的震撼中,難以自醒。此時要說鎮(zhèn)定的,恐怕也只有塵心一人,只聽他言語再復變得溫和,卻是牽著少年手,一步一步邁向了遠方。
“這、這是何人?”直到叔侄兩拐入到下一條長街,領(lǐng)頭之人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
“先生,您不找張大人了嗎?”
直到走得遠些,這才聽得一道青澀之音,且滿是疑惑。
“這不重要了,我已明了一切。”
成年男子的聲音古井無波,他并未說透一切。在他看來,此行雖無收獲,但在他心中,卻摹出了一條偷換青天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