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神色平靜，語氣清冷，只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在周身流轉(zhuǎn)。
但是，道總和小糖卻分明感覺到了一股暴躁暴虐和暴戾的氣息在彌漫，仿佛風暴將至的前奏。
這氣息前所未見，卻在人心里凝聚出最濃郁的黑暗和毀滅景象，讓兩人暗自心驚。
身影一晃，兩個人不約而同，擋在小年與那小人之間。
雖然不明就里，但絕不能讓這種狀態(tài)下的小年爆發(fā)，這是兩人的共識。
“好強～”
小人深深吸氣，似在感受小年釋放的這種氣息，帶著深深的陶醉，連帶著眼里都放出光來，似是無盡虛空之中的一個轉(zhuǎn)念，極盡熹微，又極盡閃耀。
“這就是不滅種的力量？”
“倉！”
迎接他的是道總的一劍，一劍之后，劍勢連綿，再無窮盡。
無窮的劍勢生衍，如滄海怒濤，生生不息，道總身隨劍走，將那劍意收斂到極致，仿佛他手里的不是劍，而是一道極細的劍絲，細微到幾不可見，鎖定了小人的身影，在他身邊炸開無數(shù)雪光。
然而即便是精密到如此程度的劍招，仍然不夠。
小人太小了，就算是最細微的劍絲，就算是最嚴密的劍網(wǎng)，對他來說仍然是太龐大了，劍勢已如波濤，他卻仍可準確捕捉浪濤之間的斷點，劍網(wǎng)再怎么嚴密，還是有太多的縫隙。
小人身影微動，就從那雪光之中脫身而出。
加之他忽東忽西，似退實進的行動特點，這樣的身法尤顯詭譎，道總的攻擊完全無法成為阻礙，幾乎是在道總行進的同時，他又來到了小糖的面前。
“轟～”
深淵之眼洞開，巖漿傾瀉，魔物飛舞，方寸之間，瞬間就被各種超級迷你的魔物所覆蓋，密密層層，每一個魔物都小到了自身極限，看起來就像空氣中的微塵，嗡嗡嗡飛舞，帶動了空氣流波，發(fā)出了密集的聲爆，將眼前一片空間炸的面目全非。
然后小糖感覺眼睛都酸了，眼睛都迷了，但是那小人卻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了。
毫發(fā)無損，若小糖感知無誤，自己那般密集的攻擊，應(yīng)該是一下都沒碰著對方，人家閃了。
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軀龐大的弊端～明明意念感知那小人已經(jīng)到了身后，但是自身的反應(yīng)卻跟不上，不及自己轉(zhuǎn)身，人家又沒了。
“所以他是帶著全部的威能進入三界？”
小糖向道總傳音，想要問清楚對手的虛實。
“不，他從未進入三界，但是三界的規(guī)則也無法對其成為阻擋，因為太小了……”
……
聰慧如小糖，此刻也有些理解無力。
此時小年正與小人對峙，但卻未如道總和小糖一般發(fā)動攻擊，只是背負雙手，隨意地在空中踱著步子。
小人則立身高處，專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撲！”
一聲輕響，仿佛燭火熄滅的聲音響起，周遭頓時黑了一片。
“撲！”
又是一聲輕響，隨著小年跨步而出，有一片黑暗降臨。
然而詭異的是，這片空間中，并沒有燭火，不知道為何會產(chǎn)生這種效果。倒是那降臨的黑暗很好理解，原本這空間就是蒙昧不明，所以黑暗降臨的本質(zhì)就是，這一片空間徹底失去了光明，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小年踏步而行，口中輕笑出聲：“因其極微，所以極宏，三千世界無能阻礙，莫可抵擋，你就是這么屏蔽了星辰海？”
隨著黑暗的降臨，小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雖然精神感知還在，但是道總和小糖卻十分確定：
這已經(jīng)不是他們所熟悉的小年了。
在證得不滅種以后，小年身上，發(fā)生了難以預(yù)料的變化。
這是他們的第一反應(yīng)，然而這變化怎么看都透著詭異？
“你已置身黑暗，踏著絕望而來，背棄了光明的意志，這就是不滅種的真相？”
小人針鋒相對，既求驗證，也在感知。
“窺一斑而見全豹，聰明。但卻不是本質(zhì)，事實的真相是，不滅之中，也蘊含了毀滅?！?p> 小人臉色立刻變了，有震驚，也有期冀，“原來毀滅才是通往不滅之路？這么說我們的路也沒有錯？”
“呵呵！”小年停下了腳步，黑暗在他周圍無盡地環(huán)繞，侵吞了所有的光線，連周遭光明和空間也同遭吞噬，一瞬間空空蕩蕩寂寂無聲。
黑暗徹底降臨，而所謂空間，所謂時間，所謂時空的范圍和界限都已經(jīng)消逝，變得蕩然無存。
這里面，便唯有黑暗。
小年嘗試了一下，想將道總和小糖移出去，但是他失敗了。
黑暗巋然不動。
道總和小糖也被鎖定了，再也無法移動無法呼吸，除了思考能力，其他諸般神通都被鎖定了。
這才是黑暗的真實面目，籠罩了空間，空間泯滅，時間消亡，界域淪陷，規(guī)則退避，萬事萬物，同歸寂滅。
若是沒有小年，這片黑暗空間失了生者的意志主導(dǎo)，便只能剩下死亡。而因外力和法則無法侵入，這片黑暗會一直持續(xù)，直到它自身也徹底消亡。
但那已不知是多么漫長歲月以后，才會發(fā)生的事。
“我準你有開口的權(quán)力，”小年的聲音淡淡地回響，在黑暗中無處不在?！案艺f說話，也聊聊對于毀滅的理解。”
“你...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么？”
小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像是相隔了無數(shù)時空，但是之前的種種神秘感卻消失殆盡，雖是相隔了無數(shù)時空，但只在他與黑暗相連的領(lǐng)域內(nèi)，這所有的時空間隔也被消除了，相互聯(lián)系著的，便只有黑暗。
“我沒有困住你，”小年的聲音有些慵懶，有些頹廢，跟以往陽光活潑的氣質(zhì)完全不同，“我只是封禁了你所在的世界維度，借著你與那個世界的聯(lián)系，我可以讓黑暗降臨到你所在的世界，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當然是外部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之中，我想找人論論道。”
“你卑鄙，無恥，要毀滅我的世界，還妄想我跟你論道，你在癡人說夢！”
小人或許對小年有沒有能力毀滅他的世界有所懷疑，但卻被他的這個態(tài)度給激怒了。比自己還要狂妄、還要不通情理，要滅了我，在我死之前，還要利用我？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你還是人么？
“你看，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偏偏要仗著維度之便，欺負我三界無人。你若是直接滲入三界，我又到哪去尋找你的國度、為難你的子民？”
“你身在三界之內(nèi)，為何能發(fā)揮如此威能？”小人想了想，終于改變策略，他要試探小年的虛實，順便看看能否拖延時間。
“你知道為什么，超越了大部分維度，就可以變不可能為可能，就比如你足夠小…..對，我記得有人對我說過絕對空間的概念，那我這個領(lǐng)域，你可以視為絕對黑暗。”
小年說完這句話以后，明顯停頓了一會兒，他想起了小白，小白的絕對空間，雖然尚未成形，只有一絲類似本能的屬性依附于自身，但總有一天，會進化為絕對空間領(lǐng)域吧？
“超越相對也不是絕對，你憑什么說你這是絕對領(lǐng)域？”
“因為絕對并不是與相對對等的概念，或者說兩者之間并非對應(yīng)關(guān)系，所謂的絕對，是超越和排斥了絕大多數(shù)維度，使得我的領(lǐng)域之中，只有黑暗，是為絕對黑暗領(lǐng)域?！?p> “就算你說的對，但跟不滅種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不滅種就是自絕對領(lǐng)域之中誕生出來的超脫存在，所以超越了絕對，成為了無可比擬的存在?！?p> “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我就是不滅種，不滅種就是我。”
“但是你們注定要失敗，陷入毀滅之中，就唯有毀滅，因為毀滅自身無法被超脫….你懂嗎？”
“所謂不死生物，只是走向毀滅過程的一種變體，是毀滅的更高形式，敗物被利用完畢之后，毀滅會真正降臨，到時候，你們一個都無法幸免?！?p> 小年侃侃而談，道總?cè)寺牭脽o比心驚。
對，也包括那個小人。
小年何以能理解得如此透徹，說得居然讓人無法反駁，好似已經(jīng)無限逼近了事實的真相，雖然沒人知道那最終的真相，但卻無端地讓人信服。
這就是正確答案，之一。
“嗯，跟你的交流讓我也很有收獲，理順了心中的很多疑問，謝謝你！”
小年禮貌地道謝，“現(xiàn)在，我要開始殺人了，第一個，你們微光彼岸第九世界的天主，****”
小年說了一個名字，小糖接收不到，道總被封印以外的意識也接收不到。
小人卻聽懂了，而且微光彼岸，第九世界，這兩個名字也不是原本的小年能夠叫得出來的。
所以他現(xiàn)在相信，小年是真的侵入了他的體系了。
“撲！”
黑暗中閃過一抹微光，然后那光芒瞬間熄滅了。
“第二個，這個人也很討厭，跟你長得也像，莫不是你的親戚？”
“撲！”
又一抹微光熄滅，在場所有人，包括小年自己在內(nèi)，都感覺到了一種靈魂湮滅的顫栗。
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小年很享受這種感覺，呵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