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師,我是個科幻愛好者,自己也寫了一本科幻小說,不知道能否請盧老師指點指點?”陳不易揚了揚手里厚厚的書稿,對著話筒說道。
“這位同學勇氣可嘉?!北R本海笑著說道,“科幻小說可不是說寫就能寫的,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年上大學幾年級了?”
“大一。”陳不易感覺要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回答道。
“大一?那不管你是什么專業(yè),應該還都沒有學習專業(yè)課。”盧本海說道,“科幻小說雖然是小說,但是它是建立在嚴密的科學推斷基礎上的,你連專業(yè)課都沒有學多少,就敢動筆寫科幻小說,我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后生可畏啊。”
盧本海說了一通,卻沒有一點要看陳不易書稿的意思。
“盧老師,我覺得吧,一個人的科學素養(yǎng),跟他上沒上過專業(yè)課,沒多少關系,很多文學院畢業(yè)的學生,也在寫科幻小說,難道說他們沒有科學素養(yǎng)?”陳不易說道。
“好吧?!北R本海的眼神中閃過不悅,不過臉上還是帶著微笑,說道,“那我問你,你以前有沒有正式發(fā)表過文章?”
“這有什么關系嗎?”陳不易怪道。
“聽你這么一說,我可以斷定,你以前應該從來沒有正式發(fā)表過文章。”盧本海嘴角揚起,說道,“很多人都以為作家的門檻很低,只要識文斷字,就能夠?qū)憰?,但其實,作家的門檻不是很低,恰恰相反,作家的門檻,非常高!”
盧本海聲音上揚,表情有些嚴肅,繼續(xù)說道,“剛剛這位同學說文學院的學生,沒有學習過理科專業(yè)課也能寫科幻小說,這沒錯,但是你知道,他們的閱讀儲備有多少?他們的文筆,是你能夠比的?據(jù)我所知,文學院的同學,就算剛上大學,應該也早就發(fā)表過文章了吧?!?p> “這位同學,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jīng)在為雜志寫專欄了。你現(xiàn)在既沒有足夠的科學知識儲備,也從未發(fā)表過文章,文筆還需要磨煉磨煉?!北R本海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好高騖遠,上來就寫科幻小說,你可以先試著發(fā)表一些短篇的文章,磨煉三五年之后,再開始寫科幻小說,這樣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
“盧老師,你還沒有看過我的稿子,怎么就知道我寫的不行呢?”陳不易皺眉道。
“不用看,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寫得東西,我想都能想象出來?!北R本海說道,“莫非你在質(zhì)疑我?”
“盧老師,我不是質(zhì)疑你,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的稿子,就算有什么問題,我以后也好針對性的改變?!标惒灰滓呀?jīng)有些生氣了,不過當著這么多老師同學的面,他還是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既然你這么堅持,那我就耽誤大家一點時間,掃上幾眼?!北R本海看了一眼臺下的觀眾,如果換個場合,他絕對不會搭理陳不易,但是這里是京大的百年講堂,對方是京大的學生,自己也不方便做得太不近人情。
示意主持人把書稿拿過來,盧本海隨手翻了兩頁。
“這就是你寫的科幻小說?”盧本海皺著眉頭道,“三體人?鎖死地球的科技發(fā)展?胡扯!沒有一點理論基礎,你這是胡編亂造!”
“盧老師,這是科幻小說?!标惒灰渍f道。
“科幻小說也不是讓你胡編亂造!科幻小說的每一個情節(jié),都必須根據(jù)現(xiàn)有科學現(xiàn)實合理推斷出來!”盧本海怒斥道,“我們可以寫宇宙航行,可以寫登月,甚至可以想象登上火星,但是這三體星,狗屁不通,完全沒有邏輯!”
盧本海說話很不客氣,隨手把那厚厚的一沓書稿扔在地上,說道,“這位同學,我說話難聽了點,但是身為過來人,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沒有這個天賦,在科幻小說這一行,你沒有前途,還是不要浪費這個時間了,好好地學好你的專業(yè),以后找個工作吧。下一個。”
盧本海說完,就催促主持人選擇下一個提問者。
“陳不易,你沒事吧?”盧本海無視陳不易,直接選了下一個提問者,陳不易有些尷尬地坐下,臉色十分難看。
俞在顏有些擔心地小聲道,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貶低斥責,換了是她,怕是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陳不易搖搖頭,“沒事,他不識貨而已,總有別人會識貨。讓一下,我出去一下?!?p> 陳不易說著,從座位上起來,越過幾個同學來到走廊里,俞在顏放心不下,連忙跟了上去。
她剛剛來到走廊上,卻發(fā)現(xiàn)陳不易并沒有離開百年講堂,而是朝著講臺上走去。
“陳不易,你要干什么?別沖動啊?!庇嵩陬伩搓惒灰缀谥樛_上走去,還以為他受不了刺激想跟盧本海理論一番呢,理論不怕,可不要動手啊。
俞在顏的腦袋瓜里閃過一部部肥皂劇的情節(jié),這要是打起來,事情可就鬧大了。
“你別拉我衣服啊?!标惒灰赘杏X自己的衣服被俞在顏扯住了,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不是要鬧事,我是想把我的書稿拿回來,我寫了好多天呢,可不能丟了。”
聽到他這么一說,俞在顏俏臉飛紅,她有些尷尬地松開手。
陳不易靜悄悄地走到講臺邊上,把那被盧本海扔到地上的書稿撿起來。
主持人和盧本海都瞥見了這一幕,不過他們都沒有在意,一個菜鳥大學生寫得狗屁不通的東西,只是講座上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而已。
盧本海還有些感激這學生給了自己這個機會呢,剛剛酣暢淋漓地痛批一頓,講座的氣氛都熱鬧了許多!
盧本海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個大學生灰溜溜離開百年講堂的背影,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則是帶著長者的微笑,繼續(xù)說道,“還有哪位同學有問題的,你們都是精英學子,都是文化屆未來的希望,我們這些人都老了,只能替你們把把方向,出謀劃策一番,大家盡管可以暢所欲言,我這個老家伙,今天也不藏私,定會言無不盡。”
主持人吹捧幾句,盧本??吞椎闹t虛著,一個又一個學生提出各自的問題,講座的氛圍,再次上了一個高潮。
百年講堂外,俞在顏追著陳不易出了門。
“你跟著我做什么?不聽講座了?”陳不易有些納悶地道。
“不聽了,我以前覺得盧本海還不錯,沒想到他這么沒有禮貌,就算人家新手寫得一般,也沒有這么說話的啊。我對他路轉(zhuǎn)黑了?!庇嵩陬亾u搖頭,“對了,你的小說,能給我看一下嗎?”
“干嘛,想安慰我啊。”陳不易笑道,“不用,他的話對我沒什么影響,我寫得東西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不是一個人說點什么我就會否定自己的。”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好奇。”俞在顏搖搖頭,說道,“你的歌寫得那么好,文章肯定也差不了,我先看看,等以后你紅了,我還能吹牛說自己是你的第一個讀者呢。”
“夸張了啊。”陳不易道,和俞在顏接觸久了,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一個高冷的女孩,有時候也會開一些玩笑,笑著把書稿遞過去,“看吧,有什么寫得不好的地方,你可得給我點建議啊?!?p> “先走了,對了,你書稿,真的想發(fā)表嗎?”俞在顏接過書稿,見陳不易確實沒怎么受影響,放下心來,擺擺手說道。
“不然呢,我難道寫著自娛自樂嗎?”陳不易道,“盧本海不識貨,回頭我再投給其他出報社試試?!?p> 俞在顏心中有個念頭,不過還說不準,也就沒跟陳不易提,擺擺手朝著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