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舐犢情深意惶惶
龍九出了鐵王府門后打馬飛奔。
清晨路上行人稀少，也不會有人攔他皇城縱馬之罪。
一個時辰后，他尋到了紅酒柳胡同的一間宅院。
這里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龍九將馬栓好，打開門鎖，走了進去。
院中已經(jīng)是雜草叢生，成了無數(shù)小生物的樂園。
這座宅院不大，只是一進房屋，四連正房環(huán)繞。
龍九執(zhí)劍斬草，來到了正堂。
這是明顯遭了賊啊！
屋中家具擺設已經(jīng)不見，只剩下光光的四壁。
龍九并沒有發(fā)怒。
這些物品擺著也是沒用，能讓街坊鄰居使用也是物得其所。
龍九轉身來到了最小的房間。
這里是他睡了十四年的房間。
這里也被洗劫一空，只留下禿禿的四壁。
龍九搖頭苦笑。
爺當年真是住在京城最為混亂貧窮之地，學了一身雞鳴狗盜的本事。
老爹真是用心良苦。
龍九拿起寶劍，來到墻角撬起地面的青磚。
四塊巨大的青磚之下，是黑黑的陳泥。
龍九再次用寶劍挖掘，又挖出一個大坑。
寶劍被泥下物品擋住，那是龍九當年藏下的鐵箱。
龍九有些急躁，沒有再挖，用寶劍就撬了起來。
啪！
寶劍被別的斷成兩截。
“果然是狗屁玩意，還好爺明智，用你挖土，不然將來誤了爺?shù)拇笫拢 ?p> 龍九氣憤的罵了句，不再硬撬，用斷劍將箱子整個挖了出來。
箱子打開，里面沒有什么寶物，都是龍九小時候的玩物。
這是龍九心中滿滿的回憶。
龍九將物品一件件取出，每一件物品都摩挲很久。
這些玩物都是老龍公公前來看他時給他買的，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保留。
所有物品都取出以后，龍九又看了一會，最后只留下一片小小的牌子。
其它的玩物又裝回鐵箱，按照原樣埋了回去。
這片牌子非金非玉，非鐵非木，不知是什么做成。
這也是龍九八歲那年得到的。
他當時街上玩耍時遇到一位邋遢老道正在給人算命。
龍九湊過去圍觀時被老道發(fā)現(xiàn)，非說他氣運纏身將來有大造化。
龍九自然不信，旁觀眾人也是哈哈大笑。
老道當時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給他這片牌子。
老道言道若是日后有緣，自有機遇。
臨走還囑咐龍九貼身佩戴。
龍九一直都當作是一件玩笑事。
只是牌子也沒有丟棄，放入自己的寶箱內保存起來。
那日龍九聽馮曦兒說他氣運滔天，他才猛然想起此物。
莫非當時那邋遢老道看出了什么？
既然如此，爺貼身帶著就是。
龍九回到舊居，就是沖著這個牌子而來。
有些事情，信之則有，不信則無。
既有曦兒靈異在前，爺就信信那老道也是無妨。
龍九對這個牌子極為熟悉，上面有一個小洞。
他取下脖上項鏈，將玉佩和這個牌子穿在一起。
這或許真有靈異也說不上。
龍九又整理了項鏈的長短，慎重的戴回頸上。
一早上趕來就忙乎了這么一件事情。
即便龍九天天練劍，也是累的肚腹空空。
龍九出門上街，沒有騎馬，只是隨意閑轉。
路旁有賣包子的閑攤，龍九隨手買了兩個肉包。
這田老頭的肉包還是那么餡滿汁多，好吃！
龍九要去李家成衣鋪去見親人。
近鄉(xiāng)情怯，靠近李家鋪子時龍九越走越慢。
老李家依然沒變，破破爛爛的門面，簡簡陋陋的裝飾，樸樸素素的李家婆娘。
還是兒時的記憶，李家婆娘已經(jīng)由甜美小媳婦子變成了中年樸實婦人。
“大娘，還認得爺不？”
龍九抬腿跨進老李家的門檻。
李家大娘抬頭一看龍九，呆了一下，猛然拿起布棒子就打了過來，罵道：
“泥球，你給誰做爺，老娘撕了你的嘴！”
龍九沒有躲閃，讓李家大娘重重的打了幾下，心中甜美異常，得意非凡。
“泥球！
這幾年死哪里去了！
大娘想你！”
李家大娘抱住龍九眼淚不住的流。
龍九急忙給李家婆娘擦淚，口中不停說道：
“大娘莫哭，孩兒出息了，在外面尋了個好活計，給大戶人家做護院?！?p> “放屁！
你那么??！
身子骨那么弱！
哪家會讓你去護院！
你莫不是又去偷了誰家，跑來大娘這里躲藏！”
龍九慌忙取出一枚宮牌，假意給大娘指點。
“大娘，這是孩兒的腰牌，孩兒在首輔大人府上看門，也算是正經(jīng)差事！”
“我瞧瞧！”
龍九忙將宮牌塞入李家大娘手中。
龍九知道李家大娘不識得字，她只是看個心安。
果然，李家大娘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才依依不舍的將牌子還給龍九，一再囑咐龍九一定要收好。
“小九啊！
娘想你！
你丟了以后娘哭了好久！”
龍九默然。
老東西做事不地道，也不和大娘打聲招呼就將爺拐進宮里。
“大娘你莫要再哭，眼睛哭花了不美！”
龍九又給李家大娘擦淚。
“九兒長大了，九兒養(yǎng)你！
大娘莫要太勞累！”
說著，龍九從懷里取出一包銀兩，放到李家大娘手中。
李家大娘嚇得手一抖，又趕緊將小包抓住，疑惑的問道：
“九啊，這真不是你偷的？
咱可不敢再干那事！”
龍九故意將臉一板，假裝生氣的說道：
“大娘怎的不信小九，這是小九攢下的，就是要孝敬大娘！”
李家大娘這才相信，趕緊將小包揣入懷里，臉上重放笑容，眼睛都瞇成一條線兒。
“娘給小九攢著，來年給小九說個媳婦！”
說完又趕緊轉身關門，這是準備關店了。
“大娘你這是做什么，買賣不做了！”
龍九急忙幫忙。
“還做的屁買賣，我兒回來了，自然是要給我兒做好吃的！”
李家大娘忙著做飯，龍九想要幫忙，李家大娘只是不肯，定要龍九坐下看著她忙碌。
龍九無奈只能坐下，看著老娘已經(jīng)變白的青絲，一份惆悵涌上心頭。
龍九是李家大娘養(yǎng)大的。
當年老龍公公偷得龍九出宮，尋遍京城，才找到李家大娘。
李家大娘正好產(chǎn)女，乳水充足，便將龍九一起養(yǎng)下。
起初李家大娘只是為了得些謝銀，后來日久，真將龍九當作親生兒子養(yǎng)活。
好人總是多桀。
李家大郎帶著幼女回老家省親，路遇匪患，慌亂之下和幼女溺水而亡。
此時龍九年方三歲。
李家大娘硬是沒有再嫁。
她唯恐再嫁之后龍九無人養(yǎng)活。
李家大娘獨自一人將龍九養(yǎng)大。
直到龍九十四歲那年被老龍公公偷偷拐跑。
雖說老龍公公給母子二人置辦了宅院，可是母子二人日常生活還是艱難。
老龍公公又盤下這所成衣鋪子，母子二人才能夠溫飽自足。
李家大娘攢著銀錢，還供龍九上了四年私塾。
怎奈龍九天生浪羈，不喜讀書，天天和街上混子偷雞摸狗，惹事生非，可是讓李家大娘打教了無數(shù)次！
龍九從沒有見過自己的親娘。
在他的心中，李家大娘不是親娘更勝親娘！
舐犢情深意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