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已到2005年12月,鄭婉勤來M國的第四個冬季了。經(jīng)過了幾年的努力,大學(xué)即將結(jié)束,弟弟也考上了國內(nèi)的名牌大學(xué),婉勤也有了一些積蓄,爸爸的案子也最終判決了,房子和凍結(jié)賬戶上的財產(chǎn)全部沒收,然而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對婉勤和弟弟的生活沒有什么影響了。她已經(jīng)靠著自己的力量和Ethan的幫助重新站起來了。
為了省錢,婉勤已經(jīng)三年沒有回家過春節(jié)了,今年有了一些積蓄,婉勤決定回家過春節(jié),想到那個她出生和長大的城市,除了家人,她唯一的牽掛就是沈詩華,他應(yīng)該畢業(yè)了,應(yīng)該回國了吧,現(xiàn)在的自己不再會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那個熟悉的號碼,她終于可以自信滿滿地?fù)艹鋈?;那個夢中的人啊,終于可以回到他身邊,勇敢的告訴他自己的思念。
Ethan過幾天就到了,又開始要準(zhǔn)備年會和期末考試了,要早一點讓沈詩華知道自己要回去了。四年了,沈詩華還會記得自己嗎?會想念自己嗎?現(xiàn)在J市應(yīng)該是晚上,沈詩華如果在國內(nèi)的話,這個時間應(yīng)該在家吧。
“喂,您好,請問沈詩華在家嗎?”鄭婉勤充滿期待的撥出了電話。
“少爺不在,你打他手機吧?!苯与娫挼氖巧蚣业谋D?。
“嗯……我是他高中同學(xué),沒有他手機號碼,你能告訴我一下嗎?”
“您稍等,我看一下?!北D芬灿洸黄鹕贍?shù)奶柎a,要去看一下記錄。
“好的,謝謝?!编嵧袂诟吲d的笑起來,拿著電話等待著。
“等露露畢業(yè),咱們就把她和詩華的婚事辦了,咱們兩家就更親了?!绷致兜膵寢屭w雅麗正在沈家和沈詩華的媽媽羅瑾瑜嘮家常,計劃著兩個孩子的婚事。鄭婉勤拿著電話等待著,剛好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是啊,詩華為了陪著露露,又在Y國讀了研究生,兩個人感情多好呀,這樣有詩華在Y國照顧著,我也放心多了,要不一個女孩子走這么遠(yuǎn),讓我怎么放心?!眱杉沂鞘澜?,趙雅麗也愿意女兒嫁給這樣的家庭。
“終生大事,咱們兩家都知根知底的,兩個孩子一起長大,我也早把露露當(dāng)親閨女了,你就放心吧?!绷_瑾瑜看著露露真是比自己兒子還親。
“露露能嫁到你們家,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看你說的。等他們回國,再有了孩子,咱們倆可有的忙了?!眱蓚€媽媽高興的憧憬著未來,可這笑聲深深刺痛著婉勤的心。
拿著電話的鄭婉勤靜靜地聽著她們的對話,早已淚如雨下。
“喂,您好,您記一下…………喂?您還在聽嗎?……喂……怎么掛斷了?”保姆拿著少爺?shù)碾娫捥柎a回來了。鄭婉勤在電話另一端無聲的流著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默默掛斷了電話。
他要結(jié)婚了,我算什么,連女朋友都不算,只是曾經(jīng)的同學(xué),是啊,鄭婉勤你真的要嫁給沈詩華嗎?好像從來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知道他要結(jié)婚,為什么還會這樣難過,我們從來也只是同學(xué)而已,我不應(yīng)該難過的,應(yīng)該祝福他才對。
可是他還會記得自己嗎?如果他接到自己的電話問:“嗯……鄭婉勤?咱們是在哪里見過嗎?”那自己要怎樣回答?他的世界已經(jīng)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自己這樣闖進(jìn)他的生活又算什么呢?鄭婉勤坐在地上,頭靠在膝蓋上,抱著顫抖的自己,止不住的淚水。
壓抑了多年的無助和委屈,疲憊和孤獨,思念和自卑全部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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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太陽總會升起,忙不完的工作,趕時間的畢業(yè)論文……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軌道上運行,也許,鄭婉勤和沈詩華本就不在一個軌道上。
床頭的鬧鐘像每天一樣響起,鄭婉勤疲憊的從地板上爬起來,昨天哭了太久,沒力氣站起來,就在地板上昏睡了過去,要畫一個濃妝才能遮住哭腫的雙眼,明天Ethan就要到了,每年例行的來New York參加股東會,她要出去買菜,收拾房間,迎接Ethan的到來,忙完了還要改畢業(yè)論文,想到未來,鄭婉勤更加茫然,昨天晚上的一個電話,讓她從此對沈詩華了無牽掛,本來就沒什么關(guān)系的,自己多事要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先忙完自己的事吧,未來……沒有未來。
每年的股東會和暑假,是鄭婉勤和Ethan每年兩次的相見,Ethan都會故意提前來兩天,并陪婉勤過完圣誕節(jié)再離開。而暑假,婉勤就回China分公司暫時做Ethan的助理。
Ethan是帶著幾個月的思念而來,而對婉勤來說,Ethan是對她有著特殊恩情的老板,有期待和歡喜,也有尊敬和畏懼。
走下樓梯的時候頭暈?zāi)垦#赡苁亲蛲頉]睡好,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沒有時間顧及這些小問題。到了公司昏昏沉沉的忙了大半天,午飯時間了,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該去超市買菜了,要準(zhǔn)備很多Ethan愛吃的菜,順便找找有沒有看著有胃口的午餐。
站起身竟突然覺得全身酸痛,又是一陣頭暈,可能是昨天睡地板上受涼了吧,又要買藥,哎!真是浪費錢。
強撐著在超市的貨架間尋找著要買的東西,拖了兩個大袋子才裝好,剛剛走出超市,又是一陣頭暈?zāi)垦?,走不動了,婉勤靠著墻滑坐在了地上,歇一歇再走吧?p> “婉勤嗎?”婉勤的同班同學(xué)鄧?yán)?,也是China來的留學(xué)生,剛好從超市門口經(jīng)過,驚訝的看著婉勤。平時婉勤幾乎不參加華人留學(xué)生圈子的活動,很不合群,每天都是下課就急忙走了,作為同班同學(xué),鄧?yán)谝埠芟牒屯袂诔蔀榕笥?,但是很少有機會交流,彼此認(rèn)識,但是卻很少說話。
“嗯……嗯……”婉勤抬頭看到了鄧?yán)?,迷迷糊糊的回?yīng),頭又疼又暈。
“你怎么坐在地上?”鄧?yán)谡f著過去扶婉勤,剛剛碰到婉勤的胳膊,發(fā)現(xiàn)很燙,又去抹婉勤的額頭,“天啊,你燒的這么厲害,怎么會這樣,來,我?guī)湍隳脰|西,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编?yán)谔嶂鴥纱蟠臇|西,還要扶著婉勤,也顯得有點吃力。
“我沒事,謝謝你啊,前面不遠(yuǎn)就是?!蓖袂诖_實太難受了,真沒想到竟然發(fā)燒了,能有人幫她提一下東西也很好。
“我送你回去吧。”
“好,謝謝你。”
迷迷糊糊的走到家,婉勤倒在床上就沒有力氣起來。
“我沒事了,謝謝你,我歇歇就好了?!蓖袂跓o力的說著,不想給鄧?yán)谔砺闊?p> “你這有退燒藥嗎?你在發(fā)燒,不吃藥怎么行?!?p> “好像沒有,我躺一下應(yīng)該就好了?!蓖袂谥幌脒@么躺著,沒有力氣起來。
“你先躺著,我去買點藥就回來。”鄧?yán)诳粗♀筲蟮臉幼?,幫她把買的東西放冰箱安置好,就拿了她的鑰匙出門了。
婉勤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越睡越沉,夢里頭痛的厲害,嗓子干疼,好想喝口水,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怎么也起不來。
鄧?yán)谫I了藥回來,燒了水給婉勤喂藥,可是婉勤一直皺著眉昏睡著,怎么也叫不醒,一點藥也喂不進(jìn)去。去醫(yī)院的話還要預(yù)約,就算是急診,這個時間過去,估計前面能有七八十人在排隊了,婉勤這個樣子哪也去不了呀。鄧?yán)谠娇丛街?,用冷毛巾不停給婉勤敷著額頭,退燒藥融在水里,一滴一滴的滴在婉勤嘴里,希望能喂進(jìn)去一點。
一直忙到了晚上,婉勤終于醒了,能坐起來吃藥,也能吃一點東西,鄧?yán)诟吲d的煮了粥喂她,婉勤其實沒什么胃口,勉強喝了一碗粥,又吃了藥。鄧?yán)诳偹闼闪艘豢跉?,婉勤沒事了就好,擔(dān)心了大半天,也可以回去歇歇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把這收拾了就走了?!编?yán)谡f著端起碗筷往廚房走去。
“今天真是謝謝你,你放著就行,明天我自己洗,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编嵧袂谖⑿χ屶?yán)诜判摹?p> “沒關(guān)系,很快的,都是一個人身在異鄉(xiāng),沒什么謝不謝的,都是同學(xué)嘛?!编?yán)谡f著就在廚房開始洗碗。
鄭婉勤躺在床上,越躺越難受,胃里翻江倒海的,坐起來也難受,下地走一走更難受,沖到衛(wèi)生間就把剛剛吃下的飯和藥都吐了出來。
鄧?yán)谡谙赐?,聽到聲音也急忙跑過來。
“這是怎么了,還難受嗎?好不容易吃了一點東西,哎!我再去一趟藥店,你等著我?!编?yán)诜鲋袂诨氐酱采?,又回到衛(wèi)生間清理了嘔吐物,就又出門了。
又買了一堆藥回來,婉勤已經(jīng)又睡著了。已經(jīng)很晚了,萬一夜里婉勤再難受,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再出點什么事就糟了,鄧?yán)跊Q定留著來照顧她。
婉勤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深夜了,鄧?yán)谔稍谏嘲l(fā)上睡了一會兒,聽到婉勤的腳步聲馬上起來。
“你怎么樣?想不想吃東西?”鄧?yán)谝彩敲悦院摹?p> “好餓呀,餓的胃疼?!睆脑缟掀饋砭蜎]吃東西,到深夜,已經(jīng)三頓飯沒吃了,喝了那一點粥都吐了,現(xiàn)在餓的很難受。
“還有粥,我去熱一下?!编?yán)谂艿綇N房開始忙活。
喝了粥,再次吃了藥,量了體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退燒了,鄧?yán)谛睦锬钪f不要再吐了,快點好起來!快點好起來!
“你再睡一會兒吧,如果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沙發(fā)上。”鄧?yán)谙胫绻教炝镣袂谀芎靡稽c,他再回家就放心了。
“好,辛苦你了?!蓖袂谝不亓朔块g繼續(xù)睡覺了。她完全忘記了Ethan正在到來的飛機上,天一亮就降落了,更加沒有考慮過Ethan看到鄧?yán)谒谶@里會有什么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