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猛地睜開了眼,木質(zhì)的屋頂,鼻尖縈繞著某種稻草獨有的舊腐味。
淡淡的晨光由床邊墻壁上窗戶的窗紙透進屋內(nèi),讓陸仁可以大致看清狹窄的屋內(nèi)。
一張鋪有稻草的床,一張破爛的木桌,上面有一盞沒油的油燈和一個邊角有缺口的大木碗,門口的墻壁處掛著幾件換洗的衣物,除此之外,這屋子里便再無他物。
陸仁利索的爬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恢復的不錯,雖然不能說有多好,但最起碼到達了一個較為正常的水平。
“那個奇特的白霧感覺像是我以前用過的特制恢復營養(yǎng)液,就是不知道其原理是啥....”
陸仁摸著自己灰色衣袍下重新恢復健康正常的軀體,喃喃道。
突然間,木桌上的油燈上空發(fā)出了如閃雷一般的霹靂聲,緊接著,那盞沒有油的油燈竟奇跡般的憑空燃起了淡金色火焰,那火焰在空中彎彎繞繞,如蛇一般延伸爬行向上,最終形成了數(shù)行陸仁所熟悉的小字:
刺客圣約:刀
委托背景:
白帝隕,赤帝興;新朝初建,兵戈不絕。
高祖驕橫出征,大意之下竟被北疆蠻族圍困白鷺山一月有余,最后不得不靠財帛美人之利茍且偷生。
北蠻兇橫,神州之鼎不穩(wěn)。歲歲都需公主外嫁,以保平安。
當今圣人(也就是天子的意思),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富國強民,欲先平內(nèi)患,后解外敵。
可平內(nèi)患易,克外敵難。自高祖兵敗以來,國人皆嚇與蠻族身強體壯,武藝精湛,拒敵之。
現(xiàn)在,七年一次的蠻族和親團又來到了帝都長安,他們要求皇帝按照慣例舉行武斗會,以此來向世人展示他們依舊不可戰(zhàn)勝的無雙武藝。
往前三十年,從未有人能夠在這場決斗中力壓北疆之鷹,光耀九州。
鐵甲,鬼刀,血斗術(shù),囚徒,皇帝。
一個破舊除新,銳意開拓的年代。
一個囚徒,一把刀,一個奇跡。
焚盡舊時代的第一把火,必將由真正的英雄親手點燃!
偽裝身份:吳王叛亂麾下建武將軍,豪族陸家子弟,現(xiàn)為細柳牢營囚徒。
委托要求:在這場生死角斗場的最后,擊敗蠻族大君所派的最強武士“北辰之威”。
線人情報:不要過度高估你的實力,在這場決斗中,不乏能人。
詭影之秘(可選擇完成):接觸囚犯中來自楚地的巫佬,讓他用秘法幫助你完成潛能激發(fā)。
詭影之秘(可選擇完成):在桃夭書肆,找到那一本獨一無二的書,它有關(guān)于世界的真相。
這是你在刺客圣約中接到的第一個委托,為了保護傳承的延續(xù),圣約決定為你抽取一個額外的臨時秘術(shù)....
抽中秘術(shù)!開明瞳!
此臨時秘術(shù)相比于其正常情況具有使用限制!
你的個人情報更新如下:
姓名:陸仁。
狀態(tài):饑餓、輕微虛弱。
專精:現(xiàn)代綜合軍技(八重-上)
秘術(shù):
開明瞳(主動-臨時):消耗一定體力值,獲取敵人的威脅程度的相關(guān)信息。(冷卻時間-2個小時)
【開明怒目而電視兮,貔豹吼而山裂?!?p> 特別提示:在本世界中,你所經(jīng)歷的許多事情可能會產(chǎn)生獨特的里程碑,完成相應的里程碑,你可以獲得額外獎勵。
在陸仁看完所有這些信息后,那串火焰文字便如同春陽下的積雪,快速消散了。
與此同時,隨著火焰文字的消失,有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信息流被塞進了他的靈魂,攪動著他的腦海。
陸仁抱著自己的腦袋,哪里傳來些許輕微的撕裂感眩暈感,不過一會兒,撕裂眩暈感慢慢消失,恢復正常了。
他松開了抱著頭的手,眨了眨眼,重新打量著這方世界,居然覺得有幾分熟悉,好像自己就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一般。
坐在床上略微沉思了一會兒,陸仁開始對自己現(xiàn)在的已知情報做一些整理。
首先,是自己的又一次‘穿越’,就是因為選擇接受了那份委托,也就是刺客圣約的結(jié)果。
這背后的幕后黑手是什么?
刺客圣約的傳承是什么傳承?
地球上的科技雖然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發(fā)展,有了不小的進步,但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做到時空穿梭的目的。
他們?yōu)槭裁匆x擇我,而且在我剛醒來就掐準了這個時機的給我安排了這樣一個委托,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還是說,我只是一個可以被隨意放棄替換的試驗品?
而且自己原來所處的海域是什么地方?
那片海域,真的還屬于地球嘛?
如果還是屬于地球,那么在自己睡眠的那段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地球,那我該怎么做,才能回去?
陸仁想到這,不免緊緊地攥著拳頭,有一種自己命運被他人操控的無力和窒息感。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畏懼未知之人,即使對現(xiàn)在所處的情況抱有深深的疑惑,陸仁還是很快的就自我調(diào)整過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想到:
冷靜,冷靜,現(xiàn)在不是想那么多問題的時候,現(xiàn)在的主要目標就是,按照這個委托上的要求,完成任務,活下去。
依靠著剛剛得到的記憶,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叛軍吳王麾下的一個敗將,被囚禁于帝都長安的細柳牢營之中。
這個牢營里有像自己一樣的叛軍敗將,有殺人如麻的惡徒,得罪了權(quán)貴的豪邁游俠,侵犯邊境的南方荒蠻野人等。
而皇帝把他們關(guān)押在此,好吃好喝供著的目的,則是為了七年一度的,在長安舉行的武斗會。
之所以選擇讓他們參加,而不是皇帝自己的精銳親信‘羽林天衛(wèi)’,有兩個原因。
一方面是囚徒里面確實是有很多赫赫威名,有才善戰(zhàn)之人,在囚牢的重重廝殺選拔制度之下,最后的被選中者不一定會比‘羽林天衛(wèi)’的精銳差多少,甚至在某些方面有過與之;
另一方面,則是皇帝心疼自己的親信,不舍得讓他們在這種比試中丟掉姓命。
尤其是害怕如果連皇帝的特殊精銳都被蠻族人在縱目睽睽之下斬了,會對國民的自信心造成極大的打擊,不利于后續(xù)的抗爭。
所以,細柳牢營的囚犯們便成為了參加武斗大會的的良好備胎,為了活命,囚徒們也不得不在這種生死磨煉之中壓榨自己的每一分潛能。
那么,現(xiàn)在自己要做到的,就是合理利用刺客圣約給予自己的額外幫助,來度過前幾輪的生死決斗。
然后找時間和機會,去完成詭影之秘的任務,進而繼續(xù)提升自己的實力,來為完成最終任務做好準備。
陸仁輕揉額頭,一步一步的規(guī)劃自己將來的行動。
完成了目標確定后,他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接下了就是按自己的計劃步驟來完成了,然后如果再遇到什么問題就隨機應變吧?!?p> 他這樣想著,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食時了,出來領(lǐng)早點?!?p>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陸仁的思考,那聲音急促暴躁,像是有人在敲催命鼓。
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于是,他從床上下來,在木桌上拿起那個有缺口的木碗,推開門,向屋外走了出去,準備按照記憶的規(guī)矩,去領(lǐng)早點。
推開門,正門口就守著四個帶著刀的黑衣甲士,他們看到了拿著木碗出來的陸仁,用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目光刮了陸仁全身下上好幾眼。
但是陸仁面對看管們的注視,只覺得習以為常。
畢竟無論是在之前,自己作為特種戰(zhàn)士時的任務經(jīng)歷,還是在這個世界給予他的記憶,那些被看管的日子里,這種被人打量注視的情況,他早就不陌生了。
在陸仁離開后,門口的四個看管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后,有兩個人先后進入陸仁的房屋里進行檢查搜索,看看陸仁有沒有在屋內(nèi)偷偷搞什么小動作,而另外兩個人則是繼續(xù)警惕的守在屋外。
“挺謹慎的呀?!?p> 朝領(lǐng)餐點走去,用余光看到這些的陸仁嘀咕道。
門外的世界,旭日高照,空氣里有股獨特的雨后泥土潮新味,讓先前呼吸了好一段時間海風陸仁的肺部感到一種難有的清爽感。
他邊跟著其他囚犯一起去營地中心處領(lǐng)早點,邊轉(zhuǎn)動著頭環(huán)顧四周:
幾條黃土大道交錯縱橫,將數(shù)十個小木屋分成了好幾個區(qū)域,區(qū)域外圍有一圈不高的土墻,但是上面掛滿了荊棘和鋒利的鐵片,每個區(qū)域都有幾座搭建好的的木樓;
木樓之上,披著黑鎧的甲士們背弓執(zhí)矛,冷冷的監(jiān)視著下方活動的人群,與此同時,也有數(shù)個六名甲士組成的小隊在營地各處巡邏。
而囚徒們正從自己的休息地依次走出,拿著和陸仁一樣的木碗,在眾多看管者們的警惕注視下,前往營地的正中心領(lǐng)早餐。
整個營地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和諧穩(wěn)定。
小步快走,很快九到了領(lǐng)早點哪里,排隊的人不少,長長的一條,陸仁粗略估計下來大概就有二三十個,不過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
“一個營地大概就有五十多個人吧。”
陸仁估摸著。
排隊著的囚犯們的長相身高各有不同:
有的身材高大,氣質(zhì)蠻橫,手臂皮膚上的裸露處畫滿了形形色色的彩漆,胡子茂盛雜亂的臉上還帶著幾個看不懂的刺青;
有的劍眉星眸,面容玉潤,身材修長,即使身上掛著件簡陋的灰袍衣,也毫不掩飾的突出一種貴公子的出塵氣質(zhì);
有的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渾身全凝聚著一股宛若實質(zhì)的煞氣,像是在尸海骨泉里泡過了一般。
只是,無論之前他們是什么身份,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有過什么樣的威名,如今在這細柳牢營里,面對在隊伍兩旁進行監(jiān)視的看管們手上那寒芒四射的矛尖和刀身,也只得老老實實的排著隊,靜默無聲,好似被割了舌頭似的。
陸仁混在其中,怡然自得。
打早點的是個黑黝黝的,虎背熊腰的粗獷武官。
那漢子也不與他人交流,只是一個人跨著臉,沉默的在那一大張木桌的框鍋之間舞勺弄鏟,給囚犯們分配早點,倒像只不高興的黑猩猩。
前面的人都沒有什么問題,都是排到他了,走上前去,直接領(lǐng)了一大碗粥,幾個饅頭,一塊牛肉條,便被武官匆匆趕走了。
但輪到陸仁領(lǐng)早點的時候,那武官看到了陸仁模樣,習慣性握著木勺打青菜粥的手一愣,臉色先是由不耐煩轉(zhuǎn)為驚愕,而后變?yōu)橐环N憤怒,漲紅了他的黑臉,最后凝結(jié)為一種令人寒冷發(fā)顫的強烈殺意。
他那暗紅色盔帽下的小眼睛很是看了陸仁幾眼,這才冷笑一聲:
“呵,是你啊。原來在這?!?p> 聽到這話,正排著隊想著該怎么完成自己的那兩個詭影之秘的陸仁打斷了自己的思緒,他眉頭不著痕跡的輕輕一皺,有些不解。
在自己的印象里,好像沒有跟這個人有什么交集呀,他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不過那武官說完那一句話后,也不再開口,他重新低下頭,臉色更發(fā)陰沉了,像是要滴出幾滴水來。
糊弄似的給陸仁的木碗里添了小半碗的青菜粥,又往陸仁的懷里胡亂扔了一個饅頭,做完這些后,他便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陸仁可以離開了。
但陸仁卻沒有走,相反,他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食物,又抬起頭來,對打早點的武官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少條牛肉,將軍閣下?!?p> 武官猛地抬頭,有些難以置信,他沒想到陸仁居然還敢提醒他‘忘記’給陸仁牛肉條了。
“你說什么?”
武官語氣森然。
“我少條牛肉,將軍閣下?!?p> 陸仁的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在說今天的太陽很大,我很喜歡。
武官吃驚的張開了嘴巴,用他那帶著陸仁看不明白怒火的眼瞳死死地瞪著陸仁,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拔刀向著陸仁殺來,砍個痛快。
站在陸仁身后的一位準備領(lǐng)餐的囚犯看到這幅場景,害怕受無妄之災的他連忙往后挪了幾步。
“我少條牛肉,將軍閣下?!?p> 陸仁看著武官,吐字清晰堅定,并沒有害怕退讓。
他敢于這么做的原因,主要有二兩個:
一是在細柳牢營,囚犯的性命安危是受到皇帝的保障的,絕對不能在決斗場以外的地方出現(xiàn)暴斃死亡的情況,否則,與事情有關(guān)的人會受到嚴懲。而皇帝如此嚴苛的原因,前面也提到過了;
二是為了讓身體得到足夠的營養(yǎng)供給,不讓饑餓對下午的戰(zhàn)斗狀態(tài)造成影響,陸仁也必須得到這條他應有的牛肉。
即使是這武官會在以后的決斗中給他使絆子,他也必須要保證好自己下午的戰(zhàn)斗可以以正常狀態(tài)進行,優(yōu)先解決眼前之事。
畢竟,獅子搏兔,尚用全力。
陸仁那清澈明亮的瞳子和那個武官渾濁冰冷的怒瞳直接對視,空氣里像是有兩頭看不見的猛虎在相互角力,爪牙摩擦出火花。
過了好些片刻,那武官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頭看了眼周圍那些正盯著自己和陸仁的黑甲士兵,再度用狠毒的眼睛刮了刮面色如常的陸仁,像是要把陸仁活生生吞進肚子里吃掉似的,這才移開了對視的雙眼。
他勉強排出個難看的笑容,從他嘴里的那兩排黃牙間擠出幾個生硬的字來。
“這牛肉條給你,就是浪費?!?p> 他翻挑了半天,選了約莫是最小的一條給了陸仁。
陸仁接過了牛肉條,也沒有跟武官多廢話,直接轉(zhuǎn)身就走,氣的那武官直咬牙。
在陸仁后面準備領(lǐng)餐的囚犯看著武官生氣的樣子,在原地磨蹭了好半天,等了武官氣消了,這才上前去領(lǐng)餐。
走開后,陸仁像其他的囚犯一樣,有模有樣的找了一個空闊角落,一屁股坐在那,自顧自的吃起早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