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逝去、新的相遇
六十七.逝去、新的相遇
“他們已經(jīng)走了？”
艾琳微微皺著眉頭，向眼前的女人問道：
“他走之前說什么了嗎？”
“嗯……”那女人回想了一會，說：“他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說啊。”
“什么都沒說？你們都干什么了？”
“我們和他聊了一些關(guān)于您的話題?！闭f到這里，女人露出了有些揶揄的笑容。
“老板不要這么擔心嘛，我看威廉先生那些反應(yīng)，雖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我們都覺得他也對您有意思?！?p> “對我有意思？”艾琳一愣，下意識回道：“不可能?！?p> “怎么不可能呢，老板您這么漂亮，還多才多藝，哪個男人不會喜歡。而且，我們和他說您喜歡藍色，他就說他也喜歡藍色了。”
“他說他也喜歡藍色？”艾琳細長的眉毛皺的更緊了些。
“對啊，他還說讓我們直接轉(zhuǎn)告您，說：‘我也喜歡藍色?！?，所以您就有點自信吧！”
艾琳看了看眼前一無所知的女人，心中無奈，不過為了不多生事端，這戲還是要演下去。
“是嗎？”
艾琳將緊皺著的眉毛舒張開來，露出欣喜的笑容，輕撫著垂到胸前微卷的頭發(fā)。
“他真的也喜歡我？”
“沒錯，以我這二十年的人生經(jīng)歷擔保！”
似乎是為了給艾琳增加些自信，女人肯定地拍著胸脯擔保道。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準備些禮物，表達我的心意？”
艾琳面色微紅，有些猶豫著問道。
“這種事情當然應(yīng)該讓男士來做了，就算是心上人，我們的老板也不能吃虧呀?！?p> “到時候可要讓我們這些人喝點喜酒哦！”
“去，八字還沒一撇呢！”
女人嬉笑著躲開紅著臉的艾琳拍過來的手掌，說：
“哎呀，真羨慕老板能喜歡這么好的人，而且那人還喜歡老板。我都有點羨慕老板的幸運了?！?p> “你再調(diào)侃我，我可要生氣了?！?p> 艾琳故作要發(fā)怒的樣子，得到了女人一連串的笑聲。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圓潤地離開?！?p> 說著，女人就一溜煙跑開了。
女人走后，艾琳流于表面的情緒逐漸消失。
她沉默地看向了一旁鏡子之中的自己，半晌，苦笑一聲。
“幸運……嗎，如果我真的幸運……”
話語未盡，艾琳搖了搖頭。
“說到羨慕，我才是那個羨慕你們的人啊?！?p> “不過我不會后悔的?！彼粗R中自己的眼睛，那之中透著決絕。
“縱使腳下之路崎嶇艱險，我也一定會讓這個世界得到救贖！”
她唰地轉(zhuǎn)過身，踩著堅定的步伐，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
在黑夜中，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停在了中心城的城門外。
在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人進出，只有百般聊賴的侍衛(wèi)兵在門口把守著，等著檢查可能會到來的人。
“這位小姐，還有小先生，中心城已經(jīng)到了?！?p> “這位小姐？”
“啊？啊，哦。知道了?！?p> 在馬車夫的呼喚聲中，坐在馬車上，愣愣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著什么的巧克力女人終于回過了神，付了車錢，帶著行李和身邊沉默著的小男孩，下了車。
身后的馬車已經(jīng)開走，女人提著手中的行李，看著眼前高大的城墻，眼里透著茫然。
“我……為什么會有來這里的想法呢……”
微風吹起了女人遮住面龐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張帶著疲憊和憔悴的臉。
“媽媽……”
“艾瑪，我們?nèi)ツ模撟鍪裁?？?p> 一旁沉默著的小男孩出聲問道，臉上不復以往的開朗笑容。
女人，也就是時期兩人曾在西城之中利用過的艾瑪，咬了咬嘴唇，神情茫然而又脆弱。
“不知道……”
“總之，先進城吧?！?p> 良久，她才終于邁開了腳步，帶著弟弟戴維走向了城門。
“啊！”
然而沒等她來到城門前，一個古怪的身影就搖搖晃晃地撞在了她身上，兩人一齊倒在了地上。
說這人影古怪，是因為這個人穿著十分奇特，全身上下都裹著布料，沒有露出一點皮膚，而且很明顯，這些布料都是從衣服上裁下來的。
那人在上，艾瑪在下。那人沉重的體重壓得艾瑪喘不過來氣，而且那人還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
“你……”
艾瑪有些惱怒，剛想呵斥身上這人起來，就發(fā)覺這人似乎已經(jīng)暈了過去。
戴維站在一旁，看著地上的兩人，下意識想伸手把艾瑪拉起來，卻在伸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收了回去，放任艾瑪躺在地上。
艾瑪沒有注意到戴維的舉動，正打算將這人推開，就聽到了些聲音。
“咕?！?p> 從這人肚子里傳來一陣響亮的聲音，讓艾瑪?shù)哪樕殴制饋怼?p> “這個人……是餓暈了？”
將這人從身上推開，艾瑪猶豫了一瞬，終于沒忍住好奇，扯開了這個人臉上的布料。
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但還是能很明顯地看出來，這個人是女性，現(xiàn)在正閉著眼，口中喃喃地念叨著什么。
艾瑪湊近一聽，就聽見了一堆食物的名稱。
“蛋糕，餅干，泡芙，慕斯，果凍……”
說著說著，這女人嘴角竟然流出一滴口水，還喊著：
“別跑啊，讓我吃掉……”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令艾瑪驚訝的。
因為，眼前這個人，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竟然是一個祭品。
想到祭品，艾瑪?shù)男木w頓時復雜起來。
如果她沒有將那兩個祭品從蒂娜那里奪走，那媽媽是不是就不會……
即使家中的情況不能得到任何變化，即使媽媽的病得不到治愈，他們也能繼續(xù)就這樣生活下去。
這時，身邊一個冷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打算怎么處理這個人？”
戴維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她的身邊，蹲在那個女人身邊，看著那個女人。
“這個人，是祭品吧，就和堪……那兩個人一樣?！?p> “是?！?p> 艾瑪肯定了戴維的說法，接著就有些復雜的看著地上的這個人。
“直接把她扔在這里不就行了?！?p> 戴維看了艾瑪一眼，說道。
“可……”
“難道你還想再把這個人也送去城主那里，惹上一堆麻煩回來嗎？哦不對，現(xiàn)在你可以直接送到國王那里了?！?p> “上一次的事情你還沒體驗夠嗎？這次可沒有媽媽拖住別人讓我們逃跑……”
戴維的聲音變得激烈起來，不過說到一半，他忽的停住，沉默了下來。
“戴維，我……她餓暈了?！?p> “……我知道?！?p> “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幫她?！?p> “……”
戴維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地上那個陌生的女人，想起了那個他原本有些好感的，一樣是祭品的女孩。
在貧民窟是根本見不到一個那樣可愛的小女孩的，即使有，也早就被賣掉換錢了。
就算是來自貧民窟外的，對他這樣在貧民窟中的孩子，也都是不屑的，遠離的，生怕染上腐化的病，即使他很健康。
雖然那個女孩看上去很冷淡，但是對于一直生活在貧民窟的他來說，那是他見到過的第一個不歧視他的同齡女孩。
“……你想救，就救好了?！?p> 戴維轉(zhuǎn)過頭，說了一句。
“不過我可不會管她?！?p> 說完，戴維就躲開艾瑪?shù)难劬?，先一步走向了城門，腦中回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除了艾瑪帶回來了兩個客人，一切一如往常。
他和媽媽正在家中，卻突然有兩個強壯的男人闖進來，將他們制住，問他們另一個祭品在哪。
當時他十分茫然，可媽媽卻好像明白了點什么。
但他們兩個對于那個所謂的祭品在哪里的問題，都完全回答不上來。
一個男人冷笑著：“那女人連你們都沒告訴？不過這也沒什么問題，等她回來，問她好了，順便還能她用從把蒂娜夫人那里奪走的祭品換來的獎賞也取回來。”
他湊近了戴維，用刀在他脖子上比劃兩下，盯著他，陰森地說著：
“聽說那女人十分在乎你們？我就不信我們拿你們做要挾，她敢不說！”
冰冷的感覺貼在脖子上，戴維恐懼得一動不動，而母親則一直沉默著。
等了許久，艾瑪終于回來，可一開門，見到的便是母親和弟弟都被抓住的場景，不由地后退了幾步。
正當那兩個男人威脅著艾瑪交出獎賞和另一個祭品的下落，原本病弱無力的母親突然掙脫了男人的控制，還把戴維也救了下來，推著他，讓他快逃。
頭腦中充斥著恐懼的戴維下意識遵循著母親格外嚴厲的語氣，逃到了艾瑪身邊，可下一刻就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眼中的一幕讓他呆立在原地，永遠無法忘記。
母親身上的霉斑，融化變質(zhì)的地方原先只有一點，可現(xiàn)在卻在極速擴散，僅僅只是幾秒鐘，霉菌就已經(jīng)布滿了她整個身體，而母親的肢體，也開始融化，散發(fā)出酸腐的氣息。
可就是這樣，母親也緊緊地抓住了那兩個男人，仿佛是用生命換取力量一般，明明是瘦弱又無力的母親，卻能制住兩個強壯的男人。
可隨著時間流逝，這份力量也在隨著生命的流逝而減弱，男人逐漸變得能夠掙扎，似乎馬上就能擺脫。
見艾瑪和戴維呆立在原地，母親向他們大吼：
“走！快走！不要管我！”
戴維還是第一次聽到溫柔的母親用這么大的聲音向他們說話，聲音嘶啞，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身后的艾瑪伸出手抱住戴維，不顧戴維的掙扎，強行將他帶走了。
“艾瑪，放開我，我要去救媽媽！”
戴維奮力掙扎著回頭，看向正逐漸腐化的母親，對著一言不發(fā)，向前奔跑著的艾瑪大喊。
“媽媽她，艾瑪！你不管媽媽了嗎？！”
他聽不到艾瑪?shù)幕匾?，又轉(zhuǎn)頭看向艾瑪，可艾瑪?shù)纳袂閰s令他安靜了下來。
淚水不斷從艾瑪?shù)难壑谢?，沾濕了整張臉，被哀傷，愧疚，憤怒等等各種情緒充斥著的臉上扭曲在一起，讓戴維簡直認不出來。
“媽媽……已經(jīng)回不來了?！?p> 喑啞的聲音從艾瑪口中響起，讓戴維一下子呆住。
“回不來了啊！”
悔恨又無力的少女如是說。
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了哽咽著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