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素衣的身體無大礙修為也未受到影響,只是心境動搖的厲害。
她在沒有靈氣的懸崖下待了二十年,沒有放棄過,在空間夾縫中困了六十年沒有放棄過,剛才竟然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覺得自己死了小滿才能得救。
小滿定睛看她,語氣比平時嚴(yán)厲幾分:“我記得你爬上山時,身后那條血路?!彼膱A眼睛在不笑時難得帶出幾分冷然,“你剛才說什么混話?你的道心確實(shí)不堅(jiān)定!”
“我……”遙素衣愣愣的看著她,默了一會,兩行清淚流下來。
起先只是涓涓細(xì)流,最后釀成了瓢潑大雨,一甲子的等待,確實(shí)留下了孤寂。這大雨般的淚,把心中最后的不安沖去。
哭過之后,她兩眼清澈,表情舒展。
小滿知道她想開了,放下了,微笑著問她接下來怎么打算。
“繼續(xù)修行。”遙素衣揉了揉臉龐,笑道,“經(jīng)歷了這一遭,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差的遠(yuǎn)呢?!?p> 正和小滿說笑間,一道金色的光自她身下往天空打去,往上極淡,卻沒有斷絕。
“這……”遙素衣被籠罩在金光中,和小滿薛源隔開。
小滿震了震,方才她罵那使者始亂終棄難道被人家聽見了么。
她沖遙素衣噗嗤一笑:“原來這接引光一直在你身邊從來沒離開,六十年時間,你竟瞎琢磨去了!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嗎?”
遙素衣干笑兩聲附和,又凄凄喚了一聲:“小滿?!?p> 小滿收起笑容,正色道:“等你做了大和尚,到仙神界來找我,天庭有很多大和尚任職?!?p> 已等不到遙素衣的回答,只看到她隨著金光消失的面容,仿佛在微笑。
送走遙素衣,小滿心中悵然,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跟薛源閑談:“她的道心很堅(jiān)定的,只是偶爾愛鉆牛角尖……”
薛源拿手指勾起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頓了頓,又揉了揉她的頭頂,柔聲道:“你覺不覺得她的猶豫是因?yàn)槟悖粼谶@里是想再見你一面。”
小滿唔了一聲,讓自己的心恢復(fù)平靜,轉(zhuǎn)過身來嗔怪道:“你把我頭發(fā)弄亂了!”
薛源挑挑眉,停下蹂躪她頭型的手掌,拉過小滿靠近自己,表情未變,聲音委屈:“剛才……”
“剛才?”小滿抬頭看他,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才恍然道,“剛才多虧了你,不然我真的會被吸進(jìn)去,太危險了,想想就后怕!”說著拍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你也知道危險!”薛源瞟了她一眼,冷冷道,“我還以為你什么都不怕呢!”
他本不想與她說這個,卻被她拐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罷了,這個問題更嚴(yán)重。
“你且過來。”薛源帶著小滿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現(xiàn)在山頂?shù)挠晖?,他的手卻沒有放開,“先說說你去迷途界的事吧。”
“那個?!毙M被他摟的不自在,卻迫于淫威不敢反抗,只得先使出緩兵之計,“杜衡花監(jiān)不是找我有事么,再說我回來這么久,也沒去匯報……”
“你幾時去匯報過行蹤?”薛源還記得她“散養(yǎng)”的話,花青峰都是“散養(yǎng)”弟子的,怎的突然變乖了,他輕哼一聲,低低笑道,“今早來請你那位花仙怎么說來的,讓你先安慰好我再去。你若是沒去,不就是還沒安慰好我嗎?”
小滿的臉驀的紅了,掙扎著要走,薛源見她惱了,輕輕嘆一聲,拉她坐好,自己坐在她對面。又不知從哪拿出一壺茶來,斟了一杯遞給小滿。
小滿看他這架勢,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過了。
唉,談戀愛就是麻煩,對師傅都可以省略行蹤,對男朋友卻不行。
喝了他的仙茶,小滿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緩緩說起自己在迷途界的見聞,她的話雖說都是實(shí)話,但實(shí)話也可以不說全?。?p> 所以她只講了故事的前半段未提后半截——與句芒哥哥的對話萬不能告訴他,只編了個萬里尋母的故事,霞光女神的身份被她隱去,她知道薛源不會追問。
他皺著眉聽她說完,才發(fā)問:“這么說你不是走迷途界回仙神界去了,而是打算在迷途界里找到去魔古界的路?”再瞥小滿一眼,顰眉,“你不知道母親在哪個世界,就敢瞎闖迷途界?”
“我沒有瞎闖!”小滿不高興的嘟起嘴,“我心中大概有點(diǎn)數(shù)的!”
“大概?有點(diǎn)?”薛源挑眉。
“就是有數(shù)!”她大喊一聲,瞪著他,這人要不要這樣挑刺,真是跟冬焱一樣一樣的氣人!
氣歸氣,轉(zhuǎn)頭忖度,若說他漸漸往冬焱帝君發(fā)展,那么腦子應(yīng)該不笨……想到這,她微微沖薛源一笑,笑得他一陣恍惚。
“薛源,你既然知道了我去迷途界的目的,那你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下,我母親可能在哪個世界?”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妥,有用的信息太少,被他問起來,沒法回答,搖頭道,“算了,這個問題先往后放。那個,迷途界你比我熟,你還是告訴我怎么去魔古界吧!”
她笑瞇瞇看他,仿佛剛才那個吹胡子瞪眼的人不是她。
薛源把茶杯放下,攬她入懷,她都靠過來了,哪有不抱的道理。
看著懷里扭捏的佳人,他柔聲問:“你說迷途界我比你熟,緣何?”
小滿眨巴眨巴眼,拿大眼睛看他,溫聲道:“就算是仙神界的神仙,都不一定知道迷途界,就算聽說過,也只能算聽說。有幾人真的去過?但我剛才說來,你卻不好奇,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分明揣著明白裝糊涂!”
薛源正在作妖的左手停了,頓了頓,輕嘆一聲,再幽幽的說道:“若我說自己沒去過迷途界,你肯定不信,但不知為何,當(dāng)你說起那里的風(fēng)景時,我忽然覺得很熟悉?!?p> 我信,怎能不信!
“也許你夢中去過,也或是前世去過?”小滿怯生生試探。
“或許吧?!毖υ疵銖?qiáng)笑了笑,不想提起前世的事情,作為懷久,他活的十分寂寞。
心中五味雜陳,看了小滿半天,才笑著說,“我這怒昊嗔目有些名堂,能讓我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興許是在夢中,我神游過迷途界?!?p> 看出他沒有魂啟過,小滿松了一口氣,憨憨一笑:“你這嗔目本事不小。”
那迷途河水厲害,哪能神游,只怕是過去的冬焱帝君去過,身體留下的記憶。
薛源聽她似夸非夸,僵了身子,臉微紅了一紅,悶悶道:“雖說感覺熟悉,卻不是真的記得那些道路。迷途界的路時時變幻莫測,兇險異常,你莫要再去?!本退阒酪膊荒芨嬖V她,他不想她涉險,更不愿她離開他。
至于母親大人,聽她的語氣,沒有危險,只是一時不能回家。
說完他自己有些憋屈,她眼中的渴望他看的明明白白,但是現(xiàn)在的自己卻不能給她更多的依靠。
他只是一個在修仙道路上摸爬的凡人,不是上界的天神。倘若自己是那上界的神君,定要幫小滿實(shí)現(xiàn)所有心愿,哪還要勸她忍耐!
他扭過臉去,不愿看小滿的表情。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滿有些沮喪,卻不敢再刺激他去思考,萬一想起點(diǎn)什么不該記得的事,就麻煩了。
小滿的雙眼黯了黯,只望著天邊落日紅霞,神思不經(jīng)意游走。
一時兩人無語,薛源不自覺雙手用力,把她抱得更緊。小滿不動聲色問起薛源這百年來的修煉情況。
原來自上次一起出門回來,薛源在門派內(nèi)閉關(guān)四十年,直到突破大乘期。
大乘期后的他簡直開了掛,竟比以前的修煉速度更快,以至于李靖出面干涉,要他穩(wěn)固修為不得再激進(jìn)。
他現(xiàn)在除了門派的教學(xué)任務(wù),不再出門歷練,明著過的是修生養(yǎng)性的閑散日子。實(shí)則無聊至極,所以他常來花青峰,沒事就在小滿的洞府外閑坐。
“你這是摸到仙門了,所以修煉速度快了。”小滿打個哈欠,李靖就是多事,薛源又不是平常人,修煉速度快點(diǎn)怎么了,他本來就是神仙的魂魄,還要養(yǎng)什么性啊。
“穩(wěn)扎穩(wěn)打更好。”薛源說著,抱緊小滿,看她朦朧的睡眼,聲音放的更低沉,“我雖著急修煉,卻也知道欲速怎不達(dá)。最近但是明白點(diǎn)道理,有些事比修煉更重要。再則為了以后修為進(jìn)步更高,先做好基礎(chǔ)是對的?!?p> 他看著遠(yuǎn)處慢慢爬上來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語說道“等升仙通道再次打開,我一定跟你去仙神界?!蹦菚r最少修煉到上仙,他暗下決心。
小滿睡意朦朧,腦子里有什么東西抽搐,卻無精力去糾結(jié),只
含糊嗯了一聲。
“難得最近空閑,我?guī)闳シ皇凶咦??!毖υ摧p撫她的長發(fā),淡淡道。
“嗯……”小滿已經(jīng)閉上眼,呼吸平穩(wěn)起來。
“我送你回洞府吧?!彼f著,卻未起身。
“……嗯……”
薛源沉默良久,看著懷中的人,神色莫測,聲音沙?。骸靶M,做我的道侶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