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姬去空中花園找雍鹮時,發(fā)現(xiàn)侍女正扶著她在庭院里走動。
雍鹮的動作很慢,每次挪動一小步,便得停下來歇歇。
那位叫扶溪的侍女見祀姬來了,做了自我介紹,表示自己已經(jīng)從翗莊王那里收到了傳書,以后不會打擾祀姬和雍鹮的會面,不過也暗示自己不能離開。
祀姬拉過雍鹮打橫抱起來,扶溪嚇了一跳,不過見雍鹮公主格格直笑,她知趣的退到一旁監(jiān)視。
“我們?nèi)ネぷ永镒鴷??!膘爰Пе蝴q走到花園的亭子中,她把雍鹮放長椅上,自己蹲下來檢查她的腿。
看起來不像是骨頭的問題,而是經(jīng)脈不通……
一番檢查后她心中有了計較,翗莊王肯定找人治過雍鹮的腿,但是此界靈氣太少了,她經(jīng)脈里的郁結(jié)沒有沖開。
反復(fù)沖擊的話也許適得其反,他們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就這樣了。
沒有外部的靈氣補充,但她還有魂力啊。已經(jīng)覺醒的祀姬,有著比任何人都強大的魂力。
只要好好轉(zhuǎn)化,她的魂力可以治好雍鹮。
她的手扶在雍鹮的腰間,雍鹮只感到一股熱流從后腰的位置緩緩流向雙腿。
只一會兒,雍鹮就覺得雙腿又熱又癢,她雙腿一蹬,直接從長凳上跳下來。
居然站穩(wěn)了!
雍鹮嘗試走了幾步,好了。她開心的跑了一圈,再撲到祀姬的懷里,“姐姐!我能跑了!”
祀姬有些疲憊,拿手撫摸的她的銀發(fā),用有氣無力又堅定的聲音說道:“高興嗎?以后你的眼睛也會好?!?p> 雍鹮高興的把頭埋在姐姐的懷里蹭了蹭。
遠處站著的扶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白白看見公主跑了,跳了!
公主的腿真的好了?
之后幾天,祀姬日日來宮中花園,她來的約勤,雍鹮的腿就越健壯。
雍鹮因為眼睛的關(guān)系不擅長樂器,只會彈一點豎琴,不過她喜歡唱歌。
她的聲音本就婉轉(zhuǎn)甜美,平時說話如百靈鳥一般。歌唱時聲音輕佻、委婉,既有張力又有磁感,如風(fēng)、如水、如泉涌,再加上她獨特的鼻音,如種種凝聚天地,日月凈化的天籟之聲。
此時她正彈著豎琴隨意哼唱,祀姬聽她唱歌看她彈琴,無酒而自醉。
如何,她才能留住此刻的美好?如何,她才能與她長久相守下去?
她感謝此生與她相遇,在她未開花的時候,在她身體殘缺的時候。
是她救助了她,是她用她的手修復(fù)了她,她讓她完整,只有她才能讓她開出最美的花。
“姐姐,我唱的好聽嗎?”雍鹮轉(zhuǎn)身問道。
“好聽,仙樂之聲不過如此?!彼f的是實話。
拉過她抱在懷里,她很喜歡抱著她,就好像抱著她就獨占了她一樣。
祀姬撩起她月光般的銀發(fā),“我給你編辮子吧。”
她說著動起手來,沒想到今生轉(zhuǎn)世成女人還有這個好處,發(fā)飾穿搭化妝無一不精通。
不過她的小滿不需要化妝,她潔白無瑕渾然天成,胭脂俗粉反而破壞了這份純潔無垢。
她的純白公主。
她編完辮子,盤起她的長發(fā)。把她拉到面前仔細端詳,蔥白的手指拂過她的額頭、鼻子、唇角,她專注的看她。
雍鹮的容貌和小滿很像,只是皮膚更蒼白,眼睛更無神。
她的手指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雍鹮閉上眼,祀姬吻了她的眼睛。
雍鹮感覺到一股熱流流進眼中,就好像當(dāng)初腿好之前的征兆。
她急忙睜開眼,還是看不見。
“莫著急?!膘爰Ю^她,在她耳邊低語。
“好?!庇蝴q不明白祀姬姐姐在做什么,但是她相信她。
飛翌國儲君的爭奪已經(jīng)白熱化,但祀姬完全喪失了以前的興趣。
三王子也好,九王子也罷,誰做儲君已經(jīng)無所謂了,她在考慮的是要不要讓老莊王多活幾年,這樣她的雍糾才有更強的后盾。
“祀姬,你聽見我說話了嗎?”雍糾不耐煩的轉(zhuǎn)著琉璃杯,他也不喝,只拿手指摩擦著杯子的邊緣。
“聽見了?!膘爰Я嗥鹋赃叺募氼i玉壺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這席間也只有這百花釀能吸引她的注意了。
雍糾半天等不到回答正要發(fā)火,坐在他右手邊的珍姬溫柔的道:“九哥,祀姬姐姐醉了,待會我去彈一曲吧。”
雍糾右手握著她的柔荑,欣慰的看著她。
祀姬把自己的酒喝完,酒杯往桌上一扔,“我還有事先走了?!?p> 她得了翗莊王的特許去看雍鹮,雍糾也攔不住她。
她未發(fā)覺的是,在她轉(zhuǎn)身離開后,雍糾眼中投下一片陰霾,左手緊握成拳。
“九哥,祀姬姐姐定是吃醋了?!闭浼尚︽倘?,媚眼如絲。
要是這么可愛的理由就好了,雍糾清楚的知道,祀姬從來沒把他放在心上。
“還是你懂事?!彼牧伺恼浼У氖直常灰粫謱⑷掌?。
祀姬逃離宴席來到宮中花園,正好遇到雍糾赤腳跑出來。
她的侍女提著鞋在后面追趕,雍糾格格格笑著,跟侍女玩起了貓捉老鼠。
雍糾對這座從小待到大的宮殿很熟悉,她在回廊中穿梭,就好像自己能看見一樣。
扶溪見祀姬來了,氣喘吁吁求助,祀姬接過鞋子,雍鹮自己過來了。
“為什么要光腳跑?”祀姬不解。
“我想用自己的腳感受地面?!庇蝴q嘟嘴道。
祀姬蹲下來給她穿上鞋。
她的身體越來越好了,皮膚再也不是之前的慘白,而是白中帶著粉紅,如芙蓉花開。
祀姬拉過她的手,吟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姐姐,你在說你自己嗎?”雍鹮的灰白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你才是膚如凝脂,不但白的亮晶晶的,還有淺淺的藍光?!?p> 祀姬一愣,“雍鹮,你能看見了?”她驚喜喊道。
雍鹮揉了揉眼睛,“不能看清,但是能分辨出一些顏色了?!彼[眼笑,眼彎如月,眉彎如柳,“祀姬姐姐是白白的藍!”
她又轉(zhuǎn)頭看扶溪,“扶溪是淺淺的黃!”
扶溪捂嘴流淚,跪了下去,嘴里喃喃著:“神跡,神跡!”
飛翌國的傳說中,白子是神之子,是美的化身,是吉祥的化身,白子的降生是國家走向昌盛的徽兆。
即使雍鹮天生殘缺,她的父親還是把她小心翼翼的養(yǎng)在空中花園里。
而飛翌國的國民,也從來沒忘記這樣一位公主,無一人不祈禱她能重獲健康。
扶溪服侍雍鹮這么多年,她太了解公主的身體情況了。
“感謝你!虹遴國的公主!”扶溪走到祀姬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你是公主的福星,你來了之后,公主精神好多了。”
她當(dāng)然不知道雍鹮的身體是祀姬用魂力養(yǎng)好的,但這不妨礙她感謝異國公主天天來陪伴。
雍鹮的腿好了,視力也快恢復(fù)了,這個消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國家。
雍糾的寢宮里,他正在沖珍姬發(fā)脾氣,“連你也覺得該那個白子繼承王位?你也跟那些信徒一樣愚昧嗎?”
“我只說了,舅舅聽到這消息后,病好了不少……我是替你高興……我沒有別的意思?!闭浼а鲱^咬唇,她當(dāng)然希望雍糾繼承王位,這樣她才能做王后。
“替我高興?”雍糾冷森森笑道,“父親身體好了我該高興?呵呵,愚蠢的女人!”
“你!”珍姬眼圈一紅,眼淚差點下來,她從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哪受過這種委屈。
“雍糾!你亂發(fā)什么脾氣!”昌姬走進來,剛好看到自己女兒受委屈的一幕,“你再有氣也不能撒珍姬身上。”
雍糾握緊雙手深吸一口氣,“珍姬,你沒事吧,我剛才說過了?!?p> 珍姬哼了一聲自己走了,雍糾也不去追,而是對姑姑抱怨:“姑姑,你聽到十公主的事了嗎?舅舅他已經(jīng)不幫我了,難道你也不幫我了嗎?”
“你舅舅,翊位將軍兼神殿侍衛(wèi)長,算神職人員,他確實不能公開支持你?!?p> “他背地也不支持我了!他勸我放棄繼承權(quán),讓給十妹妹!”雍糾嘶吼,“我和三哥斗的你死我活,我好不容易要贏了!然而十妹妹身體一好,不對,還沒好呢,結(jié)果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她了!”
“她是白子……”
“姑姑你也要勸我放棄繼承權(quán)是嗎?”雍糾陰鷙的看她。
“雖然她是白子,但她有殘疾啊!”昌姬馬上改口,“我怎么會勸你放棄呢,只有你當(dāng)了大王,珍姬才能做王后啊。”
雍糾哼了一聲,“我若當(dāng)王,珍姬必是王后。”言下之意,祀姬最多為妃。
昌姬總算聽到最想聽得了,點點頭,湊近道:“但十公主確實是個問題啊,別說那些平民了,貴族中也有很多她的支持者。她以前身體不好的時候,都有人提議讓她做繼承者,還是你父親,我大哥不同意,舍不得?!彼D了頓,低聲道,“至于神殿的態(tài)度,看你舅舅的行事就知道了。在你和三王子間他們支持你,但在你和十公主間嘛……”
結(jié)果不言而喻。
“十妹妹真的能在空中花園之外的地方生活嗎?”雍糾低頭思索,他的記憶中,只見過一次十妹妹,又瘦又小,白白弱弱的一團,喘氣都困難的樣子。
從她進入空中花園,就再也沒見過了。
“這就不知道了,只聽說身體漸漸變好了……”昌姬嘴角緩緩上翹,“如果不能在外面生活,身體好了也沒用?!?p> 聽到這話,雍糾瞇眼唔了一聲,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