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生命很短促,但是雪依然會在屬于它的季節(jié)降落。也有特例,那就是不屬于它的季節(jié)它也會降落。
它潔白,它美麗,它飛舞!
俠客的蹤跡飄忽不定,生死也一向難測,然而俠客永遠活在激情的歲月里!
死,對他來說就像睡覺一樣,什么時候睡,睡在哪里,都無所謂。
宇龍一星現(xiàn)在就躺在‘不知名’的酒樓樓頂睡著,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在家鄉(xiāng)抱打不平,打殘第一富少,遭全城追殺,他連夜?jié)撎?,飛奔七百里,逃到了異地這座城。一向囊空如洗的他,沒錢歇店,就近選了這家酒樓,一躍而上,和衣睡了。這比他以前睡森林里的樹杈要舒坦的多,以至于睡夢中嘴角都帶一絲微笑。
五月,是個美麗的季節(jié),溫度適宜,萬物充滿生機。
可是五月的天上卻突然飄起鵝毛大雪!
這豈非很怪異,很玄乎?
片片雪花洋洋灑灑,就像天使的羽翼碎落凡塵。
就算是冬季,人們?nèi)粢姷竭@般雪景,都會駐足觀望,何況是五月。
“一定又是傳說中的昆侖雪妖在作亂?!?p> “三年了,不管是春夏還是秋冬,每隔幾天就下雪,我們大中州是不是要毀滅了?”
“誰知道啊,雖然目前沒有影響我們的生活,但這準不是什么好兆頭。”
酒樓門前的大街上,人們議論紛紛。
其中一個賣燒餅的老頭說道:“人常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這次金百萬懸賞一千萬銀票,都沒有人揭榜去殺那雪怪。”
另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商販道:“是啊,聽說兩年前去殺雪怪的各路仙俠人士都死了,所以后來再也沒有人敢去。小命要緊啊?!?p> “咦?廣場榜文亭前有了一個人!”賣燒餅的老頭激動的指著南街張貼榜文的亭子。
亭前果然立著一個人,黑色披風,黑色鞋褲,皮膚也是黝黑,凌亂的頭發(fā),滿臉的胡渣,看起來甚是滄桑。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明亮犀利,就像蹲在老鼠洞口的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墻上的榜文。
“嗨,那不是陳瘸子嗎,用得著你這么大驚小怪的?!辟u冰糖葫蘆的商販說道:“不過,他逢人便說他是揭榜殺雪怪唯一一個回來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幾乎每天都要來榜文亭看上半天,有時直到天黑才離開。”
榜亭前的男子左臂腋下果然駕著一只拐,他的左手緊緊抓著拐,左腿瑟瑟發(fā)抖,有風吹來,雪花紛飛,他的亂發(fā)也在風中徐徐飄動,看來滄桑而又可憐。
賣燒餅的老頭忽然道:“快看,又一個人去了榜文亭!”
糖葫蘆商販拔下一串糖葫蘆,自己啃了一口,說道:“看來有人要揭榜殺雪怪去啦?!?p> 那是一個年輕人,身材魁梧,步履輕快。一般來講,揭榜的都是俠士,俠士背上大多都著刀或者劍的,可是他脊背上背的既不是刀也不是劍,甚至算不上一件兵器。
然而看來卻霸氣威武;因為那是一件泛著金光,栩栩如生的龍形物體!長約三尺,無刃無鋒,龍尾處略凹,應(yīng)為手柄,但不是很明顯。
背著這樣一件拉風的武器,衣著打扮一定華麗,然而這年輕人的穿衣卻很是普通,甚至有些破舊。他的臉不是很白,然而輪廓很好,加之臉上掛著不羈的微笑,看起來英俊瀟灑。
他是個浪子,也是個孤單的俠客,哪里有事情哪里就有他,因為他喜歡搞事情。說好聽點他是行俠仗義的大俠,說不好聽點,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二貨!
這個人就是宇龍一星!原來他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睜眼發(fā)現(xiàn)片片雪花漫天飛舞,大驚不已,坐起身不由發(fā)出感嘆:“五月天氣雪在飛,難道哪里有冤情?”聽的樓下人們在議論什么雪怪,便飛身而下,燒餅老頭跟糖葫蘆商販的對話自然聽到了。
他以前是劫富濟貧,抱打不平,如今初到異鄉(xiāng),聽聞雪怪之事,覺得甚是新鮮。不覺中他已來到榜文亭,看了榜文,他原想問下雪怪在什么地方,有多遠。
不料陳瘸子當先道:“你是誰?”
宇龍一星道:“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殺死雪怪?!?p> 陳瘸子道:“我可以告訴你它的下落,但你必須先打贏我?!?p> “為什么?”宇龍一星不解。
陳瘸子道:“因為,三年來揭榜去殺雪怪的人全部杳無音訊,大概都死了,我是唯一一個活著回來的人。如果你不能打贏我,那么你去了注定是送死的。”
“你見過雪怪?”宇龍一星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知彼知己’一向是他的行事風格。
陳瘸子道:“你打贏我,我自然會告訴你。還有,我不叫陳瘸子,原來也不瘸的,只因被雪怪的寒氣所傷,墜落雪山,腿才沒有了知覺。我本名叫作陳雄,天下第一正宗修仙門派‘云宗門’劍宗一脈的弟子!”說著,他右手朝上一翻,掌心幻出一股水銀,瞬間變作一把三尺長劍,往前一刺。劍氣橫沖,靈光隱隱。
宇龍一星肉體凡胎,愣是被人家的劍氣沖退三丈,半跪在地。
陳雄沒有就此收手,大喝一聲:“七脈劍靈!”橫空舞劍,只聽‘唰唰’幾聲,七道劍氣分成七段力量,一段接一段射向宇龍一星。地上的垃圾與紙屑被劍氣催成煙塵,飛飄的雪花凝成了冰霜。
遠在三丈開外的宇龍一星想要躲閃已然不及,甚至已不能動彈!
賣燒餅的老頭一直在圍觀,見此情景,嘆道:“這年輕人不行啊,人家沒放大招他就跪了,這大招一來,準是要死了!”
糖葫蘆商販道:“豈止是死,恐怕要灰飛煙滅。想不到這陳瘸子有兩把刷子,看來他真的是唯一一個擊殺雪怪活著回來的人。”
宇龍一星雖然不懂仙法,也沒有絕世武功,但能活到今天,自然有他的秘訣,只見他閉上眼睛,張嘴大喊了一聲:“盤—龍—劍!”
沒錯,這就是他的絕招,每次在他生命攸關(guān)之際,只要腦海里想象巨龍為他抵擋致命傷害,同時大喊“盤龍劍”,背上的龍形寶器就會幻出龍形,真的為他化險。需要說明的是,這個絕技并非他的專屬,龍形寶器是他花了三年時間鑄成的,他給起了個名字叫做‘盤龍劍’,鑄劍那年他只有十六歲,天真的他,幻想著劍成之后可以有神龍庇佑,不論他何時揮舞,都會有神龍爆射,秒殺一切對手。然而鑄成之后,他揮劍三天三夜,想象中的神龍都沒有出現(xiàn)一次。他失望之極,但又不忍舍棄,畢竟花了三年的心血,外觀看起來霸氣無比,就一直背在身上。有一次他看見‘天圣宮’的人在大街上對一個美少女動手動腳,就去抱打不平,不料‘天圣宮’的人有十余人,個個身懷絕技,幾下就把他打爬下了,但他口里一直說著那句:“請你們放過這位少女?!北淮蚺老略僬酒?,爬下再站起,最后都吐血了,依然重復那句話。那少女都不忍心了,安慰他說,這位好漢你不要管我了,我大不了被他們玷污,可不要傷了你性命啊。天圣宮的人發(fā)出最后警告,如果他再多管閑事,就殺了他。宇龍一星想他鑄劍三年,本是要行俠仗義的,如今連個人都救不了,悲憤之極,恨恨的喊了一聲:“盤龍劍!”恨劍發(fā)揮不出神奇威力。未料,聲方落,一條金色龍形光環(huán)飛射而出,沖著天圣宮的十幾個弟子繞了一圈,那些人瞬間化為煙灰,消失不見。
自那之后,每當他身陷絕地,面臨生死,只要他腦海里幻想那個畫面,同時喊:“盤龍劍!”就會有真龍飛出解救他。這一次也不例外。脊背“嗖”的飛出一道張牙舞爪的金色龍形光環(huán),只聽一聲‘龍吟’,直接將七道劍氣盡數(shù)吞噬!
陳雄來不及反應(yīng),胸口被飛龍順勢橫穿而過,手里的劍瞬間化為烏有,整個人僵硬如冰,死灰一般的雙眼望著宇龍一星,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宇龍一星緩緩站起身,習慣性裝逼,悠悠的道:“我是誰并不重要,請你告訴我雪怪在什么地方?!?p> 陳雄沒有動,連手指都沒有動,架在腋窩下的拐杖卻‘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沒有動,拐杖怎么可能掉地上?
當一股濃黑的煙霧繚繞升空的時候,宇龍一星才發(fā)現(xiàn),陳雄的左手臂不見了,緊接著整個肩膀也開始消散!
陳雄臉上沒有一絲的痛苦,微微笑著說道:“是人不是人,雪怪不是怪,世界好奇怪,還好我已解脫……”話音方落,整個人便全部消散不見。沒錯,正是傳說中的灰飛煙滅!
可是他到死沒有告訴宇龍一星雪怪的下落。
“是人不是人,雪怪不是怪。”究竟什么意思?
“雪怪不是怪,那會是什么?”宇龍一星心里越發(fā)好奇,而且聽陳雄最后一言,似是有意求死,他為什么要求死?
最重要的是,雪怪在什么地方?
雪花零零散散依然在飛舞,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jīng)化成了水,空氣中充滿了泥土的芬芳。
宇龍一星望著天空,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曾也背井離鄉(xiāng),去過幾處陌生的地方,但這里是最獨特的,就像對某個人一見鐘情。雖然他是初來乍到,但已經(jīng)喜歡上這座城。
“大……大俠,請問你是要去殺雪怪嗎?”一個老頭雙手捧著一塊白里帶黑的燒餅,激動的說道,正是之前那位賣燒餅的老頭。
“你要是去,我可以告訴你雪怪的下落,聽說它在距離此地三百里開外的西域昆侖山脈之上。”糖葫蘆商販拿著兩串冰糖葫蘆,也湊了上來。
燒餅老頭道:“對對對,人們都是這么說的,準錯不了?!?p> 宇龍一星心里微微一激動,道:“那謝謝二位了?!鞭D(zhuǎn)身就走。
燒餅老頭道:“大俠請慢?!睖惿先ソ拥溃骸澳闳⒀┕植唤疫@告示上的榜文么?一千萬兩賞銀,可不是小數(shù)目吶。”
宇龍一星道:“一千萬兩銀子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千萬堆糞土而已。再說了,我聽陳雄說,過去幾年里,凡是揭榜去殺雪怪的人都有去無回,大概都死了。那我為什么還要步他們的后塵?如果得以殺怪,回來再接榜,豈非也不遲?”
“哎呀,對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就憑你行思不同于常人這一點,小伙子你一定能成功!我王老漢賣了半輩子燒餅,沒什么貴重東西相贈大俠,就送你一塊燒餅吧,西域昆侖距此甚遠,而且越走越荒涼,怕是連個驛館都沒有,多一塊餅好歹可以填下肚子?!毙胀醯睦项^說完雙手遞上了燒餅。
賣糖葫蘆的商販,拿著兩根冰糖葫蘆,遞上去道:“大俠,你若殺的雪怪,那可是為中州上萬人民解了困擾,我老趙送你兩串糖葫蘆,表示誠摯的感謝。莊戶人家,再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希望大俠不要嫌棄?!?p> 宇龍一星不是很餓,也不想占人家便宜,委婉推脫道:“所謂禮輕情意重,我怎么會嫌棄,只不過在下并不饑餓,用不著這些。兩位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就此別過?!边\起輕功,一路西行。